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也没撑伞。走到近前，昭阳才看到，简星只匆匆换下了舞台装，从头发到衣服全打湿了。脸妆是防水的，看得出还没卸，眼线依然清晰，勾得简星的眼睛很深邃，但早已没了精致。水流淌过脸颊，从下巴簌簌滴落，发丝凌乱地贴着脸。刚刚是贵族吸血鬼，现在是一个落魄的吸血鬼。
可这样的简星，昭阳依然觉得很性感。
比舞台上完美无瑕的他更性感。
昭阳和简星同款狼狈。厚厚的外套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鞋子里也蓄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湿透的海绵上。他仰着头，微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简星。和平日一样，一张没有任何多余修饰、干干净净的脸，刘海湿哒哒地沾在额头上，蕴着光的眼睛被雨水洗刷过后更显清亮。
“前辈，”细雨里，简星微笑，“你来了。”
“嗯。”昭阳点头，声音很轻，“我答应过你的。”
当简星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邀请。
彼此心照不宣的邀请。
昭阳一路全速跑过来，尽管此刻竭力压抑着，呼吸还是有点急促。他的胸膛在厚重的衣服下不住起伏，张着嘴，频繁地呼着气。
简星看着他圆润饱满的嘴唇，雨水时不时打在上面，又沿着下巴滑下，喉结动了动。
两人都知道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可两人都不舍得戳破这个事实。
也不舍得走。
只想再站一会儿，就一会儿。
简星走近昭阳。
一步。两步。三步。
昭阳没动。
四步。五步。
再走不近了。
两人面对着面。简星头再低一点，就能和昭阳鼻尖抵鼻尖。
“前辈，”淅沥的雨声混着简星说话的声音，如在咫尺，从耳朵撞进昭阳心里，“你昨晚……为什么会去那里？”
那种场合，昭阳明明一贯不去的。
昭阳稍稍别开脸，没有说话。
简星昨晚仔细地翻看了昭阳从入场到离开的所有监控。碰到盛年前，昭阳几乎没有与任何人过多地交流。他一直在穿梭，彷徨，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你是来见我的吗？”简星问。
昭阳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你是不是，”简星又问，“想我了？”
“……嗯。”
这一个“嗯”字，轻得直接埋在了雨声里。
但简星听到了。
雨很冷，砰砰跳动的心很烫。
“前辈，”简星说这句话时，气息明显变粗了，“我可以亲你吗？”
昭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简星会这么直白地问他。
“可以吗？”简星执着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昭阳有点心疼他。上一次，他明明那么突然地就吻了过来，身体里那种原始的狂热和冲动是如此浑然天成、肆无忌惮，年少无知又激情澎湃。而现在，他却理性而冷静地压制着。
为了自己。
昭阳轻轻咬了咬唇，点头，“嗯。”
简星托着他下巴，低头吻上他双唇。
第51章
这个吻夹着雨, 掺着冷，又带着火，透着热。简星这次很温柔, 却依旧不含蓄，一点点撬开昭阳的嘴，一点点探进舌头，探寻、交缠、融为一体。
昭阳努力仰着脸，对这种事没有经验——上次的经验不作数，当时脑子乱得根本记不清细节——很多时候只能傻傻张着嘴, 任由简星娴熟而成竹在胸的动作。
简星松开托着他下巴的手, 揽上他后脑和脊背, 将他紧拥在怀, 吻得更深。
好几次, 两人的唇稍稍分开, 面对着面低低喘气，昭阳以为他要结束了, 简星又再次堵上来, 侵吞他的话语, 共享他的呼吸。
如此往复, 这个雨夜永无止境。
直到昭阳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简星终于停下，抬手, 拇指抚上昭阳被吻得红肿的唇, 唇角有一处特别鲜艳的地方, 被昭阳粉嫩的唇色反衬得狰狞。
那是他昨晚和盛年撕扯过程中被盛年刮伤的地方。伤得倒不重，跟剧组里的摔打比起来不算什么。
只要不碰得太用力……
“疼吗？”简星柔声问。
其实他刚刚就尝到了几分腥甜的味道，当时没在意，不肯松口, 不愿意松口。现在想起来，那是血腥味。
那么说，昭阳一直在忍着。
“……不疼。”昭阳不敢直视简星，眼神乱飘。
简星笑。不疼的意思是……可以继续？
他很想，但他不舍得。
