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洋电话,无人应答。
“嘶——”
他挂断了电话,心情异常的复杂。
对于PAYM消费病退选手格兰姆的行为,麦克斯不是不鄙视的,但是他也比谁都清楚PAYM这样做是为了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本身PAYM对格兰姆的培养投入就是准队长级别的,结果这个准队长级别的选手不仅拒绝了他们所有的盈利活动安排,他还直接半路病退撂挑子,导致PAYM在他的身上前期投入的资金根本没有办法收回。
这是违背运营中心的基本运营原则的。
如果不是因为格兰姆是跟PAYM有一定合作的顾问教授的孩子,而且他的身体状况跌破了允许参赛的最低标准,估计中心里的运营官可能还会想着强行将对方留下,至少参加完一届数学国际联赛再说。
格兰姆之前入队签订的合同里写明了,如果他参加了国际联赛,那就必须服从安排,接受运营中心给他的盈利活动。
否则,中心将可以向他收取巨额的违约金。
麦克斯叹了一口气。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一开始就表现得像个神眷天才的格兰姆竟然会在一次较为严重的失利以后彻底的崩溃。
不过,其实麦克斯一直都能够感觉到对方过于紧绷的内心。
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即使不小心看见了那些被运营中心捧起来的青少年排挤格兰姆,他也会默默地别过脸,或者调转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在这个中心里,其实这样的行为是在任何一届选手当中都可能出现的情况。
多人种,多地区,多水平差异……只要有哪怕一丁点的不同,队伍跟个人性格里有一丁点催化,排挤就很容易产生。
更何况格兰姆三者全占,混血,太强势,性格冷淡。
他不受排挤谁受排挤?
比起追究那些没用的过去,麦克斯更加相信现在这个拿下“首次完成”的东八区团队,它跟格兰姆相关。因为按照中心目前掌握的情报资料来看,十五分根本不可能是东八区的竞赛预备役们靠自己就能刷出来的。
即使真的不是格兰姆,那也不可能是真的竞赛新人。
要知道,根据他们搜集的情报,“巅峰竞赛”正常的首次完成记录一般都在二十分钟左右,只有非常小的概率才会突破二十的关口。
比如他们运营中心下面挂靠的业余数竞爱好者团队就做不到,以此类推,毋庸置疑,基本上一盘散沙的那个东八区的国家肯定也不行。
全新的数竞时代啊……麦克斯叹了一口气。
“巅峰竞赛”确实是一次全球性的尝试。
那群来自东八区同一个国家的“巅峰竞赛”玩家肯定跟格兰姆有关系。
尽管对面的团队里甚至连“莱布尼茨不懂函数”的这个账号都没有出现,但是麦克斯就是无端的感觉在某个账号的背后,坐着重新振作起来的格兰姆。
要不要上报呢?
听说格兰姆已经跟着他的母亲回到了东八区的那个国家,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返赛场。
格兰姆太强,他甚至连队伍里的那群职业选手都可以碾压,区区几场游戏一样的比赛他很容易就赢了。
没有人希望格兰姆回来。
即使是跟格兰姆有一定交情的麦克斯,他也不希望格兰姆回到赛场。
因为那个人一旦归来,冠军的归属必然会成为一个谜。
如果他们PAYM输了比赛,丢掉了冠军,运营中心里的工作人员的薪水肯定会下调,甚至还会有裁员危机。
事关切身利益,没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放手。
麦克斯甚至都能够预见到赛场上选手们重新遇见格兰姆的表情——哦!我的正煮啊!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这样的场面,麦克斯觉得运营中心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住。
“费解三角、莱布尼茨不懂函数……唉,祈祷吧。”
……
燕华园数理研究中心。
“巅峰竞赛”的世界论坛里风气云涌热闹非凡,但这一边负责组建国家队的官方培训研究中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东八区跟零时区两大时区的竞赛基本处在放养状态,这是全世界都能看出的端倪。
但是今天东八区的最大国家队终于注意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他们的全球国家排名竟然下滑到了第五第六位?
发生了什么?
“崔老师,你看看这个?”
