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拿给疏遥。”钟时年找出自己没穿过的T恤和运动裤递给钟时天。
“干嘛是我?”钟时天无赖极了。
“因为你哥命令你。”钟时年皮笑肉不笑,“快去。”
钟时天不满接过来,嘴里嘀咕抱怨,走往客房。
进房间后钟时天把衣服放在床上,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赵疏遥一声。
浴室里的花洒声停了,接着门打开,赵疏遥边裹浴巾边走出来。
钟时天没想到他突然出来,愣愣地看着他,被钉在了原地。
赵疏遥看到了衣服,点头说:“谢谢……时天?”
钟时天直勾勾地看着赵疏遥的上身,这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好身材,匀称漂亮的肌肉覆盖着他的躯体,每一块都无可挑剔,并且极具爆发力。
但在白皙的皮肉之上,各种伤疤更令人咂舌。
胸口到腹肌上有三道长长的鞭痕,小腹有狰狞的刀疤,手臂上甚至有弹孔愈合的痕迹。
这些都记录着,这具身体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伤害与疼痛。
钟时天想起赵疏遥跟他说的话——
我这些年过得不好。
第九十九章
赵疏遥意识到钟时天注意到他的伤疤,便快速穿上衣服,要解开浴巾时对钟时天挑眉道:“你要看着我穿裤子吗?”
钟时天回过神,啊的一声背过了身。
但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没能从他的眼中消散。钟时天问:“那些伤疤是怎么回事?”
“在日本的时候被绑架过几次。”赵疏遥说,“也和南野家的人因为掌权的问题闹过不愉快,还有些我都不记得了。吓到你了?”
钟时天没有回答,赵疏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好像他受过的伤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在钟时天面前他永远是强大的,带着信手拈来的自信,在钟时天看来他做什么都会成功,所以当初他叫钟时天放心,钟时天就真的相信他不会出事。
比起钟时天的暗自神伤,赵疏遥是切实经历过生死。
钟时天发散思维想了想,如果赵疏遥真的死在了某次劫难中……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着他,让他手心冰凉,心跳失速。
他可以接受与赵疏遥分手,可以接受永无交集,但不能接受赵疏遥离世。
他对这个人的感情太复杂了,就算是心里有怨念,有愤恨,也想他能无灾无病,顺利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希望赵疏遥能好好的,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我穿好了。”
钟时天的思维收束,他转回去,看到赵疏遥就在眼前,对他温柔的笑。
“怎么了?”赵疏遥问,“还是被吓到了?”
“没有。”钟时天说。
“你不用同情我。”赵疏遥说,“这都是走捷径的代价。”
“我没同情你。”钟时天故作冷漠地说。
赵疏遥便驯服地低下头,有些难过的“哦”了一声。
这个人真是奇怪,不想让人同情可又装起可怜来。
“时天,我想坦诚的告诉你,我这几天很混蛋,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赵疏遥愧疚道,“我太自大了,以为你还爱我,就仗着这点,用那些自我感动的手段想和你重新开始。你讨厌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会尽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钟时天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他只是看着赵疏遥,没有说话。
“可我还是想争取一次机会,时天,我想和你在一起。”赵疏遥心中酸楚无比,“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我想象不出今后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没有你我该怎么渡过。”
“给我一个希望,好吗?”赵疏遥恳求地看着钟时天。
钟时天缓缓松开拳头,说:“这七年,我悟出的道理就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强求,因为迟早会分开。疏遥,我们不是……”
“我是你的。”赵疏遥声音轻颤,“我永远都是你的。”
钟时天惊谔地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可最后没发出声音。
赵疏遥揣摩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我不去找你,那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怕钟时天不愿意,又很快补充,“一天只打一个。”
赵疏遥这样畏手畏脚,忐忑不安的模样,让钟时天很不舒服,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他霸道专制的时候钟时天讨厌,他完全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的时候钟时天也不喜欢。
“随便你。”钟时天撇了撇嘴说。
赵疏遥果真说到做到,他不再玩那些出人意表的惊喜,虽说每天只和钟时天通一次话,但通话时长从最开始的一分钟,到五分钟,再到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可见他在这门功课上下了功夫,不知不觉地把钟时天套了进来。
“……他们总玩手机,难道是我讲得不好吗?那个ppt我泡图书馆三天才做出来的,他们居然头都不抬……”钟时天的话篓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的,抱怨课堂的话他不敢和导师说,因为会被批评,也不愿意和林然说,因为那家伙听两句就会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让人很是恼火。本来也不应该对赵疏遥说的,他们的关系点到为止才是最好,可钟时天每次都不自觉滔滔不绝,赵疏遥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倾听者,因为他永远都站在钟时天这边。
“你不应该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们不听你讲课,是他们的损失。”赵疏遥嘴角带笑,他能想象到钟时天嘴巴撅上天的模样,“你很棒,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不要质疑自己。”
“对!”钟时天的气势恢复起来也很快,“蒋老师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要好好修理修理他们!”
