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凌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电梯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狭长的走廊从他身体两侧横着延伸出去,大约五米就顶到了头,这时岑凌才发现走廊里很黑,没有灯,唯一的亮光正从铁门的小口里透出来,却惨白惨白的刺眼。
岑凌几乎想都没想就拉开了铁门,正对门口的是一张空空荡荡的床垫,上面团着一团被子,右手靠墙的地方乱七八糟堆了很多东西,岑凌走过去一看,大部分都是俞迟的专业书,还有资料书,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像模型一样的东西,左手边有一面落地镜,旁边的简易衣柜里挂了很多俞迟平时穿的衣服,岑凌也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比起上面那些装修华丽却丝毫没有人气息的房间,岑凌百分百肯定这就是俞迟平时睡觉的地方,只是——他眉头紧锁,不停地环视着周围——这里比起卧室更像是一个禁闭室,没有窗户,更没有自然光能照进来,灰色的水泥地面反射着头顶的白炽灯将一切都印的惨白无比,又压抑极了,待久了甚至让人想吐。岑凌觉得要让他住在这种地方,不出三天他可能就会疯。
而且他找了一圈,没找到灯的开关,难道俞迟平时就这样让灯亮着么?连睡觉的时候也亮着?
他走到俞迟床边,在看清枕头旁边那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时,岑凌瞳孔皱缩,心脏如同被汲取了尖尖上的血一样,突突跳着发悸。
一只白色的纸玫瑰,是大一时有次开会岑凌无聊,叠来玩儿的。那会儿他们认识没多久,还处在处处争锋相对的时期,某次开会岑凌来晚了,只剩俞迟旁边的座位了,于是他只好坐那儿了。俩人全程你来我往地互怼完,岑凌也随手用废纸叠了朵玫瑰。
俞迟手贱,顺手就勾过去玩儿,还说:“哟,没想到你还挺心灵手巧啊,我都没见过纸叠的玫瑰呢,连刺都叠出来了。”
岑凌嘲讽地哼了一声:“看你这么没见识,那就送你好了。”
如果不是现在看到这枝玫瑰,他都忘记了自己曾经还叠过这么一朵。
纸玫瑰,小猫,还有俞迟看他的眼神……
怎么回事……岑凌用力攥紧自己胸口的衣服,为什么他心跳的这么快,又这么难受,某种湿热的液体仿佛从心口一直倒流到了眼眶。
他一直以为俞迟是在他们成为炮友后才喜欢上的他,岑凌用力仰起头,难道不是吗?难道,他想,我可以狂妄自大地认为一下,他难道是在那之前就动心了吗?
他再次低下头,看着皱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俞迟的体温,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碰到的瞬间,紧紧攥住了被角。
他坐在这个只有三种颜色,黑白灰的房间里,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比任何时候都茫然。
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再努力一点,肯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手机和钱包,然后跟外面取得联系,说不定有人立刻就过来找他了。但他没有动,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他一旦开始找,找到的也许是更多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岑凌攥着被角想,他什么时候把自己渐渐活在了俞迟的生活里。
他脑海里是俞迟小心翼翼擦拭身体的模样,专注却呆愣地看着他的目光,沉默地拥抱自己的力度,还有他有天无意识撞见了俞迟笨手笨脚地独自处理背后的伤痕,是他那天抓出来的成果……它们慢慢地填满了他的心,让他变得很重,重到走不动一步。
其实岑凌第一眼看见这像禁闭室一样的卧室,就知道有问题,压抑的气氛,逼仄的环境,惨败的灯和单调色块的房间,就像蓝胡子城堡里那间被告知“永远也不要打开”的房间一样,这或许触及到了俞迟最最最深的秘密。而他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要么当做无事发生,现在就出去,不留一点痕迹,要么找到自己的东西联系外界,或是找到俞迟的把柄,反将一军。
但他做不到,走不动,他想起医生问他的那句话:“那你想懂吗?”
你想懂俞迟吗?
