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此时半躺在床上,正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通电话。
他的声音很低,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岑昀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结束了通话,傅松把手机放到一旁,抬眼看着门口岑昀,以及他那顶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进来。”傅松说。
岑昀老实地走进房间,站在傅松面前。
“你是想喝咖啡吗,”岑昀问傅松,“还是晚上没吃饭饿了?家里好像还有些小米,要不要我去煮点小米粥?”
多么体贴金主的俏人儿,岑昀都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鼓掌。
傅松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堆废话,眉头皱了一下,对岑昀说:“把门关了,过来坐下。”
岑昀虽然不知道傅松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关了门,然后回头找寻自己坐的位置。
房间能让他坐下的只有三个地方,一个是沙发,但沙发离傅松所在的床有些远,还是背对着的,他不确定傅松让他过来坐的意思是让他去坐沙发。
不是沙发,估计也不会是电脑桌的办公椅。
不用想也知道傅松办公桌上会有多少不能让外人看见的资料,他才不想去惹那个嫌。
两个选项都排除了,那么只剩下床了。
岑昀抬眼看了看傅松,又看了看他身下的床,脚步有些磨蹭地走过去,小心坐在了床尾的边边上。
屁股只坐了一半,随时准备着傅松叫他起来时就立刻起身。
但傅松对岑昀坐在自己床上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床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于是岑昀又大胆地挪了挪屁股,一整个都坐了上去。
第24章
门铃响了。
岑昀看了眼还在浴室里的傅松,起身走出去。
打开门,门外站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迟。
这个时间点,好像除了沈迟也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来找傅总吗?”岑昀问他。
沈迟摇了摇头,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岑昀。
“这是什么?”岑昀接过。
“交给傅总就可以了。”沈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门都没进,像是过来只为送个东西。
岑昀一头雾水地拎着袋子回了房间,碰巧此时傅松正从浴室走出来。
看到岑昀手中的东西,傅松语气平稳:“沈迟来了?”
“嗯,又走了,说让我把东西给你。”岑昀说。
傅松没说话,伸手拿过袋子,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
东西不多,就四五个盒子。包装上全是英文,岑昀看不太懂。
但相差不离,大概能猜到是做什么用的。
“把衣服脱了。”果然,傅松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岑昀的猜测。
岑昀看了眼床上的东西,又看了眼傅松,裹了裹身上的睡衣,“不了吧…”
他没少在傅松面前脱衣服,但今天傅松的眼神让他有些迟疑。
说不清,感觉没什么好事发生。
可傅松还是看着他,他只好又说了一句:“很冷。”
傅松将房间里的空调关了,转过身看着岑昀。许是因身高的缘故,他看向岑昀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的。
岑昀抬头和傅松对视,没有动作。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乖乖地脱下衣服,再乖乖地躺在床上。
可傅松的眼神让他感到一丝害怕。
傅松等了半晌,没了耐心,抬手抓住岑昀的胳膊,用力向下扯了一下。
岑昀没有准备,身体晃了一下,踉跄半步跌坐在了旁边的床上。
床上散落的东西因他坐下时的震动而发出响动。
“…等一下。”岑昀紧急叫停傅松的动作。
傅松手心的温度很高,抓在他胳膊的位置有些发烫。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床上,任谁看都是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怎么?”傅松停顿住,低头看着岑昀,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岑昀看着自己上方的傅松,略微动了动胳膊,但傅松的力气很大,他没能挣脱开。
不管怎么想自己接下来都会死得很惨,临死前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岑昀的声音有些低,在傅松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讨好。
他顿了下,松了松手上的力度。
岑昀没动,依旧抬眼看着傅松。
他不明白傅松在不高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对方动作中的惩罚意味。
