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让你近期不要使用右手,”陈筠道:“酒也别再喝了,养好伤再说。”
尧惜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听到陈筠略带关心的嘱咐,波澜不惊的眼底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很意外,”敖翔胡须飘了飘。
“有什么好意外的,”陈筠嘟哝了一句,转而问起当时的情况。
“……”尧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皇兄也受伤了?”
“小伤罢了,已经愈合了,”陈筠将脸上的痕迹蹭掉,不甚在意道。
尧惜目光复杂,颇有些意味深长,陈筠被他盯地莫名其妙。
“攻击我们的是影子,”尧惜淡淡道:“让禁卫军不用再搜刺客了,他们找不到的。”
“影子?”陈筠皱眉。
“影子的体内有兰花,”尧惜道。
又是兰花。
八年前的兰花控制了宫人来刺杀,八年后,它不仅控制了抽象的影子,更以花瓣伤人于无形。
“没想到八年前伤他一次反而让他进步了,”敖翔嗤笑:“那时候我还虚弱着呢,这一次他可没那么好运了。”
“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陈筠询问道。
尧惜是仙,刺杀他们的也是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尧惜沉默,眼里还是一片淡漠无情,面无表情道:“臣弟不知。”
陈筠可以肯定,他明明就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尤其是感觉到尧惜不以为然的情绪,陈筠这火气蹭蹭蹭地就往上冒。
陈筠抿着唇,好在理智尚在,没有当即将爆脾气发泄出来,沉声道:“和你说话真费劲!”
尧惜淡然道:“皇兄既然累了,就回未央宫休息吧。”
陈筠一噎,耳边是敖翔忍俊不禁的喷笑声,脸色憋地很难看。
尧惜就像与他天生相克一样,每每把陈筠憋的一脸便秘。
“尧烨......”敖翔哈哈大笑,尾巴啪啪啪地拍在陈筠的背上。
再次受搓的陈筠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尤其是还被敖粑粑嘲笑了,回去以后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我看尧惜他不是故意的,”敖翔龙尾在陈筠耳朵上磨蹭了下,弄地他痒痒的。
郁闷地看了他一眼,陈筠道:“他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却不说出来。”
“尧惜不说,我们自己去找也行,”敖翔好笑道,红着脸的陈筠少了几分一贯表现出的镇定自若,多了些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稚气,尤其是肉嘟嘟的脸,像小包子一样圆圆的。
敖翔喜欢看陈筠的眼睛,不是为了看他瞳孔里独属于孩童的单纯清澈,而是望进他眼底,用心欣赏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共鸣。
“尧烨,你不必压抑自己的脾性。”
陈筠愣了下,呆呆地看向敖翔,是疑惑还是诧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个......我们来研究一下离魂之术吧?之前约好了的,”敖翔轻咳一声,红着耳朵在陈筠脸颊边撒娇似的蹭了蹭。
“......”
小动物的撒娇卖萌永远都是陈筠的软肋,心里就像被一根小羽毛挠过一样,软绵绵的。
陈筠知道,其实他没有收敛脾性,只不过在敖粑粑面前会忍不住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将小白龙从肩上接过抱在怀里,陈筠喜爱地在他脑袋上啵啵啵亲了三下,眼看小白龙即将变成小粉龙,笑眯眯道:“好吧,我们来研究一下离魂。”
敖翔惊愕,为什么尧烨看他的目光满含着宠溺之色?!好像哪里不对劲,关系倒了啊!
光影技能已经冷却完毕,有了敖翔在旁协助控制,龙珠运转起来更顺畅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陈筠渐渐迷糊了,场景变换之间,身体突然向后倒去。
金光瞬间亮起,刺眼夺目、犹如白昼,广袖飘至,轻柔地接住倒下的陈筠,男子金色的眸子在周围看了看,眸中凝重之色更浓。
“尧烨,你在吗?”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回应他的是令人心寒的寂静......
