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送一会儿。”被谢瑜发现的陶想僵了一下,索性站直了身体,梗着脖子说道。
化雪时的温度较平时要更低,谢瑜好几次回头,都看见陶想双手紧插在外套兜里的陶想,正哆哆嗦嗦地跟着他。
陶想本就怕冷,此时外套内只穿了一身轻薄睡衣,原本满面通红的血色都冻没了。
“回去吧。”谢瑜有些失笑,“我马上就要出楼道了,外面风更大。”
“……”陶想摇了摇头没说话,黑眸里的光坚定执着,完全是不容商量的样子。
谢瑜挑了挑眉,转过身作势要去抓陶想。
这让陶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退几层台阶,发现谢瑜并没有真的上前后,重又不声不响的跟在谢瑜身后。
“……”谢瑜头一次感受到了陶想性格中比较难搞的一部分。
他本想狠狠心,干脆一溜烟儿跑掉。
只是心里顾忌着陶想的腿伤,既怕自己跑得太快惹陶想想起旧事伤心难过,又怕陶想会不顾一切的加速追上来,伤到自己。
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挨到了楼道口。
已经走到小院内的谢瑜忽然转过了身,回头冲还站在楼道口的陶想扬声喊道:
“别动!”
下意识服从指令的陶想及时克制住了后退的意图,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谢瑜一把抱住了。
热烘烘的身体紧贴了上来,谢瑜将下巴搁置在陶想的肩上,轻吹了一下他耳边的碎发,语气缠绵地说道:“原来你这么粘人的吗?”
“舍不得我?”他的手掌贴合着陶想腰侧逐步上移,顺着脊背,一路来到了后颈处。
白皙,细弱,触手温热的颈项。
“我就去一个晚上,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陶想不予回复,谢瑜便干脆自问自答,轻拍着陶想的后颈,如同安抚一个受了惊的稚童。
“我不是舍不得你……”谁知道陶想沉默了片刻,一开口就拆了谢瑜的台。
“我是在想早上的那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一副豁出去了的语气说道:“我现在愿意让你摸一下,你要不要…试试?”
“……”这还真是,反射弧极长呢。
谢瑜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我说错话了……”脑子里纠结了一路的陶想感受到了谢瑜瞬间的僵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表达上的错误。
他连忙把手从衣兜里伸出来,搂紧了谢瑜的腰,紧张兮兮的解释:“我很舍不得你,我刚刚…太紧张了。”
“你就是因为想找机会说这个事,才跟了我这么久的吗?”
谢瑜轻笑一声,忍不住下手捏了一把陶想的后颈。
“是…的。”
随着腰间紧搂的力道加重,谢瑜听见了他极小声的答复。
既克制又冲动,既羞涩又直接的陶想。
他的言语分明如同他的行为一样,是表里如一的稚拙,却干净纯粹,携带着致命吸引力。
“等我回来吧,陶想。”
脸色微微发红,心跳加速的谢瑜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一字一句的说道:“到时候我再好好和你探讨一下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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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瑜:你不爱我了,你都不问问我娇妹是谁吗?
陶想:……
陶想:我没听清。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纯洁的(人 )都会被关起来,嘤QAQ
好气!我要立个下周完结的FLAG。
第41章 依靠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赶巧,从几年前就已经不太待见谢瑜的徐逸凡,刚好在这天下午的时候再次造访了临海市,避开了所有可能和谢瑜见面的机会。
“谢瑜去参加团建了?来不了?”
这句话从陶想接到徐逸凡开始,就被他问过一次。
等到两人坐进川菜馆点菜时,徐逸凡居然又问了一次。
“……”好哥们儿这鱼一般的七秒记忆引起了陶想的注意。
他瞥了一眼正借着看菜单遮掩情绪的徐逸凡,忍不住蹙眉道:“你问两遍了,而且你下高铁之前,我就在短信上回答了你一次。”
陶想的话让徐逸凡陷入了沉默,这个原本话极多的青年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音机一般,使得气氛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承认记忆力衰退有那么难吗?”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的陶想很快开口转移了话题,“老年痴呆症还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战胜你。”
他从徐逸凡手中抽出边角都快都徐逸凡折下来的塑封菜单,朝着站在过道边等候呼唤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她来点单。
“哇,你不要点的太辣!”