他并不排斥和傅松发生关系,既然都已经明码标价地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排斥的资格。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一场毫无缘由、仅仅用来惩罚的关系。
“我哪里错了吗?”岑昀又问了一遍。
他推测是今晚和高雪说的那番话惹恼了傅松。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床伴的选择上,傅松一向喜欢乖的。
当然他也碰到过心高气傲、很有脾气的人,但无一例外到最后都会变乖。
岑昀和这些惯于讨好他的人不太一样,岑昀总是表面看上去很乖巧、顺从,但也仅仅只是表面。
岑昀不大会去配合傅松的生活方式,虽然在床上时还算是听话。他也不会去揣测傅松的喜好来改变自己,即便住了一起,也依旧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来。
看着岑昀,傅松时常觉得他身无拘束,即便他的腰身早已经被生活压得弯了下来。
傅松喜欢岑昀身上的生活气息,这让他不会觉得无聊。
——之前那些人,总是很轻易就让他感到无聊。
所以他纵容了。对于岑昀那些不得体的行为,亦或者粗鲁的言行,甚至于不及格的厨艺,他都纵容了。
但是今天的岑昀越线了。
“我很爱他。”
“我们很相爱。”
“我怕他吃醋。”
这不是岑昀该说的话。
这些话让他感到被戏弄。
但这种“被戏弄”可能太过于莫名其妙,或者说对岑昀来说莫名其妙到无法理解,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察觉到,连想自我反省都无从省起。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自己说的哪句话惹怒了傅松。
“自己错哪了不知道?”傅松俯视着岑昀,语气没了一开始的不耐烦。
他在等着岑昀向自己讨饶,再说几句好听的软话。
但岑昀没有。
他不喜欢傅松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会让他想起张筠。
——他们的眼神很相似,看向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所以即便现在说话的人是他的金主,他也选择不喜欢。
岑昀的沉默激怒了傅松。
他从抓着岑昀胳膊换到手腕,往上举高,随后重重向下压去。
岑昀吃痛地皱起眉,另一只胳膊顿时没了力气,闷哼一声后被傅松压倒在床上。
后背是柔软的床垫和被子,只要轻轻动一下就能碰到旁边的盒子。这让岑昀感觉自己和这些东西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我看你是太没规矩。”傅松的声音很低沉,压抑着其中的怒火。
但是怒火,总是会在特定的情况下转变成欲望。
岑昀不喜欢这样。
被紧紧扣在床上的手腕、睡衣扣子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萦绕在鼻尖散不掉的、来自傅松身上的味道。
这一切他都不喜欢,但他动不了,也不能动。
随着身体被手掌抚上的触感,他浑身打了个寒颤,闭上了眼睛。
“把眼睛睁开。”傅松停住了动作,俯在上空看着岑昀。
“看着我。”他又说。
岑昀没动。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火席卷傅松的身体,沿着脊椎直往头顶冲去,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把眼睛睁开。”他再一次沉着声音说。
岑昀没怎么坚持,睁开眼看着傅松,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做吧,别那么多废话。”他说。
傅松直直盯着岑昀,下颚因重重咬牙而显出凌厉的线条。
岑昀没再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眼。
傅松重重呼吸了两下,滚烫的鼻息打在岑昀的皮肤上。
……
……
……
岑昀想这本就是应该的。
他在心中告诉着自己,这是他该承受的。
过了一会儿,可能只有十几分钟,但又像是一个世纪,傅松突然停止了动作,顿了一会儿。
他松开了岑昀的手腕,像是下床去拿什么东西,脚步声听着有点急促。
岑昀躺在床上没动,直到一张纸巾被放在脸旁。
他睁开眼看着面前有些模糊的傅松,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房间里很安静,岑昀就算哭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傅松看着岑昀,只是把纸巾放下,没有其他动作。
岑昀抬手拿起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也不知道有没有擦干净,将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
“岑昀。”傅松叫了岑昀一声。
岑昀没有答应,他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哭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傅松见证了他的丢脸,所以他不想和傅松讲话。
傅松没再说话,又起身去拿了一张纸巾。
这回他没有将纸巾放下,而是拿在手里擦拭着岑昀脸上的泪。
动作很轻,轻到让岑昀感觉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