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孟井急切地应了一声,握紧他的手扭头喊道:“医生,在野醒了。”
话落,立马有医生从外间走来,给他进行一系列的专业检查。医生动作轻柔,周在野平躺着没能坐起身来,见不到医生的后续动作,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掀开,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被人往上抹。
他疑惑,问孟井:“这是在干嘛?”
孟井拍拍他,安慰道:“在给你做检查,一会儿就好了。”
凝胶之后,是略有重量的探头,医生将显示屏递给周在野,夸奖道:“小宝宝很健康呢!”
周在野对着那显示着一团不知道的是什么的屏幕一头雾水,重复道:“宝宝?”
“是的,您的孕囊目前已经发育完好,小宝宝也安心地在里面住下了,虽然还不到一个月,看不出什么来。”医生收起探头,给他把腹部的凝胶擦干净,盖回被子,“一些撞击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输完液就可以回家,平时注意补充点营养素。”
“好,谢谢您医生。”孟井送医生出去。
“孟总您太客气了,小周总是我们医院以后的老板,营养剂已经有专人给您送到家了,我就先走了。”医生推拒,离开了这层楼。
周在野还没消化完医生说的话,没打吊针的那只手抚上小腹,感受着内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
孩子、孕囊……季逐星……出征……爆炸……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实验室爆炸,季逐星……季逐星在哪里?
他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回头的孟井刚巧撞见了这一幕,忙地过来把他按回。
“爸,季逐星呢?他什么时候过来?”周在野死死抓住孟井的手,颤抖着问道,似摇摇欲坠的瓷。
孟井塞他回被子,制住他斟酌着开口:“小野,逐星他……他可能暂时无法回来了。”
周在野坐在床上,有泪水在眼眶中氤氲,像个无助的小孩子,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暂时无法回来了?
“前几天我和你爸一大早出门去散步,你掉在我们家桔梗丛里面,把你爸吓了一大跳,周边还有散落的机甲碎片。”孟井抱住他错开话题,像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背,“把你捡起来的时候,你蜷着昏迷不醒,别的地方倒是没看出什么外伤来,就是下半身流的血把裤子都沾红了。”
“我和你爸吓得立刻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你这个孩子,结婚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定期去做个检查,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好身体没落下什么后遗症,要不然季逐星这小子以后都别想再进我们家门……”
周在野缓缓推离孟井,坚决不让他转移话题:“所以爸爸,季逐星在哪里?我都怀孕了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小野,”孟井按住周在野的双肩,“老季和汀白已经出发去找了,你爸这几天也没闲着。但我还是要和你说实话,星星他,机甲爆炸了……这件事没有宣扬开,是老季从军部那里得到的消息。”
“不可能!”周在野剧烈摇头、双目失神,“他都能在实验室爆炸的那一刻保护到我,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死掉的!”
不可能,不可能,季逐星不会死!他不相信。
周在野抚摸上无名指套着的素圈指环,他的结婚戒指在生死一线的瞬间召唤来了机甲带他飞离爆炸现场,落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在季逐星心中,除他之外唯一不会加害周在野的只有他们的父亲,而季洲那里盯着的眼睛太多,周在野家绝对是首选。
这枚戒指倾季家之力,来弥补所有季逐星无法陪伴的时间,守护他。
定位器被季逐星埋在了那株桔梗苗的土下,默默支撑着小花生长。
能够提前这么多想到这些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暗算,他一定是怕被人发现躲起来了。
“没有人说星星死,冷静一点,小野。”孟井看到儿子这样,心揪起来的疼,“你现在还有孩子,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大家都在找星星,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嘛?”