我想吗?他反问自己。
岑凌一直坐在那里,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晚归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铁门外和他对视,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岑凌手里还攥着俞迟的被角。
眼前高大的男人不是蓝胡子,而像一个看见秘密被他发现后手足无措的小男孩,俞迟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绝望的审判。
岑凌看着他,然后开口说了这一周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俞迟,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TBC
————
第15章
Part 22
直到会议结束,俞迟都再没说过一句话,他一声不吭,眼神冷得吓人,大家都不想触他霉头,会一结束就忙不迭地跑了,把空荡荡的会议室留给唯一敢面对他的人。
俞迟看着林蔚,咬牙切齿地问:“什么时候换的主席?我怎么不知道?谁同意换主席了?”
一连三个问题扔出来,林蔚终于笑了,她没想到俞迟这么天真:“你该不会以为岑凌被罢免后,他的位置就会一直空着吧?可惜了你没来,就在投票结束的第二天,上面就任命新主席了,毕竟主席可以不是岑凌,但活动是必须要办的。”
看着俞迟阴沉到极点的神色,林蔚冷哼一声:“真有意思,如果你压根不想让别人当主席,你干什么一开始要把岑凌投下去?”
俞迟闭了闭眼,他已不想再说当时抱有幻想一般的私心,答非所问道:“没人能取代岑凌。”
“当然,但这只是在你我心中,对其他人来说,只要利益不受损,跟谁干活儿都没差。”林蔚摊开手说,“而且岑凌一直没露脸,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也许你当初真的没说错,岑凌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是吗?”
俞迟哑口无言,他明知道林蔚最后几句话是在激他,却很难不感到忐忑,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变了。曾经他想要岑凌成为自己的人,一有机会就把他关了起来,切断了他跟外面的联系,但他依然没有得到他。玫瑰如果被连根拔起,养在玻璃罩子里,总有一天会枯萎的。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岑凌放出去,外面那么危险,他受不了岑凌被人指责欺负,哪怕是一点点,都会让他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不过他也不想看到小玫瑰枯萎,于是每天送一点氧气进去,渐渐地也就养成了稍微健康一点的神色出来。俞迟从每天的观察中知道,岑凌的身体已经基本上全好了。
他坐在车里等绿灯,心思却全在岑凌身上,他想起岑凌渐渐恢复的身体,终于不再像忙碌的前几周那么瘦弱疲惫了,肉也回来了一些,接着他怔忪了一下,心想,我出门的时候,锁门了吗?锁了。窗户呢?也锁了。全部都锁了吗?
……
俞迟突然慌了,他不应该把岑凌一个人留在家的!岑凌身体既然好了,那他肯定会想办法出去的!岑凌绝不会原谅他的!而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现在这个玻璃罩子了!一旦岑凌离开……一旦他离开,他将会永远失去他。
不。不能。
绿灯亮起的瞬间俞迟狠狠踩下油门,车速瞬间飚了上去。
往常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他砍到一半,超速和闯红灯疯狂刷满了违规记录,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驶进林荫道时他看见了自家亮着灯,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可他的心却高悬不下,把车开进车库后,就立刻冲向了电梯,然而准备按下按钮时,他却愣住了。
电梯停在了负二层。
——如果岑凌走了,电梯最多会停在负一层,也就是这层的车库,或者一层,或者压根动都不会动。但是它却停在负二层,岑凌去了负二层,然后没有再上来——负二层和上面唯一的通道就是这个电梯。
负二层有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俞迟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像海啸一样席卷过来,然后慢慢沉寂下去,绝望如同死掉的鱼一样,一片一片浮上来,铺开在他的身体里。
俞迟机械性地按下电梯按钮,看它上来,再载着他下去,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俞迟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当他站在铁门门口,看见坐在床上的岑凌时,只剩下了绝望。
他想,岑凌终于发现我是个不正常的人了。
他绝望又无措地等待着审判,可是他却听到岑凌说:“俞迟,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俞迟极力想分辨岑凌语气中对他表达的恶心或是厌恶的成分,但却没有找到。岑凌只是很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等待着他的回答——
俞迟从来没有这么自作多情过,可岑凌说完了以后,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他在看着我呢……俞迟想,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岑凌还愿意把他纳入眼里是什么时候了,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太好了,好的让他自作多情地想,也许岑凌在等我的回答吧。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张的嘴,就已经听到一个涩得如同长满倒刺的干木头一样的声音磕磕绊绊颠三倒四地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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