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得付聆说不出反驳的话,只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不过,许冠容睡觉恢复的记忆并不清晰,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团影子,勉强分辨出来那是在医院或者付聆的家。所以,每当他说出点什么的时候,付聆总会带他去实地再看看。把那团掩盖在事实上面的雾吹散。
其实,自从在许冠容身上找到越来越多付大的属性之后,付聆就对恢复记忆这件事持不着急的态度了。之所以还要拾忆,是把这当成他们二人之间的小游戏,就跟推理似的,把最后的真相一点一点剖析出来。
就算失败了,那也没关系。毕竟人总是那个人,他们一同经历的事情,他记得,然后时不时讲与这人听,这或许就足够了。
不过么,有一个桥段,付聆还是很较真的。
“你第一次亲我,还记得不?”
许冠容有些为难,战术性地把上半身往后退了一退,“或许,你可以提醒几个关键词?”
付聆眼睛一虚:“在你记忆里,你亲过我没有啊?”
“当然有了,昨天我们在浴室做,不是想起来那次我们在酒店的浴室接吻吗?”
“所以非要搞点颜色你才想的起来么?”付聆嘴角抽搐。
他当然记得许冠容口中的那次“接吻”。当时,他拍了几个小时的落水戏,浑身冻得冰凉。还是付大的许冠容帮他在浴室里冲热水,把抑制贴打湿了。药效顿时骤减,他没控制住欲.望,跟这人接了很久的吻。
但,这不是许冠容主动的。
“我当然知道你记得那次。但那次是我主动的,你顶多就算接受了那个吻,不算。除了那次,你还主动亲过我。”
许冠容主动的吻,详细算起来可不止那一个。无数个付聆睡着的夜里,他都偷亲过。只是,付聆如今煞有介事地说的是哪一次,他确实不知道。
亦或许,他还没有恢复那一次的记忆。
许冠容沉思了一会儿:“不如我们先睡觉?保不齐睡一觉之后,我就想起来了。”
“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付聆虽然穿着睡衣,但气势很足。一面说话还要一面抖腿。
现在已经入冬了,晚上连10度都不到。虽然屋内开着空调,但许冠容还是体贴地把被子往他身上套,圈成一个圈,自己再在外面抱着。
“聆聆,这心急呢,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不如再等等?或许过几天,我就想起来了。”
付聆不乐意,他记忆中无比深刻的这个吻是在医院里,付大消失的前一晚。所以,这个吻总带给他一种复杂的暖意。提醒他,这是付大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只要一想起来,他心里就冒着一股酸甜。
啾!
付聆在许冠容的眼皮上脆生生地亲了一口,就像当初这人亲他时的那样,落在眼皮上。没有唇上那么亲密,但却带着无比浓烈的爱。
“就是这样。”付聆又啾了一口,“你就是这样亲我的。”
许冠容抬头,在他的眼皮也印下一个深情的问,嘴唇贴上去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流连的好一会儿。
“是这样吗?”
“嗯。”
“那我以后每天都这样吻你一次,好不好?”
付聆想了想,“两次。”
“嗯?”
“晚安一次,早安也要一次。”
许冠容欣然答应:“好。”
次日,付聆带着许冠容去了斐尔医院。找到当晚他躺的那间病房,坐在还没有人入住的病床上。
“就是这里,有印象吗?”
许冠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蓝白条纹的被套一丝脏污都没有,水蓝色的窗帘在微风的吹动下优雅地飞舞着,即便没有人住,床头柜上还是摆放着一只养着百合花的瓶子。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为了制造浪漫而生。
“我当时发烧了,病怏怏地就躺床上,就这样。”付聆说着就躺了下去,努力回放当时的情景,“然后你过来就亲了我一下,特别轻,就跟做梦似的。”
“吻你的眼睛是吗?”
“对啊。”付聆绞尽脑汁地回忆,“我还骂你,说你趁我生病了就亲我。你当时说了一句什么来着......说了一句......哦对!你说‘来日方长’,可把我给气死了!”
他描述完整个经过,静静地等候许冠容的反应,如果他这时候来一个灵光乍现的表情,付聆肯定会激动地跳起来。
但是他没有。
付聆气呼呼地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就这样亲的啊,怎么会这么难呢?烦死了!”