周在野被摆弄着盖上被子,木然地点点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你睡一觉,睡醒我们就回去。”
“好。”周在野闭上眼睛。
他从医院被秘密转移回了家,周桥和孟井拒绝了他要去找季逐星的要求,把他关在家里。
周在野没有反抗,就盯着刚换的崭新双人床发呆,定时定点被机器人投喂营养素,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小腹这些天一直没有变化,想必是因为之前孕囊的生长才导致腹部出现了弧线,肚子明显起来恐怕还要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
男性半兽人孕囊受体靠后,孕期相较女性半兽人也会多上两个月,长达十二个月。
快一个月了,周在野每天浑浑噩噩,季逐星也一直没有消息。
官方经查证打算公布季逐星的死讯,不过这件事周桥和孟井没有敢告诉他,就像外面新闻媒体默认的最具潜力的年轻机甲专家周在野于一月前南十字座的机甲实验室爆炸中丧生。
天妒英才。
“神工”注销了他的档案,死亡抚恤金都打到了周家的账户上。他和季逐星,不管真死假死,在推手的作用下,已经被抹杀成早已社会性死亡的人。
送走这个月前来检查的医生,前段时间的小腹间歇性疼痛也消了症状。周在野如同梦中人一刻清醒,拿起空间钮开始收拾随身物品。
他要自己出去找季逐星。
等到半夜确定周桥和孟井睡熟,周在野悄悄拉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从上面吊了根绳子攀下来。
没有另外的灯光,地上黑的很。周在野小心地往围栏处走,却被一团泥一不小心绊了脚,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树干才没有滑倒在地,泥团被他一脚一蹬飞出了几尺远。
“靠!”周在野捂住肚子暗骂一声,也不知道好好的花园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泥球。
他拍拍手打算继续前进,无意中被不远处折射出的一抹绿光闪了眼。
这什么呀?
重新燃起斗志的周在野好奇心被点燃,蹑手蹑脚地朝着发光的地方去。月光透过稀疏的草丝照耀在宝石上,他伸手拨开草丛,有点粘,怪恶心的。
挺难闻,周在野想吐。他强忍着恶心把那块绿光从泥堆里扒拉出来,宝石周围还被烂泥糊上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看外形像是个戒指,还很眼熟。周在野掏出纸巾擦干净糊糊,终于知道为什么眼熟了,狼眼绿宝石戒指,这分明是结婚时他送给季逐星的承诺啊!
戒指出现在这里,那季逐星又在哪里?
周在野蹲下身疯狂拨草丝和泥,泥团下的东西总算显出了点样子,是只小的可怜的看不出颜色的兔子,前爪下方还有一道明显的戒指痕。
“这……”周在野捧起被泥糊起来的小兔子,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季逐星?季逐星?”
兔子没应声,如果不是身体上还残留的一点温热、小鼻子喷出的呼气,周在野可能以为他是真的死了。
他包起兔子,任命地走到垂在墙边的绳子末端旁,比划着能否再爬回去,颇有重量的弱小兔子占据了他使劲儿的一只手。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咚、咚、咚。”周家的大门在大晚上被敲响。
来开门的是周桥,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都没看周在野就说:“进来吧!下次记得带钥匙。”
“我带钥匙也没用,爸你们不是早就把大门加密了。”周在野退回楼梯回道。
大门被轻轻关上。
“呵呵,”周桥冷笑,“我真想关住你还能让你从窗台上跳下去?快回房间,被你爸看到了又要说我了。”
“啊嗷嗷嗷——”周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从冰箱里倒出一杯牛奶叮了一下,随手递给周在野就头都不回地进房间了。
周在野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抓着外面的刚捉回来的不回家的泥球子,目送“伟大”的“神算子”周桥离开。
由于季逐星现在这个倒霉样子实在是太小了,周在野拿了个小盆接了热水用小毛巾给他一点一点搓掉身上粘的泥。
三四盆水的时候,兔子勉勉强强能看出原来的毛色。小兔子身上的短毛都打了结,周在野拿了自己的小梳子替它一点一点梳开来,他给自己梳尾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
七八盆水的时候,兔子才算真正地能见人。周在野又给他上了自己的护毛素,最后又用小烘机一点一点把它烘蓬松了。
泥团子变为了雪白的小毛球,兔子的精神也跟着恢复了些,有意识地开始嘬周在野放在他面前的牛奶。
周在野怀着孕原本精神就不太好,折腾到快到凌晨,确认了兔子身上没有致命性的创伤,活得好好的,才送了一口气瘫在床上睡着了。
被放在枕边的兔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滚着滚着就滚到了周在野胸口前面,爪子刨松周在野的领口晃着屁股钻了进去,只留下兔头探出领子。
一人一兔,一夜无梦。
《$TITLE》作者:$AUTH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