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他喊着,“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邹劭的动作戛然而止,甚至是浑身僵硬地停在了原来的动作上,直接被白枫拉了起来。
白枫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情景外人看着是挺吓人,但实际上邹劭收了大部分力气,而且避开了五官和喉咙等脆弱部位。拳头分散在那人下颌、胸腔、手臂等位置。
邹劭喘着气,任由白枫拉着自己的手臂,从刚才剧烈的动作,一下转变成一动不动,像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白枫看邹劭这副恍惚样子,有些担心,暗着晃了晃他的手,低声叫了几声人的名字。
几个人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一时间两边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动作。
白枫拽着邹劭就要往外走,回头说道,“不好意思对不住,你们的酒我们赔。”
作者有话要说:
架没打完,明天继续
所以说,少喝酒,多吃菜,少打架,多睡觉!
第43章 Ch43
邹劭胃里翻腾得难受想吐,被白枫拽着往门外走。酒后剧烈动作的感觉并不好受,脚下像是踩着一层棉花一般飘忽不稳。
他抬头,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团白影,从门外逐渐向自己靠近。
邹劭皱了皱眉头,一瞬间,他觉得那团白影像是覃谓风。但他转瞬间又自嘲般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才不会来。
耳侧像是被灌了水一般,周遭的声响都听不清楚。那个白影走到自己身前,邹劭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对方腰部以下的位置。
那个人似乎是跟白枫说了几句话,邹劭一个字也没听清。
随后,邹劭突然听见一声愤怒的嘶吼在自己身后响起,白枫的肩膀瞬间变得僵硬。
只见刚刚第一个出手被邹劭拦住的那个中年男子似是不死心,醉意上涌,失了几分理智。趁着两个人转身,拿起一旁的铁质椅子就要往邹劭头上砸。
那人动作得突然,等白枫意识到的时候,椅子腿离邹劭的头部已经不足二十厘米。铁条被男人用最大的力气抡了下来,速度之快甚至发出了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
而邹劭却仿佛浑然未觉,他的目光缓缓向上抬起,直直盯着来人。
如果白枫能看见他的眼睛,应该是在眼神中读出几分惊愕才对。
邹劭刚刚看清覃谓风的脸,对方就抬步消失在视野当中。
随后只听“哐啷”一声巨响,一把铁质椅子从身后斜前方飞了出去。邹劭有些迟钝地转身,只见覃谓风背对着自己,和那个中年男子面对面对峙着。
邹劭下意识觉得,覃谓风接下来会说句“抱歉”之类的官方说辞。但此时周遭只有沉默,以邹劭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笔挺的脊柱。
老板娘大概这种事也见过不少,再加上本来就和白枫认识,看态势稍稍缓和下来,紧忙上前去拉架。那群人被好言劝着,给了台阶下,便也都嗤了一声没再追究。
覃谓风转过身来扯住邹劭的小臂,抬脚就要往外拉。
邹劭一愣,下意识把对方甩开。
覃谓风手里一空,停在原地,似是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来了……”邹劭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来。
本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却又显得刻意生疏,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却只是吐出这三个字来。
就算脑子醉得再迟钝,邹劭也能猜到是白枫联系了覃谓风。联想到白枫刚刚说的话,邹劭不禁往偏了想想。
自己搬出去的时候话说得明确,若是作为普通朋友,覃谓风大可不必赶来接他。
那会不会有一丝可能……
“你喝多了,先去我家休息下吧。”对方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响起。
邹劭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扶。打开门的那一刻,冬天半夜的冷风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棉衣中,冻得他浑身一颤,酒意也散了几分。
直到走进门,坐在沙发上,房间中弥漫着的久违的冷木香气才让邹劭渐渐回过神来。
覃谓风端来一碗醒酒汤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邹劭仰头闷了下去,味道后知后觉地传遍口腔。
有点苦,还有一丝甜。
邹劭环顾四周,与他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笑的是,明明是别人的家里,只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的邹劭却觉得亲切。
这样久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对某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几个月来,邹劭肚子里本就存着许多问题想问覃谓风,如今借着酒精的驱使,本就不清醒的神智更是使他口无遮拦。
