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掏出手机,直接拨打宋荣勤的电话号码,宋荣臻有恃无恐,叫了一句,“陆晚俞!”
“哥!”陆晚俞惨叫着咚的一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跪下来,“哥,求你,让我走吧。”
“爸爸的公司——这是,我唯一的用处了。哥!”
陆晚俞清白着脸,雨水从头发尖滴落。
时颜掐断手里的电话,失望看着他,“晚俞,你答应过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弃自己。”
绕过宋荣臻和他的保镖,时颜慢慢走到陆晚俞面前,“人生有很多艰难的时刻,让人痛苦到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人绝望让人窒息,晚俞,我们得学会一道一道跨过去,而不是放任自己随波逐流。”
陆晚俞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腰,“哥,原谅我,原谅我没有你那么坚强,原谅我不像你练就一身铜皮铁骨,风吹雨打都不怕。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我知道,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时颜痛苦的抱紧他,“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所以你可以依靠我,你把我当哥哥,我把你当弟弟,晚俞,你来依靠哥哥吧!”
“不行!不行的!”陆晚俞抬起头,这个世界好冷啊,就算互相拥抱也无法取暖。
“我的哥哥,他太好了,太好了,我不能伤害他,不能给他带去厄运。对不起,哥。”
放开时颜,陆晚俞站起来,扬起难看的笑容,“哥,我会好好学习不偷懒,你放心,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会把成绩单拍给你看。”
宋荣臻回头来抓住陆晚俞的胳膊把他往车上拖,“演什么苦情戏,跟我走!”
陆晚俞坐上车之前扒着车门突然对时颜大喊:“哥,我喜欢你,最喜欢最喜欢哥了!我爱你,哥,我爱你!”
宋荣臻发怒的一把拽过他,把人推进车里面,回头目光冰冷看时颜,两个人都被雨淋湿透。
时颜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陆荆阳击碎了陆晚俞最后一点希望,让他彻底放弃,即便自己想救,也已经无能为力。
“宋荣臻,你对他,好点。”唯一能做的就是说这样空虚的话,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那么依赖自己,可是最后自己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宋荣臻上车前露出张狂的笑,“哈哈,我赢了!时颜,跟我抢,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小孩子的胜负欲,不过是小孩子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便以破坏一切的冲动不惜代价也要得到。
时颜看着那辆车从眼前开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放弃,是否是对的,或者应该不顾陆晚俞的意愿强行把他带走?
宋家的人绝对不可能对宋荣臻的作为视而不见,时颜相信把陆晚俞带走之后,一定有办法对付宋荣臻。
可是陆荆阳那边呢,陆荆阳那边怎么办?
为了他的公司,为了他自己的人生,他一定会用更激烈的办法把陆晚俞逼上绝路。
也许,这样也是给陆晚俞一线生机不是吗?
时颜很混乱,他想不通,人怎么能自私到这个地步,还道貌岸然故作深情对他一再表白。
陆荆阳。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男人!
第39章
淋了一场雨,时颜回去后当晚就发起了烧。
陆荆阳带给他的痛苦,带给他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只是一时的,而陆晚俞呢?陆晚俞身上流着他的血,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要痛苦一辈子。
穆青看他在睡梦中都泪流不止,心疼的抱着他照顾整晚,陪他说话。
“穆青,陆荆阳跟宋家合作了。”
“他把晚俞卖给了宋荣臻,宋荣臻一定用了什么跟他交换。”
“陆荆阳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轻易答应。宋荣臻给了他什么?”
“穆青,我好难过。因为我太弱小了,没办法保护晚俞,才让他不得不离开。”
“我不明白,宋荣臻真的喜欢晚俞吗?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有钱人都是这么狠心吗?”
“穆青,你一定不要变,求你,你一定不要变。我喜欢干干净净的你。”
“为什么,大家都开始变了啊。孟云也是。我好难受。”
这场病,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智慧热,让时颜病了整整一周,反复发烧,严重时甚至高烧到脱水。
穆青衣不解带照顾他,听他的不成语调的话语,听他的哀然与深切心愿。
可惜,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虔诚祈求而改变。
就在时颜生病期间,陆荆阳把公司卖给了宋氏集团,宋荣臻以个人名义购入宏升科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紧接着清还账目,下游供应商解冻,上游市场闻风转向。
昌河和晶华两大巨头对宏升科技的围剿以失败告终。
时颜病好之后穆青讲这些给他听,他已经不再感到痛苦,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冷漠心态看着媒体上陆荆阳春风得意的采访。
是的,昌河和晶华曾一度把他逼入绝境,让他像狗一样在宋家门前乞求,可是那又如何,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宏升又活了过来,自己打拼十几年的心血没有落入他人之手。
这才是最终的胜利!
