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 (Exilecomet)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Exilecomet
- 入库:04.10
孙覆洲甚至感受到了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卷了进来,裹住了他的头皮。
平头青年很有素养,立刻高呼:“欢迎光临——”
黑色的人影走到身侧,声音低沉,像是闷住了嗓子:“你们这里怎么办卡?”
孙覆洲没有明目张胆地打量别人的习惯,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帽子围巾从头裹到脚,除了手一寸皮肤都没露出来。
之后他就飞快地收回目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压低。
听到有生意,青年眼睛一亮,立刻拿出一本册子介绍起来:“您可以看一下这个,上面有教练的课程内容,还有其他的套餐……”
孙覆洲自顾自的伸手,从前台拿了自己的储物牌:“你忙吧,我先进去了。”
青年头也没抬:“孙哥再见。”
穿过狭窄的走廊,两边教授私教课的教室里一片漆黑,夜晚的拳馆里面并没什么人,灯光就省了许多,加上暖气也开得不高,更显得四周清冷。
孙覆洲径直走向自己的储物柜,换上拳套之后,找了个偏僻的沙包,这个连灯光都忽略了的角落,他整个人完全没进了黑暗里。
才打了几拳,孙覆洲就感觉到胸腔里的郁结之气散了不少,混沌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就在孙覆洲拧身,打算再锻炼锻炼腿部肌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人打有什么意思,要不要和我对打?”
孙覆洲直起身,径直看向前方的镜子,这才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灯光下站了一个人,头顶洒下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照的通透明亮——尤其是那张长得就不怀好意的脸。
孙覆洲被他吓了一跳,差点破了音:“沈垣——?”
沈垣靠在擂台下老神在在地绑着手,并不意外地问:“孙队看到我怎么这么惊讶?”
孙覆洲用左手控制住了想朝沈垣挥一拳的右手,左右环顾了一圈:“你他妈不会跟踪我来的吧?”
沈垣的双手适应着新的拳套,听了他的话后,摊了摊手:“别一见面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干不出这种事儿。”
孙覆洲丢还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这家拳馆是附近唯一一家过年还在营业的,所以只是巧合。”沈垣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给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理由,随后,他拍了拍旁边的擂台柱子“……怎么样,打一场?”
就在孙覆洲还在思考这个“巧合”的合理性时,沈垣已经走了上去。
孙覆洲不解地看过去:“为什么?”
沈垣继续说:“我一想到保护我们的警察同志,连我都打不过,就不太放心,不想刷新一下我的认知吗?”
听了这话,孙覆洲的眼睛明显暗了暗,继而抿了抿唇,丢下两个冷冰冰的字:“不想。”
再说,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他才不上当。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沈垣扯了扯嘴角,毫不客气地嘲讽:“真怂。”
孙覆洲扭过脸,额角的青筋同时不爽地暴跳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找死是吧?”
沈垣意义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这副嘴脸落在孙覆洲眼里,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空旷的场馆里倏地安静了两秒,孙覆洲果然从那片阴影中走了出来,迎着白炽灯的光,敏捷地钻进擂台。
两人相对而立,孙覆洲缓缓地伸出手,指着沈垣的鼻子:“你、完、了。”
论怎样放狠话最有气势——孙覆洲已然学有小成。
可是狠话再有气势,也不如真枪实弹有用,虽然说孙覆洲是正儿八经的警校优秀毕业生,早年一腔热血的时候,冲在前线“轻松”制服穷凶极恶的歹徒那都是日常任务。
不过这不妨碍他输给沈垣,
倒不是打不过——沈垣是个混混,跟他打架的也都是混混,一锅老油条乱炖,出来那是个顶个的心黑。
两人的比赛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以孙覆洲的认输画上了句号。
“你他妈耍赖……”孙覆洲捂着脚趾咆哮。
沈垣娴熟地咬开拳套的粘扣,听了他的话,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甚至十分理所当然:“亏你是个刑警,平时没处理过聚众斗殴的案子吗?”
他还真没怎么处理过——他只负责带队逮人,人抓回来就让刘承凛挨个谈话。
孙覆洲瞪他:“这是你踩我的理由?大哥,我们这是擂台上,有规则的!”
