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 (Exilecomet)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Exilecomet
- 入库:04.10
虽然昨天孙覆洲才见过他,今天他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双目无神,额头上还贴着纱布,隐隐透着血迹。他跟着刘承凛走去审讯室的方向,路过孙覆洲时,无意识地扫了他一眼。
同他对视了的孙覆洲立马感觉手臂上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混乱且颠倒的疯狂之色,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早就沦为了野兽。
现如今也只是一只困兽。
霍光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从事禁毒工作近二十年,如今四十出头,因为下巴上有条疤,一直蓄着一脸络腮胡,加上本身眉目深邃,看人的目光常被误以为是审视,早年也有不少神话传说,至今在警界的形象依旧威严。
霍光先看了一眼离开的人群,然后就注意到了还在原地的孙覆洲,两人曾有交集,免不了搭两句话:“小孙,人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可得看紧点啊。”
“当然当然,霍队长辛苦了”孙覆洲跟他假客气,“平时不出手,您一出手,就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霍光苦笑:“这么多天就逮了这一个,还给你们送过来了——这两年上面严格把控禁毒工作,能抓到些小鱼小虾,都算好的。”
“一个人怎么漏出的消息?”昨天才见得面,今天就被逮了,这小孩儿有那么心急吗?
“是匿名举报,不知道怎么打到我办公室了,我们的人刚到那个网吧,这个罗军就打算吞剪刀拒捕,折腾一上午,后来还是吴局打电话让我们把人送过来,我才知道他跟最近这个碎尸案有关。”说起这个罗军的所作所为,霍光表现出一脸无奈,“都说吸毒的人都是半个疯子,没想到还有命案啊……”
孙覆洲理解地点头。
等缉毒队的人走了以后,孙覆洲立马去了审讯室隔壁。
透过巨大的单面玻璃,罗军正在座位上不满地扭动着,警员给他倒的水,也在他不断的撞击下洒了一地。
刘承凛一直在一边冷着脸,任他折腾。
可能是累了,罗军的动作幅度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安静地靠在椅子上,眼帘低垂着,神色不明。
看他安静了下来,刘承凛这才开口:“又见面了,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罗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低头死死地盯着手上那双泛着银光的手铐,然后绞了绞手指。
和刘承凛一起参与审讯的另一个警员不耐烦地拍了拍桌面,发出巨大的声音,试图吸引并震慑住罗军:“问你话呢!”
罗军被这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别吓着他了。”看着罗军不断的躲闪,刘承凛充当起好人的角色,“罗军,我们调查过黄小山的人际关系,你是他徒弟,黄小山死之前,你们俩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他有吸毒史,你染毒和他有关系吗?”
站在玻璃前的孙覆洲,清楚地看见罗军被铐在桌上的手,紧了又松,手背和指关节上的血痂也露了出来。
罗军抬起脸:“你们这不是能查吗,还问我干嘛?”
没否认没承认,八成是猜对了。
“看见我背后的字儿了吗?”刘承凛侧过身,富有耐心的和他讲道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这是在帮你,你和周力是最后两个见到他的人,黄小山的钱包在你身上,你现在是嫌疑人之一。”
罗军嗤之以鼻:“证据呢?光说有个屁用。”
旁边的警员补充道:“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跟凶手一伙儿的?”
“我又没杀人,要什么证据!”罗军激动了起来,整个人都在用力,连带着明晃晃的桌面都在晃动。
刘承凛不急不缓地说:“那你就好好配合我们。”
孙覆洲从旁拿过罗军的资料——十八岁,父母外出打工,和爷爷奶奶生活,家里的老人一个神志不清,一个瞎了眼睛,本身就自顾不暇也没精力管他,全家就靠父母寄回家的钱,到现在他的父母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好好读书,但事实上罗军一年前就被退学了,并随后就和黄小山厮混到了一起。
在这期间黄小山一直担当罗军的“师父”这一角色。
孙覆洲不太清楚这些地痞流氓之间的称呼缘由,但了解了个中规则之后,其实也就是大哥和小弟的另一种说法。
既然如此,那两人之间必然产生了某种利息交换的关系,总不能是两个成年人又玩起了古惑仔游戏,而且根据他们两人都染毒的事实,很有可能这个利益就跟毒品有关。
再看审讯室里,刘承凛用指尖不停地点着桌面,清脆又规律的敲击声就像催命符,回响在罗军的耳边。
第10章 卷壹.大雪(九)
“我们在你的家里找到了黄毛的钱包,你说是那天黄毛落下的,可之后,你根本没联系过他,你是忘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还?”
