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墨眼里的泪水转变成激动的亮斑,在漆黑的眼仁里一闪一闪的涌动。她摸着玻璃瓶,笑得十分开心。
柯琛扔下捉虫网,与她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她被石头划出血纶子的腿,责备道:“以后来和我玩不准穿裙子听见没?你看,裙子跑起来不方便,都磕伤了,我帮你吹吹。”
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柯琛想,以后要对她好一点,最起码不要冷眼相待。
……
柯琛刚离开那会,郭梓尘本想跟着追出去,却被张承文拉住。
景玉墨闹自杀,若是“罪魁祸首”郭梓尘出现在医院,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郭梓尘问张承文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张承文淡淡地说只是柯琛家事,叫他别担心。
思来想去他都没对郭梓尘说出口,他怕郭梓尘自责,只是如今那两个人已经结婚,郭梓尘再和柯琛纠缠下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张承文问他。
郭梓尘低下头,手不停地扭袖口的黑扣子:“在…柯琛家里…”
张承文早就猜到是这样,他心里不好受,说话也重不少:“他已经结婚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你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快活,他老婆却挺着个大肚子受冷落,你是不是觉得这让你感觉很受宠?”
张承文的话把郭梓尘差一点丧失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在爱与放弃的泥潭中挣扎,他爱柯琛,他被'柯琛同样爱着他'这个糖果枷锁束缚住,差一点便自甘堕落般把自己锁在糖果屋里永远都不出来。
他好像忘了,两个人能否走到最后,不是单纯爱与不爱这两个因素决定的,当他的爱情被世人唾弃,鄙夷,当他的爱情违背伦理道德,当他的爱情会使别人受伤,郭梓尘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受伤就够了。
“不是那样的…承文哥你相信我…我想走的,可是柯琛他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不想再这样了…你、你能帮我离开吗?”
二人说话间,也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柯琛家里的保镖却已经进了包厢,打断二人的谈话:“少爷,我们老板说让您现在马上和我们回家。”
张承文看着他两个保镖,冷笑道:“我怎么看你们是在强行绑架呢?”
“您误会了,之前少爷他差点被上司强/暴,我们老板派我们来,实在是担心少爷的安全。”
张承文好像遭受什么晴天霹雳,他拉住郭梓尘,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个保镖把张承文拉开,客气地说道:“少爷是我们老板的人,老板自然会保障他的安全。”
说完,那两个保镖领着郭梓尘走出包厢,张承文知道此时不能撕破脸,却眼看着郭梓尘被带走,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好。
弦音那孩子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忽然跑到郭梓尘身边抱住了他,撒娇道:“叔叔别走嘛,陪弦音玩。”
郭梓尘半蹲下来,安慰他:“叔叔下次再陪你玩。”
弦音不开心,缠着郭梓尘脖子撒娇了好一会,那两个保镖终于不耐烦,催促郭梓尘离开。
郭梓尘起身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衣领被塞进来,那东西在他胸膛缓缓下坠,郭梓尘赶忙隔着衣服把那东西按住。
三个人离开后,张承文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弦音过去拍他肩膀:“小叔,尘叔叔是被绑架了吗?”
张承文双手扶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膀,失落道:“是。”
弦音轻轻拍着张承文后背,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小叔不怕,我把我的手机塞给尘叔叔啦,有定位的,咱们去救他就好~”
……
郭梓尘回家时,柯琛还没回来,他趁着保镖吃饭的功夫,把弦音的手机藏在床底下。
等柯琛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郭梓尘陪着他吃饭,感受到他心情不好,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却听见那人主动跟他说:“我想把玉墨接过来住。”
郭梓尘拿着筷子的手一颤,随后缓缓说:“应该的。”
第41章 (微虐)
景玉墨在医院躺了一周,便被柯琛接回家。
柯琛和郭梓尘住卧室,景玉墨住客房,平时柯琛工作,家里只剩郭梓尘和景玉墨一起生活。
说来可笑,柯琛竟然没觉得三个人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妥。
这天二人吃午饭,景玉墨放低了声音,轻声问他:“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其实郭梓尘一直待在家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没工作,景玉墨明知故问,故意说出来让他难堪。
郭梓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她:“正准备找工作呢。”
景玉墨往碗里加菜,然后咬着筷子一脸无辜地说:“那就好。一个大男人没工作,天天在别人家白吃白喝,实在不像话。”
“不过我看你挺聪明的,我老公对你也上心,要不,就在我们家当保姆吧?每天打扫打扫卫生,帮忙跑个腿买个菜,等小可出生以后帮忙换换尿布,也就这些了,我按顶级月嫂的价格给你开工资。”
这赤/裸裸的羞辱把郭梓尘说懵了,他脸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捏着筷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能做其他的工作,不会做,保姆。”
景玉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故意用手捂住嘴角似是遮掩,反倒把她脸上轻蔑的笑容放的更大。
“诶,你在我老公这儿都住这么久了,就别说这话了,怪好笑的。”
“你们这种人呀,我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像我和我老公这种家世,想攀高枝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没心思处理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往你身上搭点钱吗?就当救济穷人,做慈善了。你懂吧?”