许冠容这时笑了,倒不是因为记起了什么,而是觉得付聆这样,守着一段很珍贵的回忆,且迫不及待与他共享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小笨蛋。”
他轻声地骂,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宠溺。
付聆知道这事也不能怪许冠容,他自己现在肯定也着急,于是懊恼地靠了过去,哼哼唧唧地缩进他怀里,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
“老板,我是真的很珍惜这个吻。其他的记忆其实都没那么重要,就这个吻,我好希望你可以记起来......”
许冠容揽过他的腰,因为二人体型上的差距,这个动作变得特别有安全感。
“聆聆,我其实,已经记起来了。”
“真的?!”
“我知道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所有经过,你都滴水不漏地讲给我听了。而至于当时的感情和感受,我每一次吻你,都可以体会到。所以,那晚的经历于我而言,只是无数次亲吻你的经历当中的某一次而已。”
不得不说,许冠容真的是一个谈判的奇才,平平几句话,就有让人自然而然相信的魔力。
“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会一天比一天老,记忆力也一天比一天差。我以后,可能不止会忘记这个吻,还会忘记更多的东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还在,还陪着我,你可以提醒我那些美妙的经历。就跟如果你忘记了一些事情,我也会提醒你一样。我们就这样在不断失忆和拾忆的交替中前行,只要是你,我知足。”
付聆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就着这个姿势,顺势侧过身去,环住了许冠容。男人的身躯很是魁梧,让他即便只是这么搂着,感受着大衣下面的肢体的张力,也会觉得很踏实。就跟数日前,他这么搂着付大一样。
“你好像......说服我了。”
房里安静得不像话,清风从窗帘底下钻进来,卷走了所剩无几的烦恼。
第71章
十一月下旬, A市终于迎来了初雪。
细盐般的小雪花打着旋儿从半空飘下, 许久才在树枝和灌木丛上留下一层浅白。汽车驶过,气流让这浅白零落了些许,露出万年青原本的墨绿色叶子, 白绿相间。
“老板,初雪诶。”
付聆扒着窗户往外瞧, 仿佛刚出生的对一切事物都觉着新奇的猫。由于离窗户的距离太近了, 他说话的时候起了一团水汽, 他赶紧用家居服的袖子擦去,以免妨碍他看雪的视野。
许冠容过来,两手伸到他的腋下,把人提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然后蹲下.身,将棉袜套上他光溜溜的脚板,再把棉拖也穿上去。
“知道下雪了还不穿鞋。”
付聆伸直腿, 脚尖上下翘了几下, 心里暖滋滋的:“你照顾人好细心哦。”
这些天几乎都是许冠容手把手地照顾他, 即便他的手现在都差不多痊愈,绷带都拆了,这人还是不厌其烦地为他做这些事。
许冠容抬眉:“以前一个人生活惯了, 知道什么坏习惯会吃亏。”
“那也还是你这人有觉悟。”付聆肚子里打着一个小算盘, 在这个算盘打响之前,他当然要下一点诱饵。比如,拍拍马屁, “像我,我也一个人生活啊,就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更别说照顾别人了。”
许冠容觉得奇怪:“家里人呢?”
“在老家啊。我爸很年轻就去世了,是妈妈把我养大的。所以我家里就妈妈一个人。”
“她一个人在老家不方便,不如把她接过来住吧。”
“哎呀,我今年买了房子就跟她讲过了,她不来,说舍不得老家的小姐妹,人天天要出去跳广场舞呢。”
要人离开土生土长的环境或许是太为难了,许冠容想着给老太太买个独居的小房子也行,找人专门照顾着,也让他们放心了。
“那也行。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家长呢?”许冠容笑得有些痞。
轰!
付聆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抬手尴尬地挥了挥:“哎呀,还没那么快了。”
他低下头去,剩一个黑乎乎的头顶朝着许冠容,而这个罪魁祸首并没有作罢,反而还要继续逗弄似的,跟着他一块弯下腰,打量着他不知看向哪里的眼睛:
“‘没那么快’是什么时候?嗯?”
“没那么快就是没那么快啊,唉,你别,别捣乱。”
“我盼着见家长,好早日去领证,怎么就成了捣乱了?”
许冠容明知故犯,一面说一面蹭着付聆的耳朵,连说话的热气也都是冲着耳膜去。
“哎呀——”
付聆不由分说地抱住他乱蹭的脑袋,然后把这人环住,嘴巴抵在他的肩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