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小偷的时候,那个小偷就狠狠地瞪着他妈,破口大骂,表达了各种这件事情没完的意思。
他妈从幺幺零出来以后还专门叮嘱了他不要随便到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安全,万一撞上被她抓过的小偷,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柯函担心不仅仅是因为猫的事情,而且还有那次的事情在里面才导致了他妈被这么追。
如果猜测是真的话——“嘶……”
麻烦啊。
柯函一边松了松自己的指骨,一边开始加速追上那群追他妈的人。
沐恒这种“好学生”肯定不会打架。
所以柯函并不希望对方跟自己一起追上去,对面可是有钢管的。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劝说沐恒留下,转身就看见沐恒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钢管,在栏杆的水泥粗糙颗粒表面上磨了磨,将铁锈磨去好拿着顺手一点。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柯函:“……”
你一个“好学生”,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沐恒磨好了钢管,随手就将东西递给了柯函。
“拿着,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他就追了出去,动作非常的迅速,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
柯函呆滞了一秒,握住沐恒给自己的钢管,果断地跟着对方也跑了出去。
到时候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多护着沐恒一点好了。
反正,柯女士也是个爱惹“麻烦”的主,柯函以前不够熟悉并不知道,但是现在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他也基本上已经习惯了。
他以前学了一点格斗,虽然主要是为了完成锻炼身体的目标,但并不妨碍他同时学会了打架。
……
这场追逐大概持续了好几千米。
中间不停地穿街过巷,柯函都有点气喘了。
但那群人还在坚持追着他妈。
简直比牛皮糖还要坚韧。
地形不熟,他妈估计暂时甩不掉那群人。
沐恒在柯函的身边,他问了一句:“要我帮忙打幺幺零吗?”
柯函:“……等一下再打。”
他不确定到时候究竟是他妈打人还是别人打他妈。
因为他以前在西八区的格斗老师也是他妈的老师,他妈的格斗学得比他好。
传说中的亲子课就是他妈按着他打,旁边的大块头教练在那里高声摇旗加油,边“是的!女士!就是这样!干的漂亮!”,边“哦!我亲爱的小甜心!你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好吗?”——相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等他们差不多追上的时候,天都黑了。
惨白且稀少的路灯亮起,照亮了坑坑洼洼的破损路面。
柯函的手里拿着钢管,沐恒忍不住出声道:“我没想到阿姨这么能跑。”
前面提着钢管的小伙子站在死路的口子上,似乎是在替里面的人望风。
他没有听见柯函跟沐恒的对话,只是站在那条必经之路的拐角上,目光来回地逡巡。
沐恒皱了皱眉头。
他对这种行为模式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还比较熟悉。
如果想要保证偷袭得手,把阿姨救出来,他们就得要先将那个望风的给安静地搞掉。
办法还是有办法的。
结果,沐恒刚规划好路线跟动作,出现了即将扑出的倾向,就看见旁边有一道极为迅猛的身影蹿了出去。
柯函。
他三步两步就冲到了那个望风的面前,手起刀落,一手刀子就打晕了对方。
没有给对方喊人的机会。
干净,利落。
反正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学生应该有的动作。
沐恒:“……”
他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问题。
柯函——会打架???
死胡同里静悄悄的。
只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一两声有气无力的惨叫。
沐恒跟柯函对视了一眼,就看见柯函将钢管迎面抛向了沐恒,示意对方注意警戒。
很好,很警惕。
不过,沐恒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柯函不让他先打幺幺零。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死胡同的深处。
一个拐角还没有转过去。
柯函就看见了地面上出现的血迹,斑驳的暗红色,还没有凝固,表面像镜子一样,倒影出经过的人的身体。
他的眼睛眯了一下,两只深浅不一的眼睛里显露出了一点点的无奈。
“沐恒。”
沐恒拿着钢管:“嗯?”
柯函深吸一口气:“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想,你应该是我的朋友吧?”
沐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柯函已经走到了拐角的尽头,他应该可以看见死胡同里的景象了。
“我们可能来晚了。”
他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合理地毁尸灭迹。
“怎么了?”
沐恒加快了速度跟上来。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刚刚柯函看见的景象。
一盏冷冷的路灯照射着地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个人,他们有的暂时还清醒着发出疼痛的碎碎念,有的则已经晕倒在地彻底地失去了战斗力。
总共也就五个混混而已。
外面躺了一个望风的,里面躺了三个,还有一个大概是跑了。
柯函盯着地面。
水泥的地面上裂纹零零散散。
但是吸引柯函注意力的并不是那些花样繁多的裂纹,而是一点又一点的奇怪血迹跟水渍。
沐恒也注意到了柯函注意到的东西。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疑惑。
“这是……弄伤了?”
柯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沐恒:“对了,阿姨呢?阿姨人呢?要是阿姨怎么了,我们也好快点把人给送医院去。”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打电话。
“我在这里……”
柯女士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她的手上沾满了掺杂着其他液体的暗红色的液体。
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腥气弥漫。
沐恒觉得这种腥气好像有点陌生又熟悉。
柯函听到他妈的声音赶紧冲了过去,抓住了他妈的手。
他没有在意那些液体,抓住他妈的手就问到:“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
气氛一时紧绷了几分。
可是柯女士摆了摆手。
她整个人倚靠在掉灰皮的墙壁坐着,身上也有暗红色的血迹沾染,姿势颇有几分别扭。
柯女士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轻声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柯函:“我逃学出来的。”
柯女士在听到“逃学”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大概是被呛到了。
“逃学?”
不远处的沐恒在地面上躺着的几个混混的身上翻看了几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我是逃学出来的。”
柯女士本就比较苍白的脸色,忽然间像是染上了几分红晕。
“会逃学就好,会逃学就好……不对,逃学不好,但是你学会了做这种事情,也挺好的……好像哪里还是不对……”
“应该是会出来玩挺好的吧,阿姨?”沐恒从观察地面上躺着的混混们的动作,变成了站起身,然后走向了这对阴影里的母子。
柯女士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对。”
沐恒挤到了柯函的身边,开口询问到:“阿姨,你还好吗?要打幺幺零或者叫救护车吗?”
柯女士:“救护车我已经叫了。”
柯函:“……”
他停顿了几秒来思考,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了?”
柯函的脸上满是焦急的情绪。
他不该太过相信他妈的力气的,毕竟是重病的人,应该比起从前要虚弱了,怎么能够跟一群小伙子在一起打架?
柯女士笑了笑,仿佛非常的缺乏力气。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装进猫粮袋子里的黑猫,黑猫眯着眼睛,时不时地蹬一蹬腿,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函函,你就要成人了。”
柯函一边检查着他妈的身体一边颔首:“嗯,还有一年多一点。”
柯女士深吸一口气:“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很烦?”
柯函愣住。
他抬起头看着他妈:“你有什么烦的?”
柯女士“呵”了一声:“你说实话就行,别闹。”
柯函抿了抿嘴:“我可能比你还烦人,不是吗?”
“不是。”柯女士反驳的很认真,她说,“自信点,去掉‘可能’。”
沐恒:“……”
虽然场景跟话题都很不对劲,但是他真的有点想笑。
他刚刚没有在那几个混混的身上检查出出血的伤口。
那么,地上的那些血迹又是谁留下的?
答案很明显。
沐恒别过脸,咳嗽了一声,然后又转过来,对着柯函他妈道:“阿姨,您是不是受伤了?”
柯女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静静地盯着柯函,然后说:“你们大概很奇怪为什么这群人要追着我,对不对?”
沐恒:“……”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关注一下伤口,做好处理以后再闲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