☆、被揍的苦逼陆判
头顶是破败的屋檐,潮湿的木梁周围长着点点霉斑,如果眯眼仔细看去,好像还有一两颗白色的小蘑菇。
陈筠环顾四周,见周围蛛网密布、灰尘扑扑,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伸出手去撩挡在眼前的蛛网。
手背虚晃了一下,直接从蛛网上穿透而过。
陈筠恍然,他又一次离魂了,现在是灵魂状态,摸不到实物是应该的。
视线划过又脏又破的烛台,上面还有几个萎缩成石头状的硬馒头。
这是一间破庙,简陋又脏乱,显然是很久没人打理了。陈筠抬头看了看烛台后站立的三座城隍像,依稀能够看清他们的蓝色、红色胡子和眉毛,脸上黑糊糊的,上面也是灰蒙蒙一片,心下幽幽地叹息一声。
看样子他又转移到别的地方了,还极有可能是一个鲜有人烟的荒郊野外。
这一次发动技能的时候可能用力过猛了,尤其是敖粑粑帮助他调动体内的力量,输出量比上次更多了一些。
陈筠跨过杂草堆往外走去,想着问问周围有没有人,最好能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说。
天空中猛然划过一道亮光,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轰鸣声,陈筠看了一眼雷电交错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喊些什么?陈筠歪歪头,侧耳仔细听了听。
“轰隆——”
震耳欲聋的落地雷掩盖住那丝细微的声响,陈筠的视线转向树林方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救命!——”
这回可算是听清楚了,是个哑着嗓子惨叫的女音,陈筠挑眉,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孙悟空大战白骨精的一幕。
心里暗暗警惕,陈筠小心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跟去。
天色暗沉沉的,周围一丝照明的灯光都没有,只不过灵魂状态的他却完全不受黑暗影响。
走近树林,首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中年男人,再往前走,三只纠缠在一起的鬼出现在视线里。
确切点来说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清纯女鬼与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
那女鬼长相清丽动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在鬼差的手中大喊大叫、死命挣扎,好几次都能看见她险些逃脱鬼差的束缚。
两名脸色阴沉的鬼差各自用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快速将散着寒光的锁链一起套在女鬼身上,将她一路拖着走了几步,企图将她往地底拖去。
女鬼凄厉嘶叫,发了狠,对着两名鬼差又踢又咬,怒瞪的双瞳中布满血丝,甚至流出了血红色的泪。
看来喊救命的就是这个女鬼了。
“什么人?!”
其中一个鬼差注意到陈筠,诧异地看向了另一个鬼差:“今儿这地死了两人?”
“不,死的只有张小曼。”另一个鬼差脸色很难看,死死拽着捆住女鬼的锁链,咬牙道:“你别放手啊!——”
女鬼趁着其中一个鬼差不注意,咬住了拽着她的鬼差手臂,在他惨叫着松开手时挣脱了两人的束缚,以身缠锁链的姿势滚到了陈筠脚下。
散乱的发丝扫在自己脚上,激起了陈筠一身鸡皮疙瘩“……”
“连个女鬼都抓不住,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满含怒意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陈筠只看到眼前红光闪过,一名穿着大红色官袍的鬼官从地下冒了出来。
“陆判官,”两名鬼差虚心受教,低头站在那位鬼官身后,乖巧又服帖,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副凶狠的样子。
“张小曼,你已经死了,速速随官差回地府去!”那陆判官长了一头张扬的红发,火焰般的胡子又浓又密,当他瞪起双眼时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我已遭枉死,你却拿走了我的头,令我死无全尸,如今又阻止我复仇,我不甘心!”那女鬼散乱的发丝纠结在一起,狰狞着脸嘶吼出声:“你身为冥府判官却带头犯法,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大胆刁鬼,去不去冥府可由不得你!”陆判官虎目圆睁,手掌在空中向女鬼用力一抓,那女鬼瞬间滚成了一团,尖叫着便往他手中飞去。也不知这判官用了什么法术,女鬼被压缩成了一个球状,声音也渐渐在嘶哑中变轻了。
“嗯?”陆判官处理完女鬼,锐利的目光看向了陈筠,回头问那两只鬼差:“这人是怎么回事?”
“回判官大人,小人不知,这人是突然出现在此处的,”其中一位鬼差老老实实回答道。
“报告判官大人,今日此地只有张小曼一人死亡,”另一个鬼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
陆判官沉吟片刻,火红的胡子随着说话而颤动着,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和不解,陈筠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只见他随意指了指陈筠,对那两鬼吩咐道:“这人的寿命本官看不透,先抓起来带到冥府去!”
“是!”
莫名躺枪的陈筠怔了怔,那两鬼此时已经接到命令,气势汹汹地向他飘来,手中出现的细长锁链寒光大盛。
陈筠眯眼看着阴气森森的两鬼差,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精神十分亢奋,明明是在灵魂状态,却有一种血液沸腾的灼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