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既不轰炸,也不迷乱,有一股子独有的情调在里面,像是给绅士们提供消遣的场所。
郑之覃脱掉西装外套搭在腕部,单手松了松领带:“去包间?”
“就卡座吧。”文青平时很少来这类娱乐场所,每次来他都是邵文青,就这次他还是文青,他新鲜得很,呼吸都快了两拍。
郑之覃带文青去了一处卡座,问他喝什么。
文青点了一杯花里胡哨的酒,名字叫“蓝色的天空红色的雨”,看酒名似乎是蓝蓝红红的色调,肤浅又俗气。
“我是有事情想跟你聊,下午做任务的时候不方便。”郑之覃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叠着腿道。
文青在厚沉的光线里顺了顺刘海:“嗯哼。”
郑之覃道:“年初我在一个任务里碰到了陈仰,那任务的地点是三连桥,他在那里住的地方就是他家,出来后,我按照任务点的地址找他,发现那一家换了人,之后我又去康复院找香子慕,她是我的一个老友,也是我跟陈仰共同的队友,我没从她那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我找不到陈仰。”
文青古怪道:“你当然找不到。”
“他出去了?”郑之覃用的是笃定的口吻。
文青撕了片口香糖咬进嘴里,牙齿一下一下嵌进口香糖里的水声听起来有些散漫。
“还真的出去了……那就对了……”郑之覃喝了口酒,指腹磨蹭着杯口,自言自语,“这个现实世界是假的,走出终点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他回家了。”
文青一脸的震惊:“你说什么?”
他拿着酒杯的手在抖,“这里是假的?这里怎么会是假的?我听不懂了,郑老狗,你这都是从哪得出的结论,你做过实验了吗?”
“文影帝,”郑之覃摘下眼镜丢一边,掐几下眉心,看过去的眼神深邃又戏谑,“你这次的演技没发挥好,是不是陈仰对你来说有一定的特殊性,他的事影响了你的发挥?”
“切。”文青吹着大泡泡往沙发里一倒。
任务者在这条路上走久了,都会知道一些秘密,关于任务,关于规则,关于真假世界。
就看谁知道的更多。
文青嚼着口香糖笑,跟郑老狗相比,那自然是我知道的多咯,一个两个的都二次重置了,就我没有,一个两个的都想去终点,只有我不想。我这一路看到的精彩风景多着呢。
唯一不好玩的是,只要有个队友被重置,我就会被抽走对应的那部分记忆。
这挺没劲的。
“我感觉我已经去到了离终点最近的一次。”郑之覃对文青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那一次就是三连桥。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想法在他心底扎了根,他确定陈仰当初只是简略地讲述了重置相关,并没有对他透露全部的真相。陈仰有顾虑,所以有隐瞒。
隐瞒的那部分应该就和他的那个想法相关。
三连桥任务期间的他跟平时有很大的差别,包括陈仰在内的其他任务者状态也都不行,情绪起伏很大,随时都会愤怒冲动崩溃等等,这预示着某些东西,他能推测出来,譬如那个任务是某种审核。
审核的条件是任务者的阈值之类。
阈值要低,足够低。
达到要求的任务者就会被送进去审核,那也是个任务,流程跟普通任务差不多,大家要查线索要躲禁忌,有人死在那里,有人去最后一关,就像陈仰,而有的人阈值没有突破规则设置的临界点,缩回去了,于是就做完那个任务出来了,继续往前走,等待下一次的被审核。他自己属于后者。
以上是郑之覃做完那个任务回来,冷静沉淀几天后,根据丰富的经验整理出来的猜测,他认为有八成都是对的。
郑之覃看着文青,等他的反应。
文青怜悯道:“你是说,你快要走到终点了,却又后退了,是这么理解的吧,好惨。”
“介意我抽烟吗?”郑之覃拿出半包烟很打火机。
文青“啪”地吹了个泡泡:“介意。”
“那你受着。”郑之覃说。
文青的脸色阴了下去:“你这老狗还真是讨厌。”
“你也不讨人喜欢。”郑之覃吸了口烟,他解开衬衫上面的扣子,粗大的喉结随着吞烟滚动。
文青托腮:“你大不大?”
郑之覃唇边的星火明明灭灭,嗓音富有磁性:“怎么?”
“我有个朋友说喉结大,就会大。”文青满脸的天真表情,“你喉结有我两个大,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比我大一圈。”
“呵呵。”郑之覃胸腔震动,下一秒就敛去笑意,“想看?”
