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满头是汗地给他送去骑士勋章时,贺明风正站在衣服堆里,神经质地胡乱翻找,情绪近乎崩溃地说:“我为什么只有军装?!我没有去宴会的衣服!”
“元帅!您不要着急!”秘书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模样,像一张拉满弦的弓,患得患失、紧绷不安,根本不是帝国的铁血战神,而是个凄凉无助的孩子,他看着崇拜的偶像这样失控难过,心里极不是滋味,赶忙说:“我这就去订!马上就买回来!”
万能的秘书风风火火地提回挺括的礼服,贺明风已经洗好了澡,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围着浴巾坐在一幅画前发呆。alpha到达帝星后,莫
名震荡悸动的情绪终于略微收敛,焦躁的气氛沉降下来,在默默无言中生出一种忧郁失落。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人弹琴时的侧影,秘书看到画中人如银河般光华流转的银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他并不知道贺明风在帝星的过往,但很明显,那个高官就是照着这个人的模样送来了“礼物”,贺明风也是因为不能忍受这个人被丝毫玷污,才嘱咐他盯着那个Omega把头发染回去。
真正的银发代表什么?这个人难道就是“帝国之月”?!
“他是不是很美?”
秘书诚实地说:“美极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许画家用技巧做了些美化...”
“不,你见过他就知道,这不是他最美的模样。我能看出来,画这幅画的时候,他并不开心,这双眼睛没有笑。”贺明风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画中沈凉月的眼角,“你不知道吧,他是我的未婚夫......曾经。”
秘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贵族圈如铜墙铁壁,他们的私事平民难以得知,上流贵族们好像活在旧时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帝国之月以前竟然是元帅的未婚夫!这恍如叹息的“曾经”两个字,又包含了多少隐秘的故事!
“拿到请柬了吗?”贺明风开始换礼服,他对着镜子反复调整领口袖口,生怕有一点不妥。
“已经联络好了,一会儿就会送来。”
“我该怎么谢你呢?工资涨三倍,每年多十天带薪休假,怎么样?”秘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贺明风接着问了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秘书,我这几年是不是老了很多?”
“...没有,”秘书有点心虚,元帅还不到三十,眉目间已有沧桑的倦色,虽然别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但着实已褪去了少年朝气,“您只是太严肃了,该多笑笑。”
“我不是故作严肃,只是,实在没什么可笑的。”贺明风对着镜子稍稍提了提嘴角,表情说不出的僵硬难看。沈凉月以前是很爱看他笑的,偶尔还会迷恋地亲吻他微扬的唇,可后来,他惨烈地弄丢了他的月亮,贺明风也再笑不出来。
-
-
华灯初上,王宫的宴会厅里宾客如云,皇太子和刚刚归来的公爵大人站在大厅正中接见众人。贺明风胸前带着
骑士勋章,忐忑地排在队伍的最后,有很多人都在打量他,贺明风浑然不觉,直直望着人群中沈凉月模糊的影子,手心里都是汗。
贵族们客套寒暄,每个人都恨不能和他们多说上几句,贺明风煎熬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犹如梦寐般走到了沈凉月面前。二十三岁的沈凉月比十八岁的时候更美了,气质超凡、风彩夺目,仿佛是弯月的寂寞轻愁变作了满月的灿烂光华,水晶灯将他的银发和头上的银月王冠照得璀璨逼人,沈凉月挽着顾云深的手,他们被人群赞叹簇拥,恍然就是帝国未来高贵的国王皇后。
“凉月,好久不见了。”贺明风的声音有些发颤,在没见到沈凉月时,他想过很多要和他说的话,但在重逢的此刻,千言万语也只剩下一句俗套的“好久不见”。
沈凉月直视着这个曾让他狠狠心动也狠狠心碎的人,笑意未增未减,态度一如面对旁人般优雅合宜,神色如常地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评论区小天使们的安慰,就不回复啦。大家看文吧。
没有存稿,我不能保证日更,只能说尽力,每天的时间还是九点没更,就十二点前,停更会请假。
-
-
感谢在2020-06-2623:55:17~2020-06-2822:4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芳华刹那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红番茄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千斓、故城辞旧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芳华刹那12个;一生莫谈5个;下午四点的狐狸3个;亿星、故城辞旧雪、依山观澜、放飞自我、韭菜盒子、棉花糖好甜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番茄58瓶;钥匙20瓶;小黄鸭鸭鸭、是我毕生信仰10瓶;寂月、猫猫钓鱼2瓶;柯柯柯子、小野君、4161037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是他的悲哀
