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折风斩钉截铁道:“我想听。”
——
崔欧宁蹲下/身,看着院子里的小野花。
“崔先生”薛夕盈走到崔欧宁的身后,笑道:“你对花草很感兴趣吗?”
崔欧宁摇了摇头,也笑着回道:“只是觉得,如果做一朵花或一根草,不用像人类一样空长了个脑子,却只是用来思考攀比和嫉妒,也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薛夕盈笑道:“或许他们也在思考,今天谁吸收的养分比较多?”
崔欧宁哈哈大笑起来:“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薛夕盈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两杯水,递给崔欧宁一杯,自己抿了一口后,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道:“我刚走了个病人,让我休息一下可好?”
崔欧宁道:“没关系,我们就这么空坐三十分钟也行,我不介意。”
“那您这钱我可太好赚了。”薛夕盈挑眉笑道:“崔先生,您这可是抗拒治疗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可都隔了快一个月了。”
崔欧宁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将空杯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坐到了薛夕盈隔着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比起医生和病人,我更想和你做朋友。”
崔欧宁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着调侃道:“要不那钱就别算什么医药费了,算陪聊费?”
“这位先生,你用词注意一点。”薛夕盈故作生气的敲敲桌子:“你这叫言语调戏。虽然我觉的您十分帅气,时刻动摇着我的性取向,但非常抱歉我是不会心动的。”
“那可真是太让我遗憾了。”
两人相视一笑。
崔欧宁好奇的问道:“对了,薛医生,你是怎么走上心理医生这条路的?”
“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就是觉得人生很奇妙。”崔欧宁用手托着下巴道:“我五岁开始拍戏,那时候都不知道演戏具体是个东西,就像NB一点的过家家。但谁知道走着走着,我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了。金梓也是,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把他一起从孤儿院带了出来,他聪明又上进,本来给我做助理是因为没人临时让他顶替,谁知道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刚他开车送我来的时候我还在和他聊呢,人生真奇妙。”
他轻笑道:“所以我很好奇,不同的人是怎么走上不同的道路的。”
薛夕盈道:“其实我这条路,走的还是挺顺其自然的。”
“哦?”
“我初中的时候,发现我自己的性取向和其他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薛夕盈开始回忆起了过往:“别人都喜欢帅气的男孩子,就我喜欢女孩子。”
崔欧宁打岔道:“可能是因为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薛医生这么优秀的女人。”
薛夕盈笑道:“也许哦?我发现这件事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进行验证,验证我到底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
“你还是蛮有求证精神的。”
“哈哈,后来我证明我确实只喜欢女生后,我找我的母亲讨论了这件事情。”薛夕盈道:“可惜的是,我以为我很开明的母亲,受当时年代环境的影响,觉得我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崔欧宁了然的点点头:“就像很多人说的,同性恋是心理疾病?”
“是的。他们认为我的心理出现了问题,但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理医生,他们甚至选择了求神拜佛来祈求老天放过我。”
崔欧宁道:
“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确实是父母的关爱了。”
薛夕盈道:“无妨,你可以用可笑这个词。”
“并不,父母爱子之心无论如何都不可笑。”
薛夕盈笑道:“总之这件事让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除了身体,心理也是会生病的。正好那时候我在图书馆,看到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我翻了翻觉得很感兴趣,于是高中毕业后,就选了相关的专业。”
崔欧宁感叹道:“听起来虽然平静无波,但是实际上你这么多年经历下来,应该也是受了不少罪。”
薛夕盈意有所指道:“比起我的总是避重就轻不爱正面回答问题就喜欢闲聊的病人,我过去的日子受的罪并不算多。”
崔欧宁道:“我这是被你吐槽了?”
“感谢您听出了我的含沙射影。”
“其实我还真不是故意避重就轻的。”崔欧宁往后靠了靠,放松身体让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只是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我在你这看病,到底是想看个什么。”
“你怕看好了,你会后悔?”
