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想,一定会的吧。毕竟他有一个全世界最温柔善良的母亲。
送完温胜利回家之后,已经九点多了,温殊给顾彦棠打个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但是顾彦棠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是刻意压低了音量。
温殊问道:“你在哪儿呢?吃了饭了吗?”
顾彦棠:“吃过了,在KTV唱歌呢。”
“唱歌啊?怎么那么安静哦?”温殊故意又问道。
“……”
见那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温殊说道:“到底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挺久,最后说道:“T大的图书馆。”
温殊又问:“吃饭了吗?”
顾彦棠想了想,最终如实回答道:“吃了一个面包。”
温殊是谁啊?一个工作好几年的检察官,每天面对的都是那些作奸犯科的惯犯。当顾彦棠说要给同学过生日的时候,温殊就知道他说谎了。
温殊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特意回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却要找个借口离开,给父子俩制造一个完美和解冰释前嫌的机会。
毕竟在顾彦棠的心里,总是觉得温胜利一看见温殊和他在一起就会不开心。他不能给老人添堵,因为给温胜利添堵就是给温殊添堵。
他的所有的行事原则几乎都是围绕着温殊在转。或者说什么事只要和温殊一沾边,顾彦棠总是会体贴贴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对于这一点,温殊当然是感觉得到的,但是感动的同时又太心疼了。
他舍不得一个孩子在这段爱情里扮演这么委屈求全的角色。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饿了吧?老四川怎么样?你现在走出来,我开车过来正好差不多时间。”
在收到温殊的微信之后,顾彦棠开始收拾书包。他这些天几乎是提前做完了这学期所有课程的作业,虽然忙但是也算是小有成果。
等到穿过校园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老远就看见温殊那辆白色的车,温殊正站在车旁边和他挥着手。
天气冷了,大学城的晚上就更加的荒凉,温殊和顾彦棠终于可以在这无人又幽暗的校园里牵着手前行。
幸好“老四川”还没有关门,温殊拿着餐单要顾彦棠点菜。顾彦棠点了回锅肉,还有酸菜鱼,然后又点了个手撕包菜。
因为这个点店里的客人不多了,菜上得很快。温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评价道:“没你做得好吃。”
顾彦棠笑了下,继续大口吃着菜下饭,不一会就吃完了一碗饭。
温殊就又给他盛了一碗饭。温殊说道:“你这个年纪就是要多吃点,怎么吃都不会胖呢。”
顾彦棠看了他一眼,回道:“这话说得好像你有多胖似的。”
温殊:“虽说不会胖,但是你也知道,我这身体基本也就告别暴饮暴食了。”
顾彦棠听了这话明显有点不高兴,说道:“只是个胃病而已,用心调理,肯定能好的。”
于是温殊换了个话题:“对了一直没问,你的做菜的手艺是怎么学的?”
“我以前没告诉过你吗?”
温殊想了想,回忆道:“好像是说了什么无师自通之类的话。”
顾彦棠问道:“你不信?”
温殊摇了摇头。要是他做菜的手艺就是达到能吃的地步也就罢了,他那程度吃一口就知道是练过的。
顾彦棠吃得挺快,几个菜都被他风卷残云地消灭得差不多,估计是吃饱了,摸了摸肚子,说道:“我做菜的手艺是和我姑姑学的,我姑姑是农村的那种厨师,附近村子办酒席都会请她去做饭呢。”
见温殊听得饶有兴趣一般,顾彦棠又接着说道:“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打下手了,七八岁开始就给弟弟妹妹做饭。七八岁做到十四岁,也做了这么多年,所以做得好吃也很正常吧?”
