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翟雁声问程郁周末想要做什么,程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打算。翟雁声便提议,道:“去看电影吧,你是不是还没有在云城看过电影?”
程郁问:“云城还有电影院吗?”
这问题果然又取悦到翟雁声,这意味着程郁确实一点都不了解云城,他没有去过电影院。翟雁声笑起来,道:“不仅有,而且已经开了很多年了。”
程郁晚上睡在翟雁声这里,临到要睡觉的时候,他又磨磨蹭蹭起来,他有些怕在翟雁声这里过夜。程郁犹豫了好半天,问翟雁声:“我现在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翟雁声盯着程郁看了一会儿,问:“程郁,你是不是很怕跟我待在一起。”
程郁连忙摇摇头,对上翟雁声的眼神,他又缓慢地点点头。翟雁声不屑地嗤笑一声,道:“程郁,你别胡思乱想了,只要你把这里当成家,就不会感觉难受。”
程郁在心里想他其实是个没有家的人。翟雁声漂亮的房子也不能让他产生家的感觉。
见程郁呆呆站着不动,翟雁声起身揽着他的腰往主卧走,说:“不要收拾客房了,你是这里的主人,就睡在这里。”
安顿程郁睡下,翟雁声去洗了澡,出来时看到程郁依然睁着眼睛望着门口,他眼睛很亮,痴痴望着门口时,显得格外可怜。翟雁声顺手关了灯,感觉程郁的眼睛好像也随着熄灭了光。
翟雁声将程郁揽在怀里,他问程郁:“这个暖气的温度合适吗?”
程郁点点头,翟雁声也低声嗯了一声,道:“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宿舍里暖气烧得太旺,也不好,容易上火。”
翟雁声搜肠刮肚地跟程郁聊了好些日常话题,程郁被他带得开始慢慢回答一些问题,两个人在黑暗里有问有答地聊到程郁意识不清,开始困倦了,翟雁声才说了睡觉。
但是说了要睡觉,翟雁声却没有放过程郁,他沉默一会儿,低声说:“程郁,我知道你还记着从前的事。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虽然过去总是我不对,这样说也显得太敷衍,但是程郁,我们把这些计较都留在以后,让时间来检验,行吗?”
这不是翟雁声说话的风格,程郁原本昏昏欲睡,意识都已经进入梦乡了,听见这话又猛然清醒,他听着,心头剧烈跳动,但是呼吸却并没有错一分,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翟雁声似乎也知道程郁并没有睡觉,他耐心地等着程郁的回答,等了许久只等到沉默,翟雁声长叹一声,道:“算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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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在梦里梦见跟翟雁声的初遇,翟雁声是他们福利院的资助人之一,但是从前程郁从未见过他,翟雁声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写在福利院感谢墙上的名字,很大,也很遥远。翟雁声并不指导福利院的工作,他只负责给钱,像程郁这样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领养走的孩子,包括翟雁声在内的各位资助人会资助他们上学,然后进入翟家以及其他几个资助人名下的企业、工厂工作。
程郁记得他入学那一天,翟雁声站在台上,程郁在台下,他穿着中专学校的校服,白色上衣,墨蓝色裤子,又肥又大,很难看。旁边站着的高年级同学已经把校服改成尽量时尚的样子,有个女生竟然把肥大的校服改成荷叶边的,校裤改成贴着腿的紧身裤,虽然都是校服,可她看起来时尚又漂亮。
开全校大会时那个女生就站在高年级的队伍里放肆地嚼口香糖,程郁看了她两眼,又转头看着台上,那个女生似乎注意到程郁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同身边的人说:“台上这群衣冠禽兽,是不是每年都得从咱们学校挑两个,今年又来选妃了。”
程郁那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不由自主地往台上多看了几眼,中专学校的操场主席台时间久了,已经开始斑驳掉漆,显得格外破败。程郁看到台上的翟雁声,他西装革履坐在台上,听着隔壁其他资助人冗长的发言,不耐地皱着眉头,他微微侧着脸,也看着台下。
两人隔了很远,可是程郁觉得仿佛和翟雁声对上了目光,他发觉翟雁声和台上坐着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看起来既不油腻也不猥琐,姿态端正,仪态大方。程郁想到那个女生方才说的话,觉得即便她们说的是真的,翟雁声也一定不是这种人。