虽说孙覆洲先认了输,但沈垣也没真在他手里讨了好,他一开始的一拳照着脸来,差点把沈垣的鼻梁打歪,大有一副仇人相见的气势。
看着他缩在地上,沈垣直起腰,用拳套蹭了蹭隐隐作疼的脸颊,即便没镜子,他也能感觉到似乎是肿了。
两人打了一架,不论是力气还是精神都所剩无几,沈垣在孙覆洲对面的擂台一角坐了下来,难得有闲心的给他科普小知识:“混混之间打架,一般不是看谁最能打,而是谁的手最黑,打架的时候照脸上撒辣椒粉的都有,咱俩装备一样,已经很公平了。”
虽说这是一套歪理,但乍一听还是挺唬人的,说不定某些小年轻听了,还会趋之若鹜地将其奉为真理。
不过孙覆洲没被唬住:“所以有些人就是表面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心比谁都黑。”
“放心,过两天就没那么人模狗样了。”沈垣坐在地上卷起毛衣袖子,两条花胳膊露了出来,分外嚣张,“店里要停业一段时间,没钱赚的话,说不定又要干回老本行,到时候孙队记得手下留情。”
脚上的疼痛总算消减了些,孙覆洲也不再捂着了,一边脱拳套一边闲聊似地问:“什么老本行?高利贷是犯法的,我劝你提前自首。”
沈垣微微仰起头,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别打算套话,暂时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他勤勤恳恳做“黑心商人”这么长时间,说没点积蓄那是骗人的,沈垣早早的就没读书,为了生活,可没少研究赚钱的方法,饿死谁都饿不死他。
孙覆洲活动着解开束缚后的双手,攥紧又摊开:“看起来你那个店赚的不少,干嘛停业?”
两个人似乎是头一次这么和睦的聊天,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甚至谁也没意识到这件事出现在他们身上是多么的……不自然。
沈垣靠着擂台柱子,悠闲得就像靠着真皮沙发,语气却颇有无奈:“的确赚得不少……其实我也不想停业,但没办法,附近死了人,那个人还是从我店里出去的,不停业也没生意,不如给员工放个假,毕竟一天的水电费也不少钱啊。”
孙覆洲下意识地挑出疑点:“先不说凶手是不是你店里的人,人又没死在你那儿,怎么会有影响?”
“你不上网吗?”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沈垣斟酌片刻后说,“尸体照片虽然被你们删干净了,但是讨论这个案子的人可不少,甚至有人在网上整理了不少线索,其中就有提到他来过我的会所。”
孙覆洲的声音陡然变了调:“怎么可能——”
他们上午才得到的消息,还没捂热乎,居然就已经抛给大众了。
“我没说是你们泄露的……应该是当晚店里的客人或者员工说漏嘴的吧。”沈垣出言按下他的惊讶,“是我自己没处理好,既然黄毛能冒充别的会员,难保不会冒充到自己头上,我应该提前考虑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整了呢。”
孙覆洲听完一皱眉:“……什么意思?”
沈垣低着头,两颊紧了紧,随后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起来:“没什么,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灯光从上打下来,沈垣的眼睛就刚好没在了阴影里,漆黑的瞳色本就让他看起来高深莫测许多,一晃眼,他已经轻而易举地藏好了情绪。
孙覆洲见状也立马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站稳,脚上的筋络就蓦地抽痛,孙覆洲只得双手撑在擂台一角,脚趾蜷起,心中不住地暗骂。
而被暗中冠以“畜牲”之名的沈垣,早已趁着夜色钻进了一台靠墙停着的越野车里,车内暖黄色的车顶灯总算驱赶了些想趁车门打开的瞬间溜进来的冷空气。
沈垣借着玻璃的倒影端详了一眼自己嘴边的伤,已经变成一块紫红色的肿块。
看起来孙覆洲应该是真的很不爽他,这力道、这角度分明是冲着让他破相去的,看起来自己那一脚还是踩轻了。
沈垣并没有自恋到一直盯着自己脸老的习惯,很快他就把视线转移了。平时沈垣会习惯将手机开静音模式,对于他来说,嗡嗡的振动声就足以引起他注意。
“凶器?”沈垣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表情顿时松了不少,他伸手将驾驶座的靠背往后调了调,以便能够坐得更舒服些。
“不用管那个仓库,首要任务是先把王龙海看住,最好是能把他送到警察手里。”沈垣一边讲电话,一边伸手关掉了车顶灯。
就在车里黑下来的瞬间,沈垣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孙覆洲的身影,挡风玻璃罩着眼前,仿佛浸了油的纸,变成半透明体,将他的身影盖着了。
只见他慢吞吞地从楼梯里走了出来,帽子与衣领一上一下地裹着,露出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和鼻梁,他刚踩到积雪里,脚步就顿了顿,下意识环顾了一圈,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