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把魏景行扶起来,帮他除去了外面的衣服。因为没有意识,魏景行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不知怎的,就让他想起了小美,总是喜欢惰懒地趴在窗棂上晒太阳。只不过面前这只却是只病猫,慕鹤轩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养,把他给我养壮实了。
正想着呢,小美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主人,主人,你触发了支线任务。”
“什么任务啊?”慕鹤轩并不太放在心上,他把魏景行放回到床上,正全神贯注地给他擦试着身子。
“魏景行的病。”
“什么?”
“主人你需要找出让魏景行这么虚弱的原因。”
“什么原因?不是因为心疾?”一听到跟他家安王有关,慕鹤轩就上心了。
“魏景行出生的时候嘴唇泛紫是因为缺氧,他本身有心疾却不太严重,好好养着活到四五十岁都不成问题。可是近几年,他不知为何,一年比一年虚弱,照此趋势下去,他只怕连二十五岁都过不去。”
“怎么会这样?!”
二十五岁!魏景行今年二十二岁!
“所以需要主人您找出原因,并杜绝这种结果的产生。”
“好。”慕鹤轩心想,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该这么死。
恰在此时,赵伯吩咐人去请的大夫也到了。
那大夫抓着魏景行的手腕,把了好一阵子,只说是在外头吹了风,休息一阵发发汗就好了。于是留下了几张药方子就走了。
剩下的就是底下人忙活的事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慕鹤轩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人了。慕鹤轩刚才也从赵伯那里听来了这个人极易发烧,稍微受一点凉就头疼脑热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请太医过来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也只说是身子虚弱,除此之外,什么也把不出来。
这真是有些棘手了。
慕鹤轩也怀疑过这屋子里的香有问题,趁人不注意偷偷请大夫看了,也没瞧出什么来。
香?他倒是靠近定王的时候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他当时还以为这位王爷品味独特呢,毕竟很少有男人熏这么浓重的香。
他一面想着,一面拿过架子上的巾子放到水盆里浸湿,再将它拧干叠成方块放在男人的额上。他盯着男人烧得通红的脸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魏景行比海棠还美,这他一直知道,却不想美得这么惊心动魄。那并不是女子那种或柔媚或温婉的美,而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让人第一眼看去移不开视线,第二眼就甘愿臣服。
是的,臣服,各种意义上。虽然总是病病歪歪的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慕鹤轩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是了,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地病了这么些年。慕鹤轩豁然开朗。也许他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契机。
真是心累呢,这么个人,连自己都要算计进去……
正感叹着,刚才那个婢女又在外面敲门,“穆公子,柔妃娘娘听说殿下病了,着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如今人就在外面,您看?”
“让赵伯去处理就好了,做什么来问我?我只不过是安王府的一个外人。”
“这…穆公子……”
“哟!穆公子好大的架子,怕是老奴面子还不够,所以请不动穆公子这尊大佛吧?”来的竟是柔妃娘娘跟前最得宠的孙嬷嬷,也是那位冒险救了魏景行一命最后无辜枉死的李嬷嬷的继任者。
“柔妃娘娘想见我?”慕鹤轩先发制人。
这孙嬷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慕鹤轩这么直接,半晌才道:“是。穆公子跟老奴走一趟吧。”
“好。”慕鹤轩想,总要见见这位柔妃娘娘,探探虚实,也顺便见识见识这位连儿子都能狠下心下手的母亲是怎么样的。
他把魏景行交给梧桐小丫头照顾,自己跟孙嬷嬷动身去了西宫,紫霞殿。
第16章 魏景攸死了?