身为明年的正选国家队队长,叶慈不敢指着崔老师的鼻子骂娘,但是该说的问题跟纰漏他还是要硬着头皮说的。
这不是他个人荣誉的问题,而是整个团队乃至国家的荣誉问题。
叶慈是天阁二中的高三生,因为入选了国家队,所以高三一年的课程基本停了,人则远离江南前往首都进行更深入的培训学习。
他之前登陆上去看见天阁二中的小学妹带队拿了新副本的首杀,心里还有点高兴。然而他刚想要感叹一句后继有人,就看见了令人心肌梗塞的排名。
第五或者第六或许对于某些地域比较狭窄的小国来说已经很棒了。
但是对于东八区最大的国家来说,这简直就是无法言喻的重大失误。
是教育出了问题?还是社会出了问题?
叶慈决定把这个数据拿去给自己的教练看看,由他做出判断。
毕竟,即使叶慈是国家队的队长,他也无法在这样的事情上做出什么。
他能做的只有训练、训练、训练,然后参加比赛,带领团队赢得胜利。
赢了,那就是完美结局。
输了,一辈子的遗憾。
高考一生或许可以有很多次,但是参加数学联赛的机会只有这么一两次。
……
六点半,录播工作正式开始。
全部的参赛选手有序地将自己的各项电子设备上交给了工作人员,同时从工作人员的手上领取到了自己的号码牌。
四周的氛围略微肃穆。
柯函看着上一秒熄灭的手机,通话记录赫然还停留在眼底。
沐恒的手机没有人接通。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柯函摇了摇头,从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了号码牌,神色不变。
虽然联系不到沐恒,但是柯函已经将这件事情转告给班长跟文清卿他们了,他们如果发觉不对了以后可以直接打幺幺零。
伴随着音乐声的提示,后台的四十名青少年渐次走上了舞台。
台下的观众席坐得满满的,没有一个缺口。
然而,沐恒原本被安排的位置上依然没有他,坐在那里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性青年,膝盖上还放着一本记录本,金属原色的钢笔夹在他的胸口袋上反射着偶尔照射在上面的舞台光。
他的目光始终在台上,可看起来却对台上的参赛选手们的表现漫不经心。
台上有一对男女主持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舞台服装,微笑着看着全部参赛选手入场。
这里大概会有一段广告。
柯函想着,忽然间愣了一下。
因为他在队伍的最末尾看见了颜钊,不久之前从化妆间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出现的颜钊!
他是以参赛选手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等到全部人都在两侧半环形的选手席上站定,柯函才发现,颜钊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接近主持舞台的地方——比楚白月还要更接近。
要知道天阁二中作为江南全地区绝对的第一名校,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什么比赛,他们的学生的排位总是比别人要靠前。
这是惯例。
柯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大约就是一会儿的功夫,主持人已经结束了入场的流程,分别走向了两侧的选手席。
加上颜钊总共四十三名参赛选手?
不。
颜钊不是参赛选手。
只见那名男性主持人走到了颜钊的身旁,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全国星理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文风以犀利理性见长,长年在各项老牌杂志专栏上刊登作品”。
以及,“本场比赛的特邀吐槽同学”。
听到这里,柯函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思考点什么。
颜钊跟主持人之间的互动非常的有趣。
台下的观众接二连三的被抖包袱给逗乐了,以至于场内的气氛都热了起来。
看见自己的基本目的达到,主持人满意地从颜钊的身上收回了主动权,并且随口询问他了一句:“既然你今天来到了这个赛场,最后有什么想要对我们现场的四十二名参赛选手说的吗?”
颜钊含笑肯定道:“有。”
主持人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想说什么?来,让全场的参赛选手跟我们的观众朋友听一下?”
说着主持人就将话筒递了出去,位置恰好在颜钊的下巴前方,非常专业的一个基准递麦。
颜钊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对这句话都不陌生。”
“首先,感谢TV感谢组织感谢大家没有把我丢出去……其次,虽然知道应该祝福在场的每一位选手,但我毕竟还是个年轻人,一碗水端不平的,所以我对我在现场的那位朋友的祝福还是要比别的同学多那么一丁丁丁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