“那钟老师要下班了吗?”赵疏遥问。
“暂时吧。”钟时天趴在桌子上语气疲软,“之后要忙毕业论文的事,然后要面试,毕业后要租房子,上班,天呐……”
“没关系,会顺利的。”赵疏遥说。
“但愿吧。我有点累了,要睡觉,晚安吧。”钟时天起身倒回床上。
“别挂。”赵疏遥说,“我还在公司加班,一个人好孤单,你不要挂,什么都不说也好,陪陪我可以吗?”
“可我睡觉打呼噜怎么办?”钟时天犹豫道。
“你不打呼噜。”赵疏遥笑着说,“但偶尔会发出小孩子撒娇的哼哼声,很可爱。”
钟时天的脸一下烧了起来,他差点想问赵疏遥你怎么知道,不过立刻掐住了。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
在赵疏遥的半恳求半撒娇下,钟时天勉强答应了,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关灯睡觉。
黑下来的屋子几分钟后格外的安静,钟时天能听到赵疏遥办公的声音,有时候是笔划声,有时候是键盘声,偶尔还有完成一件事后舒了一口气的声音,这感觉很奇妙,好像赵疏遥就坐在这间屋子里,他们息息相关。
一旦这么想,钟时天就睡不着了,意识十分清醒,他把手机开成免提,这下明明是赵疏遥在占便宜的举动,变成了他在偷听。钟时天知道这样很奇怪,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赵疏遥那边完事了,他说:“时天,睡着了吗?”
钟时天想是差点被抓包一样紧张,连忙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发出软绵绵的哼哼声。
他听到赵疏遥笑了一声,低声说真可爱。
“真想永远都不挂断这个电话,可我的手机要没电了。”赵疏遥低语,不想吵醒钟时天,“愿你有个美梦,我爱你,晚安。”
随后,这通漫长的电话终于终止了。
钟时天的心跳却更加失控了。
赵家。
赵捷修带着一身酒气走进家门,佣人过来搀扶他被他粗鲁推开了,他口齿不清地说:“去给我煮醒酒茶!”
“儿子回来了?今天应酬辛苦了。”冯语秀迎了上去,对这满脸通红目光浑浊的儿子心疼不已,“怎么喝那么多了?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看你都瘦了。”
“今天他助理说一整天都没联系上他,应酬个屁,又去哪里鬼混了?!”坐在沙发上的赵明凯放下报纸,年过半百的他鬓角半百,眉间的沟壑与发福的身材,皆昭示着他的苍老。
“和张家小子喝了点酒,他们家和我们有合作,怎么不算应酬?”赵捷修摇摇晃晃地被扶到客厅坐下,那烂泥一般的坐态,让赵明凯更是来气。
“合作?你要是再一点作为都没有,我看张家也要被启华挖走了!”
启华这两个字就让赵捷修头疼烦躁,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公司,一连抢走了赵氏的一块土地开发权和三次合作,这其中的一个就导致了赵氏的资金链断裂,虽然还能周转过去,但绝对是一次大放血,而且一个星期后启华又来和赵氏争一个新区商场开发的标,这个标绝对不能失去,但那只小虾米的资金好像自来水一样源源不断,竟然能让在商界矗立了三十多年的赵氏都不得不低头。更主要的是,启华似乎铁了心和赵氏犟上了,这样的对手实在惹人不快。
而这些失去的项目里,赵捷修都参与其中,甚至有两个势在必得的合作也从赵捷修手里溜了,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使他对公司感到厌烦,上进心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