柔妃娘娘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岁,但她保养得好,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十出头。慕鹤轩到的时候,她正倚在美人榻上拿帕子擦着手,见他来了,只是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就再也没有动作了。慕鹤轩也不管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就立在原地不动弹不开口,像是要和她比谁的定力更好。
过了一会儿,柔妃先开口了,她抬起自己的一只玉手仔细端详着,说:“我手腕上的这串佛珠,是前段时间月氏进贡的宝物,陛下将它赐予了我。”
“很漂亮。”慕鹤轩真诚地夸赞。
可惜,这话听在别人的眼中,就不那么美妙了。
“你觉得我可怜吗?”她问。
慕鹤轩眨眨眼睛,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好在柔妃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陛下许久不来看我了,儿子又被圈禁。也许下一步,我就要移步去冷宫了。”
“你还有安王。”慕鹤轩再次真诚地说。
“他?他跟我不亲。”柔妃摇摇头。
慕鹤轩心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让他死,跟你亲那才叫有毛病吧。
“不管怎么说,你信不信,他是我儿子,我还是爱他的。”
“不信。”
“…你倒是实诚。”
经过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谈话之后,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最后,慕鹤轩走的时候,柔妃娘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要告诉他些什么,“魏景行啊,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的父亲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他吗?因为他是恶鬼。”
“别交了心,你会为此后悔的。”
后悔吗?慕鹤轩摇摇头,脚步不停地走了。
回到安王府,魏景行已经醒了。他精神不是很好,烧也没退,正恹恹地靠在床头,看见慕鹤轩进来,淡淡地笑了。
“怎么不躺着?”
“难受。”他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因此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倒像是撒娇。慕鹤轩心都化了,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拿手去碰碰他的额头。
这时候,梧桐站在一边开口了:“穆公子,您劝劝爷吧。”
“怎么了?”
“梧桐。”魏景行在慕鹤轩看不见的地方拿眼角瞥梧桐,虽然只有淡淡地两个字和一点余光,却让梧桐感觉浑身都冻起来了,再也不敢吐露半句。
“说。”
“没什么,我就是醒来不见你。母妃没为难你吧。”
“没有。”慕鹤轩拿眼神示意梧桐出去,“阿行,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魏景行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他眼眸低垂,手还抓上慕鹤轩的手,软软的并没有什么力气,看上去特别可怜。
慕鹤轩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他太清楚那种没有人疼爱的感觉了,也就什么都不问了,沉默地喂他喝了药,再服侍他躺下,看着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他想,这样的魏景行,会是柔妃娘娘口中的恶鬼吗?
第二天,天还未亮。
“主人,魏景攸死了。”
“五更的时候,下人听到屋里有动静,进去一看,他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房间里充满着奇异的香气。”
慕鹤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觉得事情正在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定王府。
魏景攸的尸体已经被人收拾整齐了,正安放在床上。
柔妃娘娘之前哭晕了数次,现在宣化帝来了,她当然不可能再晕了。
此时的她正跪在宣化帝的身前,蒲柳般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她柔弱中包含着坚定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看向宣化帝,“陛下,是魏景行,是他害死了我攸儿。”
宣化帝看着这个女人,简直像看着疯子,“柔妃,三儿也是你的儿子。”
“就是他,请陛下下令赐死他。”
“好!”宣化帝简直被气笑了,“那你说说,昨天他还昏迷着,怎么动手?”
“他是灾星,跟他有关系的都会不得好死。”
回应她的是宣化帝的巴掌,“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被他打倒在地的女人,和床上的尸体。
因为死得不光彩,定王到底没被风光大葬,只是死的时候还占着亲王的爵位,所以规制倒是一点没少,就是没那么轰动罢了。
此时的定王府,可以用门庭冷落四个字来形容。本来就是嘛,一个被帝王厌弃的皇子,去了没准连你一起厌弃了,还不如不去。
只有安王。
这位爷已经在定王的灵柩前哭晕了数次了。他身子本就还没好全,听闻噩耗已经晕过去一次,好不容易把人救醒了又挣扎着过来,如今又这么折腾,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此时魏景行正跌坐在蒲团上,慕鹤轩正在给他喂水,他的脸上白得一点人色也没有了,嘴唇也是灰白灰白的。
府门大开着,门口聚集着不少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这安王殿下真是大度之人,也就他还来,唉……”他们都清楚前段时间斗诗会上发生的事。
“看这样子,明显是很虚弱了,还不肯走,别是要守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