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更大了,萧余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颤抖,“谁…谁啊?”
“萧余哥,是我,快开门…”外面的人声音很小,但是急的快哭了似的。
是姜先。萧余疑惑的从床上下来,趿上拖鞋哒哒哒的跑过去打开了门锁,刚拉开门,姜先一下就抱着枕头挤了进来。
“你…”
“萧余哥,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雨声更大了些,好像万山倾覆似的,雷也轰鸣着落了下来。姜先猛的抖了一下,没等萧余回答,就小跑着爬上了萧余的床,乖乖的放好枕头,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萧余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孩子是害怕打雷。难怪这几天他一直非常困顿的样子,做什么都没有精神。
萧余无声的笑了笑,回到床边,关了灯,也钻进被子里。
他有些不习惯和别人同睡,所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姜先似乎也没有睡着,因为萧余听见姜先清了好几下嗓子,好像想说点什么似的,于是他干脆就先开了口。
“姜先,你睡了吗?”
姜先本来以为萧余睡着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挑起了话题,于是立刻摇了摇头,“萧余哥,我睡不着,我有点想家了。”
萧余睁大眼睛看着因为闪电而明明灭灭的天花板,声音轻轻的,“那你怎么不回去?”
姜先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个身面对萧余,问他,“那萧余哥呢,你怎么不回家啊?”
“我?”萧余扭头看了看姜先,“我没有家人了,所以我也没有家。”
“啊……”姜先发出了惋惜的感叹,“对不起…”
“没关系的,”萧余用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平淡,没多大情绪,“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想去哪里都可以随便去,没有顾忌,没有约束…”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除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了,好像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不会的!萧余哥!”姜先推了推他的胳膊,语气有些着急,“你这么温柔,而且人又好又聪明!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爱你的!”
“也许吧。”萧余闭上眼睛,勾了勾嘴角,“也许曾经确实有过,但是是我亲手放弃了。”
“我是个很差劲的人,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有许多朋友,工作也很成功,到了年龄结婚生子,如果有幸的话,我还能去参加他的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
“他浪费大好青春年华在我身上,我会于心有愧的。”
姜先深深叹了一口气,往萧余那边靠了靠,抱住了他的胳膊,“萧余哥,你真的很好,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好不好?”
“你还小,”萧余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决定继续说,“其实,我爱的人和我一样也是男人。”
姜先瞪大眼睛看了看萧余,兴奋的撑起身子,“真的吗?!萧余哥!我也喜欢男孩子!”
这下震惊的轮到萧余了,他眨了眨眼看姜先,又看看天花板,不知道回些什么,只好低声说,“啊…那…那还挺巧…”
“哎呀萧余哥这下你就可以放心的跟我倾诉啦!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事!咱们今天交换秘密了,以后我也是你的好朋友了!”
“你呀…”萧余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和他十七八岁就认识了,他家里很富裕,总之,是我无法企及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明明很讨厌我的他渐渐对我好了起来。”
“可是当我渐渐清晰我对他的特殊情感时,他有女朋友了。”
“他对我真的很好,帮我出头,为我打架,给我过生日,还有好多好多,相反,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我觉得他可能对朋友都很好,是我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才会有他也喜欢管我的错觉。”
“后来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总之也和他有一丝半点的关系,他把我关在医院里,守着我,也是那个时候,我告诉他,我可能是喜欢他的。当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偏执了似的,他家人便强硬的把他送去了国外。”
“好多年过去了,他又找到了我,他说他也喜欢我。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觉得愧疚而已。他这人很执拗,思想钻进牛角尖了,只要他自己不想明白,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他把他对我难以忘怀的愧疚,理解成了喜欢。”
“这种喜欢是囚困,是累赘,我不需要,他更不需要。”
“可是…”姜先打了个瞌睡,声音有些含糊,“可是你没有想过,他真的喜欢你吗?”