其实温殊挺想问一下顾彦棠为什么姑姑是厨师,她自己不做饭,却要让一个当时还没有多高的孩子去做。但是凭直觉感觉到他应该不太愿意讲。
这一次温殊抢着买了单,然后看了下表,不过才十点,于是建议道:“我们去学校里走走吧。好久没有散散步聊聊天了。”
“好啊。”顾彦棠立刻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T大是一所挺美的学校,绿化很好,白天去的时候,就感觉像个公园似的。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最近寒潮降临,所以一路上除了那些谈恋爱的不畏严寒的小情侣,就没有碰到几个人。
温殊和顾彦棠坐在足球场旁边的一个看台上,一边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温殊先开了口:“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出国喽。”
顾彦棠很明显是不愿意提那个话题,一脸不耐烦地制止道:“别说这个!”
温殊没听他的,继续说道:“小棠,你说你到了那边,看到了精彩的花花世界,那边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啊?”
顾彦棠白了他一眼,简直懒得理他:“你既然那么不放心我,何苦非要死乞白赖地让我去啊?”
温殊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觉得好像一直到现在都不太了解你。”
看着顾彦棠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温殊解释道:“我知道你挺在意我的,可是我看你好像总隔着一层雾一样,看得不是很明白。”
顾彦棠握着温殊的手紧了紧,问道:“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比如——,”温殊接着吃饭时的那个话题,问道:“你现在和你姑姑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
“为什么,她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和她联系又有什么用呢,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她也不可能离婚。”顾彦棠讲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好像是在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别人的故事。
“那你想自己的妈妈吗?”温殊又问。
顾彦棠摇了摇头,说道:“早忘了。”
顾彦棠有点警觉地看了看温殊,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
“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来,是怎么长大的罢了。”
顾彦棠眯起了眼睛:“和你自然是很不一样的。”
过了片刻,他撩起自己的袖子,把左胳膊上的一段看起来像刀疤一样的挺长的伤痕展示给温殊看。
肌肤相亲的时候,温殊不止一次地看过这条疤,还有顾彦棠的背上也是蜿蜒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一看就是那种陈年累积下来的。怎么说呢,看着是挺让人害怕的,但是温殊有时又会觉得这些伤疤莫名透着点男人味的性感。
顾彦棠说道:“我姑父其实平时性格是个挺软弱的人,可是一发起酒疯来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经常把我姑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岁那年,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站起来反抗,这是他拿火钳打的。”
温殊用手去抚摸那条长长的伤痕,九年过去了,还像一条虫子一样缠绕在顾彦棠的胳膊上,像个刺青一样记录着他幼年曾经受到的虐待。
温殊说道:“你和我讲过,你后来是受到林昊的影响,就离家出走了。”
顾彦棠看他的眼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说道:“其实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把他给打了个接近半死,应该会在床上躺很久那种。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样一个人渣,我姑姑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殊抓住他的手问道,语调里竟是掩饰不了的急切。
“别用这种看怪物地眼神看着我!”顾彦棠忽然冲着他吼了一声。
温殊望向面前的人,说起话来是那样粗鲁,烦躁又带着点不近人情,可是温殊知道那是因为回忆起不愉快的童年经历,他的歇斯底里是因为灵魂里深深的不安,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感。
温殊赶紧一把把他紧紧地抱住,一下一下的轻按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片刻后,顾彦棠终于冷静了一点,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打他?”
“好,我现在就问。你为什么要打他?”温殊眨了眨眼睛,问道。
“他,就是个变态,又是个人渣。我亲眼看见他在偷看我妹妹洗澡,我妹妹那时候才十岁,而且是他亲生女儿……”
在顾彦棠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温殊明白了他的姑父是个酗酒后会产生狂暴倾向的人,还是个对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够下手的变态。
好半天,顾彦棠调整了一下语气,问道:“检察官,你是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检察官,也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犯人?”
看着温殊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了,又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啊,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才多高?一米六多吧。就在社会上混了。能混成什么样呢?没少挨过打,穷到连一碗方便面都买不起的时候也是有的,在夜总会的时候上班的时候还有人以为我是卖的呢,要包养我呢。”
顾彦棠语无伦次地讲了许多,温殊听得入了神,正在为他的身世感慨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刻问道:“男的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