“是,傅总。”
“还有,找一下叶隋琛的手机定位,我要密切关注他的位置。”
整整三天,叶隋琛一直被方嫌雪困在宾馆的房间里,连床都几乎没下。
窗帘被拉着,日夜完全颠倒混淆,或者说三天都是纯粹的、充满腥气的夜。
大脑停止了思考,混沌得只知道承受。汗水在身上蒙了一层又被晾干,清洗后又蒙上新的一层。在水里起伏,又从水里捞起。
粘腻、酸痛、拦腰折断的错觉。
起初还能吼叫和谩骂,后来变成猫吟般难耐的哀求,到现在整个喉咙肿痛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水米被方嫌雪端到床前喂入,休息得差不多又继续。
反正他们登不上飞机了,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浪费。
南山和傅铎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整个叶氏满世界找叶隋琛不着。两个人仿佛在无人的岛屿,和世界失联,只有彼此是鲜活的。
“叶隋琛,永远记住我给你带来的痛。”叶隋琛于迷茫恍惚间,反复听到这样的耳语。
三天后的早餐,方嫌雪扣好扣子从床上起身,打算像前几日一样去给叶隋琛端吃的上来,叶隋琛爬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扯住他的衣服。
“你,要还,还款。”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润泽了下嗓子道。
方嫌雪没回答,敛眸扯开衣服往前走。
“为你自己,考虑。”叶隋琛撑着身体,从床上翻下来,却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方嫌雪走过去,把他抱起来,眼眸深邃不明:“我们全家都进去,不是正合你意?叶隋琛,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他替叶隋琛理了理衣服,疏淡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我可没说过三天是哪三天,这是你欠我的,我不说停,你别想走。”
叶隋琛虚弱地耷拉着脑袋,轻声道:“突然想起来,我欠你一句真心的道歉。之前是为了哄你回来,所以的确算不上真心诚意。说起来,我叶隋琛这四年的确过的是舒舒服服,一点心不操。你们方家,身陷囹圄的身陷囹圄、寄人篱下的寄人篱下、天人永隔的天人永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知道自己目中无人,我光想着你报复我有多绝情、多卑鄙,你们都欠我一声道歉。可是谁又给你们道过歉呢?”叶隋琛说了这么多话,嗓子干痛,缓了一下继续道:“方嫌雪,我叶隋琛,今天给你们全家道个歉。你,方辞冰,方伯母,方伯父,是我对不起你们方家。我道歉,真心实意。”
方嫌雪默默地听着,叶隋琛这是在和他平心静气地对话,没有吵闹、没有狡辩、也没有任何目的。叶隋琛是发自内心,歉疚又怀着诚意,他自然也会给以十足的尊重。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方嫌雪的语气软下来,被叶隋琛淡淡打断:
“你之前说,让我放你走,我没有放。现在我想通了,十年,我也累了,我们都放彼此一马。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叶隋琛扬头,把未流出的眼泪逼回去,酸意顺着喉咙流到肚子。
他不会再伸手抓住会刺痛自己的东西了,这三天像在油锅里反复煎炸,把他最后一丝气力也已经熬尽了。
“琛哥。”叶隋琛的话好像道别,方嫌雪心内恐慌,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却被叶隋琛别过头躲过。
“我饿了。”叶隋琛面无表情地说。
“好,我去给你找吃的,等我回来。”方嫌雪觉得现在的确应该让他冷静一下,反正人虚弱成这样也不会跑,他只下楼一小会儿。
方嫌雪一出去,叶隋琛就咬着牙疯狂地拼地上的手机,还好只是显示屏碎了,电话还能打,他快速地拨通了南山的电话吼道:“南山,你可真行,背后捅我刀子。薛宇的材料你怎么给交上去了?”
“叶总,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南山道。
“你出于什么无奈?”叶隋琛嗓子嘶哑,真的不想再说话了。
“方辞冰逼隋璐小姐投案自首,我逼于无奈,才拿材料威胁他们。”
“自首?自什么首?”
南山自知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开口道:“当初,花瓶是隋璐小姐掉包的。她为了帮您,在得知方家有花瓶之后,偷了过来。”
“什么?”叶隋琛连电话都拿不住了,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算不上是跑,他浑身都是难以言喻的痛,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似的,他一边扶着楼梯、绕过方嫌雪可能会经过的地方,一边继续给南山打电话:“你告诉璐璐,我会想办法回来,叫她别听方辞冰的鬼话!”
