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拇指摩挲着烟盒上的嵌刻,站在花阴里抽烟,在露台上偷闲的宾客们谈笑寒暄,其中一人笑着说:“贺家的小子呢?走了?”
“我要是他,早就走了!我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就是,还毫无眼色地往公爵身边蹭,他的身份那么尴尬,都不知道自己碍眼吗?”
“皇太子还真是好涵养,要是我,早让人把他赶出去了!”
“你就不怕前线军队暴动?别作死了!”
“干嘛要那么在意他?公爵都说了,他们的婚约只是口头玩笑......我最近听说,皇太子在宝石商人那儿看上了一块叫玫瑰之心的红色钻石,大概率是用来做戒指的,他们好事将近!”
他们正聊到兴起,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说话的人猛地被人双脚离地地拎了起来,他惊恐地抬起头,赫然看见被他们嘲讽了半天都没出声的贺明风,高大的alpha浅褐色的眼眸中,凝聚着席卷呼啸的暴风雨:“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这人被他的气势震慑,下意识地重复道:“我说...说皇太子在宝石商人那,订了、订了一颗红色钻石,可能用来做婚戒的......”
“...你、你、你放开他...”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的爵位,都、都比你高,你不要在这儿放、放肆......”
贺明风把手里的人掼在地上,全没理其他人的纠缠诘问,走到一旁拨通了秘书的通讯器,心里火烧火燎地急急道:“马上去查,帝星哪个宝石商人手里有红色的钻石!都给我买下来!”
秘书顿了顿,很冷静地说:“元帅,我有义务提醒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财务状况。”
“...你什么意思?我是说,我没钱?”
“您当然有钱,只是您显然也不知道,买光帝星所有红
色钻石需要多少钱。”
贺明风抿了抿唇,用脚狠狠踢了一下露台的栏杆,一字一字地说:“我们除了钱,还有枪,对吗?”
“...明白了,我会完成任务。”
“很好,不用给我留任何养老的钱,”贺明风在挂断通讯器前自言自语般地说:“我活不到孤独终老的那一天。”
他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铂金细链,上面穿着两枚对戒,贺明风低头吻了吻他没有机会送出去的戒指,咬了咬牙转身又走进宴会厅。即使所有人都在笑他痴心妄想,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等了五年才等来这一天,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曲终人散、灯影阑珊,贺明风快步穿过人流,就算等着他的仍是拒绝和失望,他也要一次又次一次地奔向他的月亮。
沈凉月挽着顾云深正在与宾客告别,贺明风在众人意味纷杂的目光中再一次站到沈凉月面前,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他紧握双拳、微微喘息着说:“凉月,我...我想和你再单独说句话。”
“贺明风!”顾云深压低声音,怒道:“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你别太过分!”
贺明风毫不示弱地瞪了他一眼,“演好你的吉祥物!”
“你们够了,很多人在看着...”沈凉月看了强势执着的贺明风一眼,轻声说:“我们去那边谈吧。”
他们站在香槟塔后,贺明风忐忑地问:“你...会在帝星待多久?”
“不知道,”沈凉月端起一杯香槟抿了一口,“大约会待到表哥顺利即位吧。”
“那,一会儿你要回公爵府吗?我送你好不好?”
“不用麻烦,我现在住在皇宫。”
贺明风霎时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出于政治考量,要做到哪一步?会订婚吗?”
沈凉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订婚或是干脆结婚,都要看表哥的支持率。我和他的关系如何,你不是一直清楚的吗?”
是啊,贺明风一直清楚,沈凉月从来与顾云深没有半点暧昧,但他还是耿耿于怀。爱情是独占,即使是做戏,他也不能忍受另一人与沈凉月出双入对,甚至把戒指套在沈凉月的手指上!
人总是如此,如果他早知道,这种感觉是这样糟糕,又怎么
会自以为己问心无愧地把褚飞留在身边?就算只是工作,也会让沈凉月和他现在一样忧虑不安、百般难受!如果他早能意识到这一点,又怎么会还生出后面那么多的事!