简星正要说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小赵催他，他还有个粉丝会，小火苗们都急切地等着他现身。
粉丝会完了，还要赶夜班机，前往G市。
简星只简短说了几句话，昭阳已猜了个大概，这个节奏很熟悉。他忙说：“你先去忙吧，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简星拉住他的手。
昭阳抬头看他。
“前辈……等我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昭阳觉得简星的眼神里透着点哀伤。
“你什么时候回来？”昭阳脱口就问。
“下周日。”
“……”
今天是周日。下周日……
一个星期。
七天。
足足七天。
之前他明明风平浪静地熬过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却一天都不想再熬。
“……嗯，”昭阳心里有点难过，但尽量不表现出来，甜甜一笑，“我等你。”
“给我发微信。”简星说。
手机又震了起来。简星心里爆粗。
“你快回去吧。”昭阳催他，“工作要紧。”
简星总算被他赶走了，昭阳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又满足又心酸。
有一瞬间他想跟过去，混进粉丝群里，哪怕以一个群众的身份，远远地再看上简星10分钟也好。
打消了这个念头，主要是觉得太像变态跟踪狂。
昭阳好不容易打上了车，回去的路上，正恍惚地望着窗外朦胧的雨景，简星的微信来了。
昭阳给简星设置了强提醒，提示音加亮屏吓得他手机差点掉地上。
简星：前辈，你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冲杯热牛奶，最好磨点姜粉，别感冒了
简星：不对，你家太远了，附近有很多酒店，你先去住一晚
简星：早知道我找个人送你
简星：你现在在哪？要不你别乱跑了，我让周燃给你安排
简星：今天忙晕了，也没想到会下雨，我应该早点安排好的
简星上来就一个人嗖嗖嗖自言自语半天，昭阳看得好笑，跟他说自己已经在车上了，湿外套都脱了，车里有暖气，不碍事。
至于周燃，那是他最不想麻烦的人。人家堂堂老总，哪那么有空一天天地处理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还担心简星感冒呢。自己感冒了可以在家瘫个十天半月，简星不行。
简星这才换个话题：你还好吗？
昭阳：啊？
然后才意识到简星指的是什么。
昭阳：我没事
昭阳：我很好
简星：他没再来骚扰你吧？
昨晚，除了走廊那段，简星还翻了很多监控，从昭阳入场到离场这期间几乎都翻遍了，确认盛年没对昭阳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也并未同时消失在监控区域外——比如洗手间，他才安了心。
不然的话，简星可能会找上门再揍盛年一顿。
昭阳：没
确切地说，是自己去骚扰人家了。
昭阳：对不起，昨晚我冲动了
昭阳：连累了你
他知道这一点上，他弥补不了简星，人不打都打了，不得罪都得罪了，他如果去求盛年，让他有什么冲着自己来，别针对简星，那就相当于告诉盛年，简星是他的弱点。
还不如换个方式，光明正大地去告诉他，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搞死我。
简星：这确实不像前辈的风格
昭阳：我以前不这样……
动手打人真是第一次。
简星：嗯？
简星：那前辈以前是什么样的？
简星：忍着吗？
昭阳愣住。
以前……
是啊，忍着。
昭阳沉默，简星知道那就是默认。别说昭阳，就连他，一炮而红的顶流，90%的时间里也都要忍。你可以不从，但不能掀桌，不能反抗，不能撕破脸皮，不能明目张胆地拒绝这些不成文的规则。小孩子才一字一句念文本，成年人都直接解读言外之意。
简星不敢想象，不忍心想象，昭阳遇见过多少个盛年，经历过多少这些事情。他不这样冲动的以前，是如何地逆来顺受，强颜欢笑，明明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却看着那么多肮脏污秽，强行往肚子里吞。
简星看着手机屏幕暂停的对话，叹气。
幸好他昨晚赶来了。
说起来完全是运气。那时他路过盛年的卡座，盛年出去找昭阳了，简星本来走得目不斜视，却被柏嘉强行打了个招呼，他们先前在一档综艺认识，简星自觉跟柏嘉不熟，柏嘉却很想跟简星混熟，无论什么场合，见着简星都不会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