时钟刚刚过凌晨一点,两个人坐在沙发两侧各怀心事。
“覃谓风。”邹劭开口。
之前他一般都是跟着大众叫他“风神”,如今叫名字倒是一次比一次正经。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一个是保送清华的学神,一个是在底层奋斗中的学痞;一个家境优越,一个整天闹心着家里的一堆破事……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两个人都说不上般配。
邹劭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轻松的事实,似乎就算覃谓风果断承认,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却不想,覃谓风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犹豫。
“没有,你不必这样想。”
若是别人这样回答,邹劭或许还会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面子,但覃谓风不会。
他或许不会开口,但一旦说出什么,就不会是违心的话。
邹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但我觉得你应该讨厌我才对。我成绩不好,不务正业,抽烟,逃课,还打架,每一样都是踩在你雷点上才对。你跟问题青年向来走不到一块去,全校都知道这一点。”
邹劭转过头去,带着几分醉意的目光钉死在覃谓风身上,像是能把对方脸上烫出一个窟窿。
“但我觉得你没那么讨厌我。”邹劭继续道,“为什么?”
张嘴问别人为什么不讨厌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欠揍的问题,但两个人现在都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情。
为什么不讨厌邹劭?
这点覃谓风也想过。
第一次见面,抓包他打架,第二次见面,抓包他翻墙逃课。
覃谓风以为自己会从此把他划分进黑名单。但令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这样,还会主动帮人垫医药费,在琴房对方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还会有一些开心。
即使他的开心并不一定会体现在脸上。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都必须要承认,邹劭在他眼中是不太一样的。
——从第一面起。
他的眼中有光。
乐观、活力、热心、还带着点不经世事的鲁莽。像是个不怕虎的牛犊,落进陷阱了见了血,才能迸发出近似疯狂的闯劲来。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似是永远都不会害怕,敢于按着自己的性子横冲直撞,那股盲目到可笑的自信倒像是与生俱来。自己认准的事会做到极致,连个余地后路也不知道留。
邹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担得起后果。
但他覃谓风从小到大,都是按着既定且正确的路子在往前走,未曾体会过岔路迷失的恐惧,未曾体验过一般少年人都会经历的惶然与挫败。
从小到大一直是年纪第一,是老师家长口中的“标准的别人家孩子”。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似乎为他的生活塑造出了一层厚重又坚实的墙壁,令他愈发小心谨慎,不敢逾矩半分。
但是,来自骨子里的傲气却令他从不屑于低下头来。
邹劭与他像是两个极端,邹劭身上的那些东西,或许是他觊觎的,但却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
覃谓风出神地想着。客厅内的灯光很亮,甚至令人错以为是白天。暖气的温度逐渐蔓延到屋子的各个角落中,逼得他额角冒出一层薄汗。
邹劭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但是……我也应该讨厌你的。”邹劭看覃谓风低着头不说话,便只顾自言自语,“像那种,从小就像天选之子一样长大的人,整天顶着一张……像别人欠你钱似的冷脸到处管事儿的,学霸,我都怀疑我命里跟他们犯冲。”
“……”
“但你好像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邹劭脑子里一团乱,想到哪说到哪,“可能是感觉你没有那么讨厌我,你又那么优秀,那么……好。我就很正常地喜欢上你了。”
这倒是句挺实在的话,覃谓风无言以对。
只是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见邹劭一直望向他的眼神。
——从奢望,到黯淡,到无奈,最后似是累了,有些麻木。
邹劭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到份了,覃谓风却连个反应也不给。像是多厌弃他似的,都不愿抬头看他一眼。
邹劭扶着沙发靠背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覃谓风看他起身,终于抬起头来。
“抱歉,今天麻烦你到这么晚。”
“你现在要回去?”
“不然呢。”邹劭转身取下挂子上的衣服,“我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从这搬出去的时候,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留我在这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