崔欧宁乐了:“你这话说的,哪还有病看好了,反而后悔的呀。”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
“你知道的,即便当下的情况再糟糕,人类都会习惯于已经进行中的轨迹。”崔欧宁道:“我犹豫的是……如果一切,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了……第一个担心,是我再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权利。”
“嗯。”
“第二个是……即便他不在乎我变成什么样,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是因为他而放弃的这些东西,他会愧疚。”
崔欧宁笑着,眼神温柔:“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值得我放弃一切去赌一种可能。可也正是他这种性格,让我害怕我一旦这么做了,他会终其一生活在愧疚里。”
“我不要他对我愧疚,一点点都不要。”
……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顾折风骤然间抬头,才发现薛夕盈早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他一个人坐在主驾驶发呆。
顾折风揉了揉眉心,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刘科新道:“哦老板,是这样的,您刚刚在录影棚不是……打了那个崔欧宁一拳……”
顾折风瞬间会意:“
哪几个人找过来了?”
刘科新汇报道:“白震总、崔欧宁隶属的创明娱乐的老总、还有我们公司的林经理。”
“说什么了?”
“白总问您是不是节目组招待不周,他立马过来处理,想问您要不要出去吃个饭?”
“不用处理,不去。”
“好的。创明娱乐的老总在试探您的口风,看样子好像是决定要不要处罚崔欧宁。”
“一切如常,让他们当这事没发生过。”
“好的。林经理问要不要撤资,给节目组压力和警告。”
“不用,一切如常。”
“另外崔欧宁还得罪了麦谷池……”
“等会。”顾折风皱眉道:“得罪了麦谷池?什么意思?”
刘科新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顾折风走后发生的事情。
顾折风皱眉道:“你让节目组把整个部分的录像全都截下来发给我。”
“好的,收到。”刘科新汇报完毕,恭敬道:“其他的就没有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
“哦,对了,还有另一件事。”刘科新道:“一周后您的新电影《汹涌》的发布会,导演陈宏波说他可能会晚一点到,所以流程有了部分更改。”
“晚一点?”陈宏波是出了名的守时,第一次听说他连电影发布会都要迟到。
“是这样的……”刘科新道:“额……就是害崔影帝死亡的那位助理金梓……”
顾折风抿嘴道:“没事,他都跳楼偿命了,我也不至于会拿他尸/体怎么样。”
刘科新道:“因为金梓生前和陈宏波导演的关系因为崔影帝的缘故非常不错,再加上金梓也是孤儿,亲朋好友都不多,所以陈宏波导演想了想,决定替他送个终。”
“送终要送一周吗?”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奇怪了……总之陈宏波导演说,这是金梓的一个遗愿,他想把自己的骨灰分成好多份,埋在不同的城市里,陈宏波导演想替他完成这个遗愿,花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能走几个地方是几个地方,但他一定会在电影发布会当天上午十点前赶回来的。”
金梓。
要说一开始知道是金梓直接导致崔欧宁死亡的时候,顾折风没想过把金梓挫骨扬灰是不可能的。
只是看着崔欧宁冷冰冰的躺在那里,顾折风突然没了什么力气。
再后来金梓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生命,比起恨,顾折风更多的是疑惑。
等会。
顾折风突然想到了什么。
金梓和崔欧宁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更重要的是,金梓是被崔欧宁一手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
他们像兄弟一样相伴了二十年,为什么临到头来,金梓要这么做?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崔欧宁有心理问题,那金梓是不是知道?
不不不,金梓肯定知道。
在薛夕盈放的录音里,崔欧宁说过一句话:“……在金梓开车送我来的路上……”
金梓和崔欧宁几乎天天在一起,而既然是他送崔欧宁去的薛夕盈那,那说明金梓肯定是知道崔欧宁是要去做什么的。
顾折风瞬间就做好了决定,他对刘科新道:“你让陈宏波先不要走,你帮我问问,现在是不是他负责处理金梓的遗物?我要找点东西。”
——
“金梓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陈宏波推开门道:“这是崔欧宁名下的房产,金梓一直都睡在里面,警/方定案以后,这些东西也都解封了,金梓没有亲人,除了欧宁以外也没什么朋友,欧宁的养父李先生说他和金梓也没什么关系,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我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