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绑他的幕后主使,其实并不想让他一直跟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等待判决。他应该想和他玩另一个更为刺激的游戏,例如说,给他希望,再把他狠狠地摔向谷底,正如他之前为了生存与积攒力量复仇,对很多无辜的人做的那样。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说,想要他死的,其实真不一定是隐于各个部门、被他牢牢握住把柄的官员们,还有可能是云昌州的黑暗势力,甚至有可能是普通老百姓。
这样的话,范围就很大了。
他早该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会有这个下场是迟早的事,而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悔不该拖宋至诚下水。
他的阿诚,全世界最好的阿诚,就这么被他轻易毁了一生啊!
“阿诚……啊!!!”
也许是方知意的这一声崩溃呼喊,惊扰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至诚,只见他模糊的身影好像往左挪动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然而可能由于他身体虚弱,他的上身竟然大幅度倾倒了一下,差点摔在床上。
吓得方知意忍不住惊呼,“阿诚!你要做什么?!你别动……别动……等我……等我过去救你…… ”
他现在的神经脆弱到了极点,那根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掉了,眼下看宋至诚好像要晕倒的样子,但是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没了。
好在宋至诚自己挪到了床头靠着,只是他的头依旧,没有转过来,从背影上看,还是摇晃得厉害。看来他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致,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对他做过什么。
方知意心急如焚,想要立刻冲到他身边去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但事实上他还在跟他另一只手的手铐做斗争。
不过他嘴里也没闲着,还一直在跟宋至诚做着徒劳的安慰,“阿诚……阿诚……别怕……有我在……会没事的……我一定把你好好地送出去。”
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都非常的虚。因为他自己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对宋至诚许诺些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灯莫名其妙地开了。
方知意也终于看清他心心念念的人。
“阿诚!!!”
“呃……”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竟然就眼睁睁地见着宋至诚浑身抽搐了一下,低呼一声向另一侧重重倒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阿诚!!!”方知意睚眦欲裂,他冒着让一只手骨折的风险,拼命往宋至诚那边凑,并把另一只手伸出去,颤颤巍巍的地去够那个在他看来已经毫无生气的身体。
可是他始终就差那么一点。
“阿诚……阿诚!!!你是谁?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你们和边南朝有什么交易?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出来……是谁……是谁想要我的命……出来……出来啊!!!”
可是即使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回答他。仿佛这把房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方知意慢慢地环顾一下四周,居然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一把钥匙。他眼前一亮,就用自由的那只手去够,其中艰辛自不必说,令他大感意外的是,这把看起来不起眼的钥匙,竟然还真是他手腕上手铐的钥匙。
他“吧嗒”一声开了之后,就不顾自己酸麻的手脚,赶紧扑到另一张床上,想也没想就把宋至诚从上面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拥进他的怀里,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宋至诚的情况很不好。
他晕过去了,脸上透着不正常的青色,嘴唇也是灰白皲裂,看着好像随时都会……一样。
方知意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豆大的眼泪就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宋至诚的脸上。
宋至诚现在的身体软得就跟一根面条一样,哪怕方知意把他搂得紧紧的,并不提地往上提,他还是要一直滑下来。方知意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风中的蒲苇,无依无靠,那么脆弱。
“阿诚……阿诚你究竟是怎么了啊?阿诚……阿诚你不要吓我……阿诚……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然而宋至诚还是软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就跟已经死去了一样。他的头最初靠在方知意的肩膀,后来随着他的动作,而无力地向后仰去。雪白的脖颈就跟要被折断一样。
方知意赶紧一手托着他的脖子,一手搂着腰,慢慢的把他放在简陋的床上,让他躺好,这才想起来去看他的肚子。
这么短的时间,再加上营养不良,宋至诚的肚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以至于方知意甚至怀疑,孩子是不是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说阿诚现在已经无法经受一次流产了,因为会也要了他的命。如果孩子没了,那么宋至诚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阿诚……”
方知意深知现在不行,他必须想办法自救,救阿诚……宋至诚现在无声无息的样子,太让他感到害怕了,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支撑着他薄弱的神智,他恐怕都要立刻崩溃了。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等我……等我……”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跑过去踹门。什么手伤脚伤全部都顾不上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要救他……老天爷,求你救救他,他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就这样……你们想要报复,就报复我好了……我不怕……放过他……求求你们放过他……”
第189章 怎么就不肯看他呢?(3068)
宋至诚自从那天昏倒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他整个人如同一具死尸一般躺在床上,没有半点活气,整个身体也冰凉冰凉的,让人根本就不忍心碰第二下。但是神奇的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就像彻底长在他肚子里一样,还活得好好的,方知意甚至能感受到他蓬勃的生命力。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他们已经整整被困了两天了。
在这两天里,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让怀里的人醒来。甚至,在没有水的情况下,他还曾用牙咬破手指把血挤出来滴到昏迷的人嘴里,或者俯身亲吻他,滋润他干裂的嘴唇。
那些人看来真的要这样一点点磨光他的意志力,让他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彻底崩溃。
“你是谁?”他抱着瘫在他怀里软绵绵的宋至诚,仰头望着墙上的某个角落问道。
那里有个摄像头,能够监测到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几乎每半小时就要对着它说话,祈求现在正看着这一切的人能把宋至诚送出去,让他得到妥善的安顿与治疗。
但是就这样过了几十个小时,依然没有人搭理自己,除了有一次他迷迷糊糊地靠墙睡着,醒来之后发现身边多了一碗“猪食”之外,他就几乎找不出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无奈,他也只得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心照顾起宋至诚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宋至诚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有时候甚至嘴角都能毫无预兆地溢出血沫。他整个人也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可以说除了腹部那块还在生长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用“骨头架子”来形容。
方知意心疼坏了,但他能做的也只能一次次地抚摸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或者把房间里所有的被子都搬过来盖在他身上,只因他的身体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可即便如此,宋至诚的身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反而情况越来越糟糕,像是真的......随时都要死去一般。
不能再拖了,方知意绝望地想着。
于是这天,他对着闪着亮光的摄像头做了一个口型,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没多久之后,小屋就来了几个身穿白衣白裤,并且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沉默地把宋至诚从方知意的怀里夺过去,粗暴地抬着就要送到门外。
方知意急忙下床想要去追,但无奈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手脚发麻,刚踉跄着走了几步就重重地跪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声枪响在逼仄的空间响起。方知意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头往后仰的宋至诚睁了睁眼睛。
那些人把宋至诚塞进一辆密不透风的悬浮车之后,就走了个干净,看也不看已经倒地、不知死活的方知意。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这间小屋再次来了几个人,他们把方知意抬起来,像对待垃圾一样,把他也塞进车里,然后驾驶着车辆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流淌了不少的血液,身体越来越冰冷,胸口除了看似致命的枪伤外,似乎就没有起伏了。
坐在驾驶座的那个人,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定的弧度。他淡淡地吩咐手下道,“把人送到边州,给他注射‘痕夕’。”
“可是先生,他好像、好像已经没有脉搏了……”
“你说什么?!”那人骤然听到此消息,狠狠地吃了一惊,由于不可置信,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额头上青筋凸起。并且,由他驾驶的车辆,也差点失控摔下山崖。一系列的变故,致使他不得不暂时把车停了下来,查看方知意的情况。结果,果然就如同手下说的那样,方知意已经彻底地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