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基础是信息,然而信息全部都可以变成数字,1和0,你所说的原子对与人类来说,也不过是一堆信息罢了。”夏攸宁十分镇定地反击道。
“我希望你们每次破解1和0的时候,不要请CS的人来帮你们。”陆肖然说。
“也希望你们物理学家,可以凭借自己的本能解决数字上的问题。”夏攸宁说。
“所以你承认你们数学只是个工具了?”陆肖然笑了笑。
“你还可以用克林贡语数你们的质子。”
陆肖然一脸像是在听人说鬼话:“没人会去数质子,我们有原子质量,我们会做加减乘除。”
夏攸宁看着他,重复道:“加,减,乘,除。”
余逸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干掉了陆肖然的那几杯酒,他实在太喜欢这两个人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吵起来的样子了,他在心里可以坦坦荡荡地嘲笑着他们,说,看,这两个傻蛋。
“笑什么,你们工程系括号大一必修课是物理和数学,有什么original的研究吗?”陆肖然和夏攸宁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冷冷地将他拉入战局。
我们工程系做的是实事好吗!余逸新拍案而起,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通通在家里做你们的春秋大梦,老子能把它变成真的,而你们这些人都要跪下来叫他爸爸!All hail to engineers!
第3章
余逸新的加入把它们直接引向了一场知识问答竞赛,像往常一样,他们互相问对方问题,答不上来或者答错的人要罚一杯酒,然后把酒杯交给出题人。都答对的情况下,出题人要喝两杯酒分别各给一个酒杯给答题人。
“Yes, I win.”夏攸宁数着自己面前的空酒杯,微笑道,“Seriously,你们两个书呆子竟然不知道Bigbang里有多少位成员。”
“我觉得我们以后要禁止韩娱圈的话题了,我不看韩剧也对韩国偶像不感兴趣!”陆肖然十分遗憾,“这种信息根本称不上是知识。”
“这是常识。”夏攸宁评判道,“好吧,既然是知识竞赛,再给你一次机会,客舍青青柳色新的下一句是什么。”
陆肖然迟疑了好几秒,举着手指在半空中念叨了半天。余逸新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东边日出西边雨……”
“对!”陆肖然立刻恍然大悟。
“对你个头啊。”余逸新无可奈何地说道,“是景色的句子就是同一首诗吗,下一句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的渭城曲。”
夏攸宁挑了挑眉,看向余逸新:“看,他既没有常识也没有知识。”
余逸新笑道:“你别太为难外国人了,哪有你报下句接下一句的,他更反应不过来了好吗?”
陆肖然替自己平反:“我会背,前面一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嘛……”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正在这时,酒保突然递上了一杯酒,对陆肖然说道。
“那边那位请你的。”
三人都向酒保指得方向看去,吧台远处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微笑地举了举自己的酒杯,和给陆肖然的是同一种酒。
酒吧里的音乐和嘈杂声一下子就涌入了他们的感官,要不是外人的介入他们几乎都要忘了他们身处在旧金山最大的gay吧之中。说起来他们三个凑在一起的契机不是因为学术,他们大学的同性恋不少,但是同是学理科的同性恋就没那么常见了,三个人互相认识之后才发现他们常去的娱乐场所是同一家,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的损友。
陆肖然拿起大衣从座位上起来了,笑道:“兄弟们,你们要原谅我,我得先走了。”
余逸新和夏攸宁一脸习以为常地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注意身体。”
余逸新喝了一口陆肖然没动的那杯酒,补充道:“记得早上起来看看自己的肾还在不在。”
陆肖然看上去心情很好,也没和余逸新计较,反而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走远了,余逸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向酒保再要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大理石的台面上映照着他有些泛红的脸,他目光闪烁地看了夏攸宁一眼,笑容有些尴尬。
陆肖然走了以后余逸新和夏攸宁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余逸新自顾自的喝着酒,夏攸宁眼睛盯着远处的情况,过了一会说道:“他走了。”
“哦。”余逸新回答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每次看他就这样走掉不难受吗?”夏攸宁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他。”
“我习惯了。”余逸新强装着微笑,“见多了,感觉总会淡的。你知道我们不适合,说了也没有意义。”
“会吗?”夏攸宁明知故问道,他手撑着下巴,说道,“你们都没在一起过,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知道陆肖然这个人的,说实话就算他愿意接受我,我也没有信心能和他在一起。我们,就是太不一样了。”
“啊,我懂。”夏攸宁点了点头,“美国人和中国人的区别。”
“我现在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移民的事,工作的事,一大堆事等着我去愁呢!”