罗军脸色一白,再也无法沉默下去:“我不知道啊,钱包我,我是忘了……”
门外的孙覆洲在听到钱包两个字的时候,立马就转过头问负责记录的邱云:“他说的那个钱包,在物证科吗?”
邱云笔下顿了顿,诧异地看过来:“孙队你要看吗?”
孙覆洲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不用,你忙你的,我等会再过来。”
钱包……孙覆洲穿过忙碌的人群,一路直奔目标科室,调取了刘承凛口里的那个钱包。
孙覆洲拿到装着钱包的透明物证袋之后,直接在走廊上研究了起来。
钱包是个一个小有名气的牌子,款式是前两年出的一款牛皮钱夹,不算昂贵,但在他这个年纪拿出来充充门面绝对是够了,里面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信用卡以外,就剩一点零钱,不知道是罗军用剩下的,还是本身就没什么钱,钱包上只有黄小山和罗军的指纹,若是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那罗军妥妥的就是嫌疑人的第一选择。
作为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拿走了死者的财物,一看这就是谋财害命的故事线嘛。
根据走访被害者的亲友,他们了解到黄毛家境很一般,出社会以后也没个正经工作,入不敷出,被害前后也没有账户上也没有大额资金往来。
罗军若只是为了这个破钱包,就劳神把人分尸,实在是无法让人信服。
这时有人路过,正巧看见了盯着钱包发愣的孙覆洲,不禁揶揄了一句:“孙队,你这是来抢鉴定科的活儿了?”
“一边儿去。”孙覆洲被打断了思绪也没恼,反正他也没看出什么子丑丁卯来,索性把钱夹又还了回去。
等他再回到审讯室的时候刘承凛已经出来了。
孙覆洲看向里面:“问出什么了?”
“没什么有用信息,不过凶手应该不是他。”刘承凛这么说,就等于案子又走进了死胡同。
孙覆洲干笑一声:“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靠你了。”
不是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压根没那个心吧……刘承凛的脸上闪过无奈,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到此为止,整个案子的线索尚且还是团被斩碎乱麻,解又解不开,凑又凑不齐,此时,外面的天也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太忙了。”刘承凛一句话散了一屋子累得不分东南西北的刑警们。
出了市局大门,路面的雪化了不少,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留下一趟趟黑乎乎的脚印,那些脏兮兮的黑水就淌在脚下。
“孙覆洲…”刘承凛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的脸挡了大半。
“嗯?”孙覆洲看向他。
“这个案子,一定要好好查。”刘承凛眼里的认真被挡在帽檐下,只有这一句状似多余的话传了出来。
“当然。”孙覆洲像是安慰似地说,“虽然有段时间没碰到影响这么恶劣的案子了,但队里的兄弟都相信你。”
孙覆洲挤着塞满了人的公交,颠簸着开向回家的路,人堆里有放学回家的中学生,他们捧着香气四溢的煎饼,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
看着那群小孩天真烂漫的笑,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食物与杂物的气味,人一多,温度也直线上升,一车厢乱七八糟的味道就这么被暖哄哄的一蒸,熏得他头晕脑胀。
终于在他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目的地到了,他又被挤在人群里冲下了车。
寒冷的空气在胸腔中游移,脚下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孙覆洲仰头望了一眼这栋矮楼外的红色灯牌。
“孙哥,有段时间没来了啊。”
才刚进门,前台接待的平头青年就抬起脸,同他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嗯,你们过年也不关门吗?”孙覆洲心不在焉地回应。
平头青年挠了挠头:“老板说过年期间工资双倍,我就没回去。”
孙覆洲打量了他一眼,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头发染成了红绿灯,还自觉是追随了时尚的脚步,下巴上长了两颗饱满的青春痘,他倏地记起了青年的年纪,才十八岁——今天见到的罗军,也是这个年纪。
两者意外地在他眼里重合了起来。
拳馆的玻璃大门年岁已久,开合处的轴承一直有些缺油,导致它开门时总会喑哑地嘶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