他那时幼稚地希望沈凉月可以理解他所谓的苦衷,根本就是极为自私的想法,他从没有站在沈凉月的立场为他考虑过,完全是在践踏和绑架爱人的心!他以为那份工作不过是“小事”,他与沈凉月那么多年的感情和信任,岂会因此覆没?殊不知多少“大事”都毁在不起眼、不经心的“小事”上。
“我可以走了吗?”沈凉月抬头看了一眼频频向他使眼色的顾云深,“我们该回去了。”
贺明风觉得沈凉月宛如晨曦的最后一抹月光,马上就要消失,他急得不行,他们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会不会一别又是五年?他还能等到下一个五年吗?沈凉月已经转过了身,在焦急无措间,他忽然福至心灵:“对了!雪球在我那儿,你、你要来看看他吗?”
沈凉月抬起脚步一顿,回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贺明风能感觉到,这是沈凉月今夜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情绪明显的波动。他甚至怀疑,直到此刻,他的模样才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沈凉月那双迷人的眼睛里,他终于看见了他——不是因为贺明风本人,纯粹是因为雪球。
作者有话要说:害,人不如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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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事已全非
alpha抱着猫挺直脊背、有点紧张地坐在沙发上,身边的人搬着桌椅橱柜来来往往,秘书前后指挥,一幢空荡荡的府邸渐渐被精美奢华的家具填满。
秘书看了一眼穿着睡衣但一脸严肃的贺明风,忍不住问:“元帅,请问您在担心什么?”
贺明风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大门开着,我怕雪球跑掉。”
“恕我直言,那只猫从去年开始,连跳下床都困难,跑这个字,已经很久都不存在于它的世界里了。”
“不要这么说,”贺明风不满地用手捂住猫咪的耳朵,“它听得懂。”
秘书早已发现,年轻英俊的元帅在某些事上有一种神经质的幼稚执拗,比如他对这只猫的用心多过对他自己,比如他一定要一屋子手工大师亲手打造的家具。
每一样搬进元帅府邸的东西,在秘书看来都是一串数不清的数字,“我总算知道您为什么不回帝星了,回来一次,开销太大...这家的家具与别家的品质相似,价钱却足足贵了一倍!”
“我们一直用这家的家具,他喜欢这种独特的釉色...”贺明风摸着雪球的手一顿,抬头诧异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又没钱了?”
“您有钱,但也不能这么花,”秘书几乎要扶额叹息,贺明风俨然是从没缺过钱的大少爷,从出生起就享受着累世的财富,“您和家族断了联系,没有信托基金、也没有家族分红,您得把自己当成白手起家的人,好好管理自己的财务状况。”
贺明风认真地看了秘书一会儿,缓缓开口:“...所以,我买得起这些家具吗?如果钱不够,你可以把我那块钻表卖了。”
秘书简直要当场心梗,平民出身的他无法和大少爷继续交流消费观,换了个话题道:“府邸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您的那位贵客什么时候来?”
“他不是客人,他是我的、我的...”贺明风一时找不到一个恰切地词来形容沈凉月与他的关系,朋友、爱人、弟弟、前未婚夫?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他最终垂下头轻轻地说:“他是我的。”
“...我是问,他到底哪天会到访?”
“我不知道他哪天有空,那天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
秘书呼吸一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以,他有可能不来?”还不能确认人家是否要来,就折腾得这么天翻地覆?!
“他会来的!”贺明风抱着雪球突地站起来,像逃避什么般快步向楼上走去,“他一定会来的!”
秘书目瞪口呆地看着自从来到帝星就越发不正常的上司的背影,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你别为他操这个心了,”另一个军部的人拍了拍秘书的肩膀,指着挂在楼梯平台的那副画说:“你知道元帅买这幅画,花了多少钱吗?”
秘书看着那幅弹琴的侧影,听着那惊人的数字,愕然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这难道是什么名家之作吗?就是蒙娜丽莎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吧?!”
“只是个贵公子玩票办的画展。”那个人苦笑道:“这幅画是我帮元帅拍下来的,去付款时报上了元帅的名字,一直客客气气的工作人员态度大变,和画家沟通后,价钱当场翻了二十倍,元帅磕巴都没打就答应了,人家还不愿意卖给他,他就一直加钱......结果怎么样,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