贺明风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沈凉月嘴角完美的社交式微笑,一时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头,他们在周围人的低语中沉默地对视,一个轻松自如、一个压抑沉重。
沈凉月甚至没有闪避他直勾勾的目光,他面对贺明风、就像面对任何一个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澜起伏。顾云深用眼角冷冷地瞪了贺明风一眼,扭头向宫廷内官使了个眼色,乐队演奏的音乐马上从迎宾曲变成了华尔兹的序章。
侍者恭敬地上前通禀:“皇太子殿下、公爵大人,舞会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顾云深没和贺明风说半个字,他亲昵地拍了拍沈凉月的手背,低低道:“站累了吧?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好。”沈凉月被顾云深揽着走远了,他在离开前向贺明风点了点头,客套地说了一声“抱歉、失陪”。
这声“抱歉、失陪”宛如一把刀直接捅在贺明风心上,沈凉月的表情动作,都有种为顾云深的傲慢向他道歉的意味,亲疏内外显而易见。贺明风几乎能想象出,他们转过身,沈凉月也许就会对顾云深略带埋怨地轻声说:“你好歹也该搭理他一下啊...”
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和沈凉月才是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为什么沈凉月要为别人的无礼向他致歉?!贺明风被晾在原地,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终于在沈凉月的世界里成了“别人”。
在见到沈凉月之前,贺明风一直暗暗祈求,希望沈凉月千万不要因为当年的误会记恨他,如果沈凉月看见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那他该怎么办?
可现在,贺明风宁愿沈凉月恨他、怨他、对他心怀厌恶,也不想成为并不重要且毫无关联的“别人”。他站在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中央,却如同站在无人的荒野中一样绝望孤独,礼服再合身、配饰再精致又有什么用?沈凉月根本不在乎,贺明风来或不来,对他来说毫无分别。
-
-
顾云深从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递给沈凉月,沈凉月刚要去接,他又倏然收回手,压低声音恨恨道:“你可不要心软!”
“你从哪儿看出我心软
了?”沈凉月哑然失笑,回身自己拿了一杯,笑着主动在顾云深的酒杯上碰了一下,“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云深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心里真的没有波动?”
“没什么可波动的,我看过宾客名单,早知道他要来。”沈凉月注视着酒杯中升腾的气泡,缓缓道:“心弦就像琴弦,即使曾经颤动过,可你若不持续去撩动它,它早晚会回归平静,连余颤回响都没有了——时间是心灵最好的良药。”
“话虽如此,但贺明风还忘不了你,我看得出来。”
沈凉月抿了一口沁凉的酒,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那就是他的悲哀了。”
顾云深怔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表弟!我已经让很多omega不再相信爱情了,你这次回来,是要让所有的alpha心碎的吗?”
沈凉月无奈道:“你以为我是你?玩弄感情、不负责任,你的风流债迟早是要还的。”
顾云深不以为忤地喝光了杯中的酒,余光瞥见仍垂头站在原处的贺明风,突然生出点兔死狐悲的错觉,不由拍着心口解气又后怕地说:“...还的时候,确实怪惨的。”
序曲变成了华尔兹的前奏,大家纷纷开始邀请舞伴,贺明风走到相谈甚欢的顾云深和沈凉月身后,再次试着和沈凉月说话。
他把手心在裤子上蹭了一下,向沈凉月伸出手道:“凉月,我能请你跳这支舞吗?”
沈凉月闻言转过身,礼貌得体地说:“抱歉,元帅。我今天是皇太子的舞伴。”
又是一声“抱歉”,贺明风只能眼睁睁地再次看着他们相携踏入舞池,在和谐默契的舞步中相视而笑。他的手还僵在原处,可沈凉月的手已经不愿再被他握住,跳舞是他们一起学会的,但沈凉月拒绝再和他共舞。沈凉月跳得那么好,其实和谁都能完美地配合,贺明风从来都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是以前,沈凉月愿意为他保留那个位置,让他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