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觉得有点不自在，希望周燃没有脑补什么奇怪的事情。
周燃倒上三杯酒，简星照例把昭阳那杯推了回去，“昭阳前辈不喝。”
周燃：“……”
周燃不说话，端起昭阳的酒杯，全数倒往自己杯里，瞅着简星满眼都是“惯，让你丫惯，早晚得让你惯上天”。
周燃将两杯叠一杯的烈酒一口喝干，靠上椅背，二郎腿一翘，“怎么样？”他朝昭阳扬了扬下巴，“他都跟你说了么？”
“我们谈过了，”简星说，“昭阳可以签你公司。”
“哦？”答复得这么干脆，周燃挑眉，总算是来了兴致。
简星在房间里跟昭阳谈的就是这事，当然，是边进行某项运动边谈的，同时还一起洗了个澡。
简星振振有词，节约时间。
昭阳第一次在这种被弄得大脑空白的情况下还要听简星长篇大论地摆事实讲道理，重点是说得都还挺对。
粉丝撕逼的事一上热搜，简星就让周燃帮他查了，自己也抽空看了看，很明显，有人在带节奏。
昭阳的粉丝里混进了大量披皮黑，不仅故意攻击韩铭逸的粉丝，还四处到各种热门话题以及其他大咖的微博下KY、引战，顶着向日葵或浆糊的名号给昭阳艹励志人设，拉踩一众顶流鲜肉，高调宣称“昭阳演技吊打xxx”、“昭阳无冕影帝”、“昭阳有颜有实力，比xxx强一百倍”，只要有人说昭阳一句不好，甚或只是中性评价，立刻疯狂回喷。这种疯狂具备强烈的传染性，昭阳真正的粉丝群正在逐渐失控。
这显然是要搞崩昭阳的路人缘。一旦昭阳四处拉踩大佬的罪名坐实，那么在他和韩铭逸的这场撕逼中，韩铭逸就自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成了被恶意拉踩的无辜大佬，反感昭阳的路人自然而然就会站队韩铭逸。
有经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碰瓷。
简星之前就建议过昭阳，要么签一家靠谱的公司，要么建立个人工作室。本质的需求是一样的，他得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去打理庞大的粉丝群体。粉丝群一旦出现一丁点不和谐的思想或言论趋势，团队就得及时泼灭这星星之火，不然真要成燎原之势。
昭阳是想走实力派路线，但他的硬性条件改变不了，短期内是低调不起来了。人已经火了，粉丝也已经不请自来了，局势已然形成，不到他不面对。没有人管、任其发展的粉丝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谁也预测不到他们会干出什么蠢事来。若是被有心之人煽动，后果更可怕。
近几年时不时就有哪家粉丝搞事情搞上热搜的瓜，连带着爱豆也形象崩塌，大家回回都撕粉丝行为到底跟偶像有没有关系，其实说到底，是公关团队的失职，也是艺人的失职。
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公众影响力就是一种天赋的责任，由不到个人拒绝。
昭阳还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建立个人工作室。简星说，反正要签，不如签周燃的，好谈条件。
简星打算帮昭阳将分成谈到9:1，昭阳吓到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熟人吗？
虽然他知道周燃是个万恶的资本家，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摊上简星这么个重色轻友的大猪蹄子。
昭阳决定自己跟周燃谈。
昭阳开门见山，说他希望能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工作室隶属周燃的公司。他要全权决定接什么项目，不接什么项目。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前提下，他会尽力配合公司，支持公司的发展。公司不必对他有任何资源倾斜，他需要的只是公司在公关、法律等方面的技术性支持，帮助他处理各种突发危机。
也就是相对独立的一种艺人发展模式，并不高度依赖公司，公司对这类艺人的掌控度很低，因此大多数公司都不会签这类合约，除非是顶咖。
昭阳还有一个额外要求，经纪人和助理他都要亲自挑选。
分成方面，昭阳说可以按周燃公司的标准合同来。毕竟他的要求挺任性的，估计也不能给公司挣多少钱。
周燃公司的合同从五五到八二都有，可他能让昭阳签五五的合同么？
合同最终定为八二，周燃没指着把昭阳当摇钱树，他赚钱不靠一两个艺人。这桩合作，抛开和简星的交情不说，昭阳这个实力派的口碑还是很有用的，往外一说，他公司旗下的艺人有昭阳，代表作《非我族类》，某一年度霸榜古装剧，逼格顿升，听着都没人再敢把他当杂牌公司。
实际上，眼下没有一家经纪公司不想签昭阳，周燃这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赚着了。