做了一晚上的梦,程郁醒来时格外疲惫,再一看,自己居然在翟雁声怀里睡了一整晚。天色似乎还早,翟雁声觉察到怀里的人在动,伸手抚着程郁的后脑勺,道:“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程郁乖顺地闭上眼睛,这一回他梦见了自己的毕业典礼,梦见典礼之后赵铭译到后台找到他,然后程郁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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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和戚晓寒的见面约在中午十一点,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吃饭,位置是戚晓寒确定的,一则她是女士,二则她年龄也大一些,吴蔚然充分尊重戚晓寒的意见,即便西餐厅在南城区的一家商场里,吴蔚然要想过去得有好一段路人。不过吴蔚然向来守时,到商场门口时才刚刚十点半。
吴蔚然也没有怎么在云城逛过,对繁华的南城区也同样陌生,带着好奇在商场里逛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约定的西餐厅。吴蔚然挑了靠窗的位置,先点了杯柠檬水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前等戚晓寒的到来。
西餐厅对面是一家饮品店,离午餐的用餐高峰期近了,饮品店也生意爆棚,小小的店面盛不下太多客人,门前已经排起长队。吴蔚然无意间瞥见饮品店门前有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很像程郁,那个背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但吴蔚然出于心虚,怕自己在相亲被程郁看见,连忙转身想要避开,并不敢细看那个酷似程郁的身影。
等吴蔚然再转过身时,饮品店门口的队依然排着,但却已经找不到先前的身影了。吴蔚然一边想着或许那并不是程郁,一边庆幸自己躲过一回。
正想着,一阵高跟鞋声在吴蔚然的桌子前停下,一只手指修长的手伸在吴蔚然面前,道:“你好,是吴蔚然吧,我是戚晓寒。”
吴蔚然连忙伸出手同她握手,道:“你好你好,快请坐。”
戚晓寒一边脱掉大衣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笑着解释道:“本来都已经到门口了,又临时有了个工作上的事情急需处理,所以迟到了一会儿。不知道蔚然你介不介意。”
她这样说着,又露出属于主持人标准而得体的微笑:“你比我小,直接喊名字生疏得很,听起来也没礼貌,所以我就喊你蔚然吧。”
戚晓寒落落大方,末了吴蔚然也道:“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个叫法而已,您随意。”
第52章
吴蔚然将菜单递给戚晓寒,戚晓寒没有推辞,询问了吴蔚然的胃口以后点了菜,又顺手给吴蔚然续满了已经喝掉半杯的柠檬水。
“我迟到了一会儿,实在是不应该,不过我是做记者的,生活不规律、需要应对突发状况是常态。但不管怎么说,已经约好了我却迟到,仍然是我不该,这杯柠檬水就算我赔罪,先干一杯。”
吴蔚然聪明且敏感,戚晓寒只说了这几句话,他就已经明白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以自己工作太忙为由来推拒相亲。原来自己和她一样,都是被迫相亲,吴蔚然想。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吴蔚然立刻就放轻松了,他从原本那种第一次相亲的紧张状态中松弛下来,笑着道:“戚老师一箭双雕,借着赔罪的名义,忙完工作口干舌燥先灌一大杯柠檬水下肚,我怎么能不理解呢。”
他笑起来,道:“我听说媒体圈工作的人都互称老师,那我也入乡随俗,叫一声戚老师吧。”
戚晓寒也一同笑,吴蔚然这话可不就是按照下级对上级、同事对同事的模式与戚晓寒相处,两个聪明人一拍即合,什么都没挑明,却什么都明白了。
戚晓寒道:“还说要接下我的赔罪,这一声老师叫起来,我怎么听着像是故意臊我面子。”
吴蔚然撇撇嘴,说:“咱们两个今天坐在这里,不是都为了不臊别人的面子吗?”
戚晓寒和吴蔚然相视一笑,同时无奈地摇摇头。这顿相亲的西餐吃得没有吴蔚然想象中那么辛苦,跟戚晓寒挑明之后,吴蔚然反而跟戚晓寒相谈甚欢。戚晓寒是记者出身,本就以能言善道、反应机敏立身,再加上吴蔚然一样善谈且会聊天,一顿饭下来,两人隐隐有交好态势。
“我家里人今年就要退休了,所以格外希望退休后能有个孙子抱抱打发时间,所以才催着我相亲。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也被赶出来相亲了?”戚晓寒问。
吴蔚然说:“可能也是一样无聊吧,需要看儿孙来打发时间。过年的时候好几十口人在场,现场逼着我就范的。我要是那会儿梗着,一人一句说辞都能把我给埋了。”
戚晓寒抿嘴笑起来:“来之前我还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回绝了,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被强行拖来相亲了,不过后路倒是已经铺好了。”
吴蔚然和戚晓寒在这一话题上达成一致,两人将口供对好,只等着饭局结束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把这趟相亲之旅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