宏升回血后不久,穆寒山指责穆青对宏升科技的策略失误,要求董事会撤销他所担任的代理执行董事一职,打算彻底把他压制在一个小小的职能部门,穆淳皓被调到他身边。
所有的人都预感到晶华要变天了。
十一月下旬,疗养院通知时颜,奶奶的□□配对成功,捐赠者已经签约,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
陆晚俞的事,时颜没再向陆荆阳要说法,与其浪费时间去看他自说自话的表演,还不如花更多的时间来解陆晚俞的困局。
分开半个多月,时颜向学校老师打听得知陆晚俞有照常上学,只是请假有些频繁,有一次还在上课途中晕倒,被同学宋荣臻接回家照顾去了。
打陆晚俞的电话,发信息都得不到回复。
苦闷彷徨之下,时颜时常打孟云的电话,与他聊陆晚俞的现状,想听听他的意见。
穆青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的,他们生活成长的环境不同,所以时颜并不经常向他倾诉。
“救一个人要救彻底才行,不然相当于是把他推入另一种形式的地狱。”孟云说。
时颜知道,他是对的。
陆晚俞再次在学校晕倒,老师通知时颜时,他没再犹豫。
也许陆晚俞事后会怪他,也许陆荆阳会因此再次陷入困境,但是这些都不是时颜需要考虑的,他想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
不过三周不见,再次见到陆晚俞时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如行尸走肉一般。
时颜在病床前抱住他深深自责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更强硬一些。
宋荣臻守在陆晚俞身边,一点办法都没有,陆晚俞已经半个多月未曾对他说过一句话,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让他开口,甚至请了陆荆阳过来帮忙劝说,结果陆晚俞反应激烈的尖叫着把人赶出门。
他的爸爸和妈妈,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陆晚俞苏醒后,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时颜帮他把衣服穿好,蹲下来握住他冰凉的手,“跟哥回家,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
陆晚俞用他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回握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哥,你不怪我,不生我的气?”
时颜温柔为他擦掉眼泪,“你是我弟弟,做哥哥的怎么会生弟弟的气。”
从医院出来,穆青派了车来接他们,宋荣臻像即将被遗弃的小狗,围着他们的车打转。
陆晚俞精力不济,上车后就闭上眼假寐,时颜低声叫他,“以后都不能见面了,跟他说一句话吧。”
车窗摇下来,宋荣臻可怜巴巴的趴在窗口,哀哀叫:“陆晚俞——”
陆晚俞闭着眼摇摇头,眼泪簌簌而下,“哥,我没有话要对他说。我们快走吧。”
时颜不再劝他,升起车窗,让老李开车离开。
最后让陆晚俞跟宋荣臻说话,是有目的的。
当天晚上,时颜将宋荣臻威胁陆晚俞以及强迫他的那些事,所有从学校同学那里得到的证据,以及自己收集的录音,视频,医院的诊断书,打包发给宋荣瑾和宋荣勤。
宋宜昌或许对宋荣臻是溺爱的,但是这两个兄长绝对不会放任他为所欲为。
宋荣臻很快便被强制送出国,彻底跟陆晚俞断了联系。
学校那边,问过陆晚俞的意见后,给他去办理了休学,他现在身心受创,需要长时间休养调理。
这次的事,陆荆阳自己也知道没有脸再见时颜,在他处理整件事的过程中装聋作哑,消失得彻底。
奶奶手术前时颜请了半个月假陪护,手术安排在疗养院所属医院的总部。
刚转到医院,时颜忙进忙出,收拾房间,奶奶气色和精神都不错,陆晚俞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时颜身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奶奶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夸他乖巧懂事。
在这里不会住很久,手术之后还会回疗养院住一段时间,彻底康复后才出院。
原本时颜打算奶奶手术出院后就从穆青那里搬出来回家跟奶奶一起住的,也不知道穆青怎么说动了奶奶,让她同意在岛上多住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