郭梓尘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一股酸酸的刺痛涌入鼻腔和眼角,他大口呼吸了好久,才把反驳的话说出来:“我不是图他的钱,我们在一起是,相互喜欢。”
“哈哈哈!互相喜欢?哎呦,你以为他爱你是吗?哈哈哈!”景玉墨一边说一边笑出眼泪来。
郭梓尘脾气不好,可他不能拿怀着孕的女人怎么样,景玉墨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轻蔑和嘲笑,他不会回之以暴力甚至是语言攻击。
郭梓尘没接话,而是放下碗筷从餐桌上起身,景玉墨脸色一下就变得难堪。
她没想到郭梓尘这么能忍,他本以为郭梓尘会打骂她,她甚至连假流产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那人根本就不上钩。
景玉墨急了,骨子里的阴鸷乖张脱离了掩饰,不加控制的暴露于人。
她起身拉住郭梓尘,先是甩了他一巴掌,随后端起餐桌上的浓汤浇在他头顶,瞪大了眼仁看着郭梓尘:“敢无视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当替身这么多年,还真把自己当成正主了?”
郭梓尘头顶和肩膀上沾着汤里的青菜,脸上一片油脂,汤有些烫,粘在皮肤上又黏又痛,但是内心所受的屈辱比身体上的烫伤难受百倍。
一个坚忍的战士可以扛得住刀山火海,却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崩溃,精神的折磨比肉体的伤害更加可怕。
而景玉墨,就是要彻底摧毁郭梓尘。
“呐,你知道柯琛为什么会抓着你不放吗?我来告诉你吧。”
“你知不知道林星沐这个人呀?这人以前是柯琛的爱人,柯琛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可是那人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死了,然后呢,两年之后你就出现了,你知不知道啊,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么些年,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为什么你大学刚开学没几天,柯琛便上了你啊?那是因为看到你第一眼,柯琛就觉得是林星沐回来了。”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大一那会,柯琛送你那蓝色耳钉也是林星沐的东西,所以你扔了它,柯琛才会疯了似的把你打住院,而且啊,那耳钉其实当天晚上就被柯琛找了回来,他说让你赔钱,也不过是想整你玩,毕竟你丢了他爱人的东西不是?”
这一连串的话语借助空气介质飘进郭梓尘耳朵,随后在大脑中演变成晴天霹雳使郭梓尘大脑断了片儿,直接瘫在地上。
他跟傻了一样,却不忘冲她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看着郭梓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景玉墨很是高兴,她捂着脸笑了好一阵,都没能止住那不断上扬的嘴脸。
“诶,你虽然嘴上说着不信我,其实心里早已经明白了吧?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从我口中第一次听到‘林星沐’这个名字吗?这么多年,真的没人提过你长得像他吗?”
郭梓尘大脑顺着她的话不断寻找蛛丝马迹,最后模糊的丝线一点点编制成紧实的密网。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第一次遇见柯琛时,身旁的宋思哲便冲他问了句:“星沐?”
第一次遇见张承恩时,他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林家那孩子?”
那年冬天,他和柯琛躺在学校锅炉房后面的草地上,柯琛曾深情的给他讲他一个死去的朋友,郭梓尘当时其实已经察觉出二人关系可能不止是朋友,却没想过,那死去的人,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了喜欢我的吗,不是说了想让我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要去的吗,不是说了想和我有个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