口头敲定合同的大方向，周燃当场给经纪总监发信息，让他准备好合同，明天就签约，然后想起件事，脸上现出一片瓜田，“对了，你们猜我今天还查到了什么？”
“有屁就放。”简星说。
周燃瞥他，“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
“爱卿请奏。”简星重说一遍。
周燃：“……滚。”
昭阳在一边偷笑。
他平时和林溪谷相处差不多也这个画风。
周燃嘚瑟地邀功，“这次热搜的另一个男主角，那姓韩的，跟盛年搭上了。”
简星和昭阳都一愣，这消息确实有点意外。
“什么意思？”简星问。
“《前路》的男二你不是拒了么？”周燃看简星，“韩铭逸接盘了。”
“嗯？”简星挑眉。
上次看昭阳试镜时，盛年坐在评委席里，说明他是资方之一。毫无意外，昭阳那次试镜没有结果。简星则是连试都没试，直接让纪哥给回绝了。不料韩铭逸动作还挺快，这就凑过去了。
一个男二的角色，简星并不在乎，他的关注点在盛年和韩铭逸的关系，“这是……盛年潜上了韩铭逸？”
简星的心情很微妙。不是纯粹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而是……真的很微妙。
他看不上韩铭逸这个对手，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对手。尽管道不同，他至少觉得韩铭逸是有点本事、有点手段，也豁得出去的人。然而韩铭逸走到这一步，自甘堕落到这个程度，是简星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他在韩铭逸眼里看到过的那种“尔等愚蠢之辈”的傲气，莫非真被现实给全数磨没了？
若真如此，他只觉得没劲，特没劲。
他想起在某部电影里看过的一个片段。两条狗为了一块肉撕打起来，互相狂吠、撕咬半日，镜头悠悠一转，肉不知被哪条狗一踢，骨碌碌滚进了臭水沟里，一转眼就被冲走了。
镜头静静望着那消失在一片腐臭里的肉，镜头外，两条狗的吠声还在交缠，生生不息。
他都分不清谁是狗，谁是肉，谁是扔肉的人。
昭阳却摇头，“我觉得不会。”
简星和周燃看向他。
昭阳说：“韩铭逸是个钢铁直，很讨厌同性恋。”
简星、周燃：“……”
昭阳认真，“真的。”
韩铭逸对昭阳的所有亲热举动自然都是装出来的。昭阳记得当年有一次，他们刚开完粉丝见面会，按着经纪人的要求卖了一波腐，离开的路上，昭阳和韩铭逸坐一辆车，经纪人在前头给他们汇报网上的实况，逸阳CP超话如何如何热闹，又出了什么新梗，韩铭逸听着听着，皱眉，嫌恶地说：“这些喜欢看男人跟男人的都是什么心态。”
昭阳觉得韩铭逸想直接说“变态”这个词。
每次公开卖完腐，韩铭逸脸都很黑，私底下碰都不会碰昭阳一下。
他不止一次地鄙夷过那些对着他和昭阳犯花痴的女性粉丝，他随便搞点暧昧就能引发一片尖叫，这些女的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
昭阳那时打从心底地同情韩铭逸。为了名利，不得不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这他妈……”周燃想了半天，无言以对，“这哥们真是个干大事的。”
有此等破釜沉舟的魄力，他都能理解为什么飞扬传媒会一直捧着韩铭逸。换作是他，这样的艺人他也捧。
简星好笑，“不是你说的么，娱乐圈都这样。”
韩铭逸和盛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猜不出。昭阳说的是事实，但韩铭逸现在已经被逼到绝境了，靠着《非我》都没能翻身，还被昭阳反衬到脸黄，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搭上盛年最后搏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同样合理的猜测是，韩铭逸和盛年只是为了对付共同的仇家昭阳而达成了合作，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搞臭昭阳。娱乐圈没有秘密，韩铭逸花点心思打听，就能挖出盛年和昭阳的过节。
次日，昭阳正式到周燃公司签合同。
签完合同，周燃让经纪总监立即着手，打公关战，稳住昭阳的路人盘，让那碰瓷的玩意儿哪来的滚哪去。
昭阳在公司的新人里挑了一个助理，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叫小梦。
一般男艺人，尤其是鲜肉系男艺人都不招女助理，怕粉丝有意见。但昭阳怕自己招男助理，简星会有意见。
粉丝和简星，简星重要。
助理只要性格好就行，经纪人则重要得多，卓一成给昭阳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到现在都还没消除。公司的几个经纪人昭阳都一一谈了，总感觉没有特别投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