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文看着脖子以上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人,就好像自己的心头肉被针头扎烂一般,痛的心肝发颤。
终于有一天,等一针扎进郭梓尘后颈某一穴位,小小的细针上渗出暗红的血迹时,张承文再也忍受不住,对那老中医挥手:“住手吧。”
他对柯琛说:“别再弄了,就这样吧,这样过没什么不好的。”
柯琛没听他的话,咬紧牙关,语气强硬道:“半个月,再试最后半个月。”
被一次次失望打磨的人,已经不知道惊喜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人生在世,求什么不得什么,可当你开始安于现状,打算听天由命时,曾经的坚持化身意外的馈赠让你惊喜万分。
在第十二天的傍晚,郭梓尘醒了。
第96章 番外(九)我怎么觉得…
郭梓尘睁开眼睛那会,两个孩子正在他病房里肆无忌惮的玩耍。两兄弟在玩捉迷藏,爱尘抓爱文藏,地点就限定在郭梓尘那不小的私人病房里。
爱文以前喜欢藏在浴室的门后头,等爱尘进浴室找他时,他趁人不注意再悄悄溜出去,任里面的小娃娃怎么找都找不到。被捉弄了几次,爱尘也学聪明了,这小把戏就不再起作用,于是爱文不得不转移阵地。
他瞄准躺在床上的郭梓尘,趁着外头的小孩数数的功夫,掀开被子与郭梓尘并肩躺着。雪白的羽绒被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捂住他的眼睛将他置于黑暗,他以为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同样就会看不见他,正在被窝里暗暗偷笑,爱尘一把掀开羽绒被,把被窝里掩耳盗铃的人逮个正着。
“哈!抓到你了,臭鸽鸽!”
“哼!这地方不好,下次不藏这里啦!”爱文撅着小嘴嘟囔。两兄弟在病床上打闹起来,扑在一起抱作一团。
“那个…”
房间里突然多出一阵干哑可怖的声音。爱尘停止咬他哥的肩膀,疑惑道:“鸽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爱文点头,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没声儿了,对爱尘说:“不怕,可能是听错了。”
“那个…”
当同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时,俩兄弟吓得尖叫:“啊!闹鬼了!”缓缓扬起吓得发抖的下巴,发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正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们。
“麻麻,麻麻诈尸了!”两兄弟像个落水的老鼠,踉跄着跑出病房,着急的给他爸打电话汇报。
张承文正在京城的办公室开视频会议,听挪威那边汇报工作,秘书见两个少爷不停打来电话,替张承文接了,告诉他们父亲正在工作,有什么事的话交给她来办。
听两个少爷语无伦次地跟她讲病房里发生的事,秘书心里一惊,忘了敲门就匆匆闯进会议室在张承文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张承文脸色大变,立刻中止了会议,快步到地下车库开车去了医院。
开车时他也通知了柯琛,二人几乎同一时刻赶到的医院,互相看对方一眼,屏息凝神快步冲上郭梓尘的房间。
情绪激动的两个人开门时用的力道不轻,哐当地摔门声让刚醒过来的郭梓尘受到惊吓,抱着头惊叫了一声。
张承文上前把人搂住,颤抖着嘴唇,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尘尘…快让我好好看看…”
柯琛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背过身去捂住肿胀酸涩的眼睛缓了缓神,确认自己不会泪崩失态之后才走过去,安静地凝望着郭梓尘苍白病态的脸。
郭梓尘才睁开眼,有种自己睡了一个世纪的错觉,大脑混沌不堪,还没弄清楚今夕何夕,两个奇怪的男人就已经闯进自己的屋子,一个抱着他一个盯着他看,这让他感觉非常别扭。
“那个…不好意思,能放开我吗?你勒得我喘不过气。”郭梓尘对抱着他的男人小心地说,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男人,摸了把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干什么总是盯着我?”
柯琛和张承文交换眼神,心里已经明白郭梓尘这是失忆了,不过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太受打击,而且在两人潜意识里,他们其实是希望郭梓尘能够忘掉之前的一切的,给三个人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重新开始。
没等来两人的回应,郭梓尘也不恼,安安静静地拔掉输液管,坐起了身子穿上拖鞋下床。柯琛扶住他清瘦的肩膀,着急问:“想去哪儿,你身体还没好。”
郭梓尘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我饿了…去吃饭。”
两个男人愣住,反应过来之后无奈地轻笑。柯琛把他抱回床上轻轻摸他的头:“我让管家送餐过来,你别乱跑,一会医生还要给你做检查。”
郭梓尘“哦”了一声:“我想吃鲜肉馄饨。”
柯琛拿手机的手一顿,脸色有点不好看。张承文出门问医生可不可以吃,得到医生肯定答复之后对柯琛点头:“可以。”
一碗冒着热气的大馄饨端到小餐桌上,郭梓尘盯着淡白色的清汤迟迟不动筷子,憋了好久才问:“有辣椒油不?”
“这…”
看出两人脸色不好看,郭梓尘摆摆手:“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柯琛哭笑不得:“尘尘,你才刚醒,吃不得刺激性食物。”说完,盯着默默掏出一罐泡椒的张承文,瞪了他一眼,张承文无奈,又把泡椒塞了回去。
郭梓尘专心吃饭,并不理他,等捧着碗把汤都喝光,这才想起来什么,眨巴眼睛问:“对了,你们是谁啊?”
“这…我们是…是…”
郭梓尘疑惑地看着他们。张承文憋了半天,脖子都红了,才挤出几个字:“我们是…你包养的男宠?”
柯琛:“!”
门外闯进来两个外国宝宝,扑到郭梓尘大腿上,哭哭啼啼地叫:“麻麻…呜呜,你终于醒了…”
“妈妈?”郭梓尘先是茫然了一会,随后脸色多云转暴雨,放下手中的碗,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裤裆,确认自己确实是个爷们后这才松口气。
张承文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把柯琛拽出房门,对好口供后两人再次走进来,搬着板凳坐到他身前,一人拉着一只手,脸色凝重地跟他说:“尘尘,实际上…”
柯琛先讲了一段他和郭梓尘的故事,随后张承文接着讲,再后来两人一人一句,直把郭梓尘说的惭愧不堪。
谈话从上午进行到晚上,前前后后说了五六个小时,到最后郭梓尘捂着脸嚎啕大哭:“想不到…我以前竟然是个大渣男!”
郭梓尘面对着柯琛,手指张承文:“我以前竟然…包养了你却还跟他搞在一块…我太坏了,呜呜…”
柯琛难过极了,拉着郭梓尘的手问他:“我等了你好多年,你还愿意包养我吗?”
郭梓尘不想让他伤心,摸了摸病服口袋想找钱,空荡荡的布料让他再次嗷嗷哭起来:“可是,我没有钱了…”
张承文别过那张伤心的脸,咬唇苦笑道:“我给你钱,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介意你还包养着他。”
“可是…”郭梓尘哭了半天,等终于哭累了,他才颤着肩膀哽咽道:“我怎么觉得我不是同性恋啊…”
柯琛和张承文脸色一惊,异口同声道:“不,你是,不要怀疑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