“这里有老变态,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叔叔。”文青喝完蓝蓝绿绿的酒,点了杯“花飞花满天”,猜想一定飘着一层小花,结果还真是,他找到了乐趣,开始在酒单上点带颜色的酒喝,偶尔跟郑之覃聊几句。
话题绕进终点外的世界,跑出来,又绕进去。
两人三观不同,目标不一样,也能聊得起来,毕竟是老队友了,合作过很多次。
郑之覃坚信他重置前也和文青合作过,只不过他们不论再怎么合拍,都不会成为搭档,因为他们的脚步不一致。
而且文青没信念感,他自己有,却也不强,他需要一个信念感像陈仰那么强的搭档,能感染他,带他往下走。
只可惜可遇不可求,随缘了。
不知不觉的,文青喝趴下了,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在响,郑之覃推了推他,没推醒。
郑之覃掏出文青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jin”。手机没密码锁,他划开了,接通,让那位“jin”来接文青。郑之覃要回去了,他喝的也有点多,头疼。
电话那头很静。
郑之覃隐约嗅到了什么,他欲要说话,就听见了一道声线华丽低沉的声音:“把手机给青青。”
青青?郑之覃啼笑皆非,这叠音用在文影帝身上,竟然有种微妙的贴切感,光看脸的话,他是挺乖的,乖乖仔。
郑之覃道:“他醉了。”
“给他。”那人说。
两个字里饱含沧桑深远的威势和命令,像是一个住在黑暗森林里,食人血的老怪物。
郑之覃倏然转头,对上一双清明的小眼睛:“你装醉?”
早该想到的,这家伙成天的演,什么时候不演了,就是死去的时候。
文青从郑之覃手里拿走自己的手机:“hello,靳。”
最近他都这么叫靳骁长,说是老靳,靳美人叫腻了,换一个。
靳骁长道:“庄园的葡萄熟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熟了啊。”文青随意曲在桌前的腿轻晃,“我突然又觉得摘葡萄不好玩了。”
靳骁长的语调有些懒倦:“庄园还有牛,马,蝴蝶,麋鹿,斑马……”
文青突发奇想:“有猪吗,我想骑猪。”
“猪禁不起你骑,青青。”
“那你能趴地上,让我骑吗?”文青再次期待地问。
靳骁长似乎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没意思。”文青把手机拿开点,不让那头的危险气息往自己耳膜里钻,“我这周没空,下周吧。”
“没空你在酒吧?”
“临时跟熟人喝杯酒而已。”文青站起来活动手脚,捕捉到郑之覃坐在吧台,边上还有个瘦不拉几的金发少年。
郑之覃的口味是固定的,十八到二十岁之间,消瘦,小只,丑。
文青眼前的景象从酒吧变成一片碎尸残肢,脚下是血淋淋的肠子内脏,他看着那个金发少年,想起的是一个瘦小的短发畸形女孩。
她艰难地藏好了郑之覃,自己被啃得碎烂,脸朝着郑之覃的方向,没了眼珠的眼眶对着他。
和我。
文青在心里呢喃了声,他已经站在了郑之覃身旁。
脸部丑陋的金发少年没有获得命运被修改的机会,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的救世主,手隔着衣物摸摸得到的一张卡,失望不甘地走了。
“钱都给了,不开房?”文青的手臂撑着吧台,又要了一杯酒。
郑之覃咬着脖子上的项链,小十字架被他的唇舌吻热,吻湿:“不够味。”
“凑合呗。”文青拍拍郑之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告,“老师说,人生在世,该凑合的时候就要凑合。”
郑之覃发觉肩上的手猛然收力,他吐掉项链侧过脸,见文青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一个方位,挑挑眉扫了一眼。
女孩和男人,拉拉扯扯。
“那是我妹妹。”文青笑着对郑之覃介绍,“亲妹妹。”
光线暗,距离不近,正常人看不清,郑之覃倒是可以,那女孩的眉眼跟文青并不怎么相似。
文青伤心地叹了一口气:“我只遗传了父母的缺点。”
郑之覃将酒杯转一圈:“那男的给她下药了。”
文青斜斜地弯起一边的嘴角:“哦豁。”
那边的拉扯情况变得恶劣,女孩的假发掉了,睫毛也掉了,她软倒在男人怀里,嘴中模糊不清地说着意大利语,在喷脏。
男人抓起她的皮包跟外套,装作男朋友的样子,体贴地半抱着她往酒吧外走。
一个人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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