“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移民工作这种事,我爸说实在不行就回国,我们的学历还有经历,总会有出路的。”夏攸宁说。
余逸新扬了扬嘴唇,没有说话。夏攸宁当然不会烦恼这些事,他爸爸是上市公司的CEO,家境优越,从来不用为生活上的事烦恼。虽然出来留学的大多数都是像夏攸宁这样不缺钱的富二代,余逸新却不是。他们家生活条件虽宽裕,但是不算富有,一年三十万的学费对他们也算是不小的负担,期望值越高,负担越大。余逸新家里一门心思希望他能在美国安定下来,一通电话就是对这些事追问不停。人生对他来说是走到了一个坑里,不往前挖,转身也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他放下酒杯,故作轻松道:“不说这些沉闷的话题了,话说为什么每次都是陆肖然,都没见有人来约我们,我们条件也没有那么差吧。”
“大概别人把我们当成一对了吧。”
夏攸宁这话一出,余逸新直接就呛到了。他用袖子捂着自己的嘴,夏攸宁面无表情地给他递了一杯水:“这边人在这方面出奇地有道德。”
余逸新道了声谢,缓了口气说道:“可能我们看上去就是那么中国人吧。”
“不得不说,陆肖然真的是那种外国人喜欢的亚洲人类型。虽然他双眼皮,皮肤白,还嘴唇薄。我感觉是不是他的下颚骨特别吸引外国人。”夏攸宁说着比划了一下陆肖然线条特别分明的下巴。
“我感觉是他的自然卷。”
“他那个是烫过的,他没烫过之前卷得和狗窝一样。”夏攸宁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
“那他多久做一次头发?”余逸新好奇道。
夏攸宁神秘兮兮地凑到余逸新面前:“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每个月都得去。”
……
#
余逸新凌晨两点半才回到了家里,一打开门就看见满屋的狼藉。灯光突兀地闪了两下,估计快要寿终正寝。洗手间的台子上还放着用完牙膏的牙膏管,浴室的布帘吊环坏了一个他也就此将就着用着。余逸新拍了拍自己的脸,换下鞋子放在了鞋架上,弯下身捡起了从玄关一路散落到床边的衣服,将它们通通都塞进了洗衣机里,将他规格不大的单身公寓打扫了一遍,那些存了好久的草稿纸都被他丢进了回收箱里。
他换着灯泡,修着浴帘,心想着此时此刻,陆肖然估计在和酒吧里认识的金发碧眼共度春宵,陆肖然那张嘴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很让人受用的,估计对方被哄得很开心。余逸新的心脏猛地一阵抽痛,却也是转瞬即逝。
他以为是自己手指被电了一下,低头查看着,指肚上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新学期开始,余逸新马上迎来了他作为讲师的第一节 课,他前一天晚上通宵准备了讲课和自我介绍的内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时,但他却无比紧张,不信基督教的他在路过教堂的时候对着窗户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他早早地到了教室,看着学生陆续进来,直到上课时间教室里才坐满了一半。
选他这个课的学生是125个人吧,这可是150个人的教室啊。余逸新在心里想道。大一新生的面孔总带着一种无关年龄的期待,然而他面前的眼神们已然有了些沉稳,看来仅仅是一个学期就基本将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给打磨了大半。余逸新打开了电脑,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大一基础物理PHY1502 L201的讲师Yixin Yu, 你们可以叫我Xin……”
下了课,余逸新看了一眼手机,陆肖然的课刚好开始,他立刻跑向陆肖然的教室,一进教室眼前的景象让他颇为震撼,好多人!整个教室都坐满了人,就连地上都坐着人,学校里从来不会让一个课时over take学生,所以这些人不全都是选了陆肖然课时的学生。
陆肖然正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听到了声响看了过来。他走到余逸新面前,低声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选了我课时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课上?”余逸新看着拥挤的教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