“可是叶总,隋璐小姐已经......”
“别废话,我马上就回来了!”叶隋琛不想听到南山紧接着的可怕的话,强撑着一步步往前挪。
他不能坐飞机不能坐船,但肯定要找个交通工具,去相关的办事处和人协商一下,让他可以回国。
他把全身上下仅有的钱全部给了路边一个修车店长,换了辆快要报废的旧车,往使馆开去。他浑身上下酸痛得手脚都伸不直,还是要咬牙握紧方向盘,踩油门和离合器。
正午的毒日头晃了他的眼睛,他开着开着觉得自己唇边微咸,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他真的太难过了,从来没有过这种被全世界背弃的感觉。他的父母在十年前早就离开了他,最喜欢的人几天来因为仇恨一直折磨着他,他的亲信背着他给他捅刀,现在又被告知他这一年来受的苦全是因为他最疼爱的妹妹。
他拼死拼活地工作是为了什么啊!叶氏守不住,爱人守不住,现在连这个家也守不住了?
为什么全部人都要逼着他?他到底欠了他们什么?他不过是想要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叶隋琛越想越觉得自己呼吸急促,如果他有心脏病,他现在一定能背过气去。可惜他身体太好,连方嫌雪连日的折腾都扛了过来——不仅扛了过来,还把那每一点的细节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开着开着,车开不动了。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好像是科技公司的楼顶有程序员要跳楼。
叶隋琛踩着油门疯狂地想要挤过去,一点也不想看。
人总是爱旁观他人的苦难,没有一个人会设身处地地考虑你的痛苦。
又开了一截,前面彻底堵死了。有油罐车在半路起了火,连着几辆车都烧着了。
叶隋琛气地直砸方向盘。为什么今天老天爷非要和他对着干,他赶时间回国找妹妹啊!
叶隋璐是做了错事不错,但她如果坐牢,他真的不用活了!
等了大半个小时,叶隋琛伏在方向盘上觉得自己都要神经崩溃了,交警才渐渐把道路疏通了。
他把车开到高架上,却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傅铎。
傅铎把车停在路边,走向他道:“下来,上我的车。”
“滚开,我有事。”叶隋琛不客气道。
“我带你回去,你不用急,梅瓶我已经转移到东南亚了,现在被人买走了,他们找不到的。”傅铎劝道。
“是你转移的?”叶隋琛瞪大眼睛,开了车门下去拽住傅铎的衣领。他气虚体弱,没什么力气,连扯着人衣领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你转移了做什么?我打算把花瓶还回去的。”叶隋琛暴怒之极,给了傅铎一拳。“你他|妈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家事,你是不是闲得无聊是嘛?”
叶隋琛摇摇晃晃,打人也不疼,傅铎很轻易地就抱住了他,朗声道:“你冷静点,不要这么天真,要是真还回去,隋璐的牢就坐定了,而且至少三年!”
叶隋琛听得心慌意乱,眸子里是局促和焦虑,把傅铎推开,往车边走去:“我要回国!我要回国!”
叶隋琛开车要走,傅铎开车追上去,摇下车窗冲他喊:“隋琛,你别怕,我把花筏也替璐璐解决了,没有人能抓住你们的把柄!跟我走吧,我们去美国定居,谁也不会打扰我们!”
傅铎把车开到了前面,想拦住叶隋琛,叶隋琛却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冷。
原来花筏,也是傅铎和叶隋璐下的杀手?
阳光,从未这样刺眼过,碎金在前方的车牌上停留,让叶隋琛睁不开眼。
一股无名火窜上叶隋琛的心头,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害死花筏、教唆隋璐,也是他害得他和方嫌雪再也回不去!
要撞死这个人,即使同归于尽也无所谓!
“傅铎。”叶隋琛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字,死死地踩紧油门,加到最大马力,飞速把车向前面的车撞去。
汽车的引擎发出痛苦的嗡鸣,随着方向盘一甩,两车相撞,失控地从高架桥飞了下去。
一阵剧痛过后,叶隋琛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最虐的地方过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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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仇将恩报
两年后。美国, 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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