“不会的,”萧余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喜欢我。”
姜先惋惜的眨了眨眼,“我觉得你们要坐下来好好谈谈。”说着他又往萧余身边靠了靠,清了清嗓子,“轮到我讲了轮到我讲了!”
“我以前喜欢的人简直是个大混蛋!”他的声音愤愤的,十分不爽,“他是我哥哥的同学,因为他长的太帅了,我就追他,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他对我也很好,很爱吃我做的饭,我受伤了也会给我涂药膏,还会骑摩托车带我到处玩!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先生气的蹬了两下被子,“他竟然只是把我当成他喜欢的人的代替品而已!因为他喜欢的人做饭和我一样好吃!他就是个猪精!”
萧余噗呲笑了,安慰一般用脚碰了碰姜先的脚,姜先用脚趾挠萧余脚背,两个人都小声笑了起来。
“不过啊!”姜先突然说,“好在我也只是喜欢他的脸而已,帅哥千千万,少了他我就去找下一个!哼!萧余哥,你要学习我的精神,不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我呀,”萧余将手垫到头下,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我已经决定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也不像让别人打扰我,你看,我在这开旅馆不是过的挺好的嘛。”
“他是我的白月光,但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月亮。所有的人都爱他,我希望他不会偏爱任何人。”
这样,或许他不会属于我,但也没人会拥有他。
雷声渐渐微弱不可闻了,雨声也渐渐远离的窗棂,姜先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他睡着了。
萧余替他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
过了三五天,天气放晴,姜先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萧余送他到机场,离别前,姜先紧紧的拥抱了萧余。
“萧余哥,你要好好的,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萧余点头说好。
姜先又说:“萧余哥,你一定会遇到你爱又爱你的人,也许他只是迟到了,但他一定会来。”
这次萧余没有点头,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姜先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登机口,然后对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轻轻说:“再见。”
第三十四章 一个小礼物
萧余消失了快一个月了。
其实只要肖走想,他随时可以查出来萧余去了哪,只要萧余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找不到。可是他不敢。
他怕知道萧余在哪。怕知道其实萧余离开他也能过的非常好,最怕萧余真的已经放下他了,拥有了新的人生,他不想成为唯一一个还陷在里面的人,这样显得自己像个傻子。
肖走日日想,夜夜想,身体便日渐消瘦起来。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像疯了一样,不工作,也不和别人说话。肖沛知道,他哥哥肯定又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或东西。
应该是刚出国那段时间,她才五六岁,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家去国外,可是还是乖乖的跟着去了,反观,闹的最厉害的,是她哥哥。那时候哥哥也像现在一样,浑浑噩噩的,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和别人讲话,有时候妈妈或爸爸回去跟他说话,但是没有一次不是很快就出来了。
肖走完全拒绝沟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
后来妈妈实在没办法了,就让肖沛去劝劝哥哥,肖沛就端着饭菜进去了。
肖走躺在床上,人瘦的不成样子,好像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肖沛有些害怕这样的哥哥,但是又想到妈妈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把饭放到书桌上,推了推哥哥的肩膀。
肖走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发现来的是肖沛,表情马上温柔了起来。
“哥哥…”肖沛轻轻喊。
“沛沛,你怎么进来了…”肖走坐了起来。
“哥哥,你吃饭吧,你好久没跟沛沛一起吃饭了。就吃一点,好不好,沛沛很担心你,你也好几天没有跟我讲故事了…哥哥,你怎么了呀…”
肖沛忍不住的想哭,肖走有些艰难的下床想将肖沛抱了起来,但是又没有力气,只好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似乎是无力又似乎是温柔,“不哭,哥哥没事,不要担心,好不好。”
“那哥哥你,吃饭吧,好不好,我不想哥哥饿死…呜呜…”
肖走哑然失笑。
他端起饭当着肖沛的面一口一口的全部吃进去了,吃完之后,肖沛拿着空碗准备出门,可是还是放心不下肖走,又折回来轻轻问,“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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