所幸徐逸凡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反常,在陶想即将点一堆辣菜的时候开口阻止了他。
“我还以为,你要装哑巴到底呢。”陶想撑着下颌,把菜单重新交给他,挑眉笑了起来。
徐逸凡瞟了他一眼:“我干嘛要装哑巴?我就是有点感慨,感慨我的好兄弟到底还是让谢瑜这个家伙给泡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若说是惯常的调侃吧,那双望不透悲喜的眼睛实在看起来有些过于严肃了。
若说是正经的感慨吧,徐逸凡的唇角偏偏还带着笑,硬生生撑起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陶想下意识的选择了沉默。
在拿出手机随便划拉了几下后,他便迅速岔开了话题。
只要不聊谢瑜,徐逸凡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和陶想大学同窗两年,因关系较宿舍里其它几人更为亲和的缘故,相处融洽的回忆便更是多。
那时候的徐逸凡沉迷游戏,时间大部分都用来完成作业和上分,于是便渐渐懒到了埋汰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是温柔勤快的陶想站了出来,扒着徐逸凡的床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后,开始顺带帮他完成各种细小琐事。
从帮他把脏衣服拎到楼下的投币式洗衣机内一股脑儿洗了开始,陶想每次都能赶在徐逸凡即将被室友埋怨之前,力所能及的帮他一把,将将好使他免于责骂。
“陶想你是不是徐逸凡的童养媳?”宿舍里也有室友惊叹于这样的神仙友谊,开口调侃陶想:“徐逸凡的臭袜子你也给他洗?!!”
“我是他实打实的爹,望你周知。”陶想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应的,“而且这袜子我必不可能洗,不收拾一下扔掉,从这里一路过我就耳鸣鼻塞。”
这个室友后续可能又提了几次童养媳之类的笑话。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陶想压根没放在心里,却被徐逸凡给记住了。
“你也觉得我是你的童养媳?”
再一次听徐逸凡提起来这事后,陶想忍不住眉锋一扬,恍惚间又找回了当年自己充当徐逸凡老父亲的感觉。
徐逸凡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这么觉得。”
“如果你真是我的童养媳……”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戏谑起来,“那我得多绿啊!”
这是绿不绿的问题吗?
陶想瞪了徐逸凡一眼,脸色严肃的纠正他道:“这不是绿不绿的问题,而是你的思想从本质上就出了问题。”
“我是你爹这个事实,你一直都没认清楚。”
“行吧,我说不过你。”徐逸凡摆了摆手,干脆懒得再就这件事和陶想讨论,以免重新勾起陶想逼他喊爸爸的兴趣。
当年为了诓动陶想给他跑腿,他还真是没少叫陶想爸爸。
也不知道当时才十七八岁的陶想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每次回应徐逸凡的“爱称”时,都笑得特别开心。
徐逸凡这次来临海市,能待的时间也不长。
两人吃完饭,喝了一点啤酒,随便聊了几句后,徐逸凡便到了快要去赶飞机的时间。
“我送你吧。”
陶想结了账,随着徐逸凡一起走到站牌处拦了一辆出租,拉开车门想要坐进去,就被徐逸凡制止了。
“不用,我这次不是从国际机场出发,路程很远,我准备直接坐出租去了。”他说。
他从内部拉住了车门,最后看了一眼陶想。
看了一眼刚从暖气室内出来,脸上还带着薄红,黑眸清亮的陶想。
“我以后,应该不会常来了。”在即将关上车门之际,徐逸凡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年纪大了,家里长辈总逼着相亲,你懂吧?”
透过摇下了一半的车窗,徐逸凡清晰地看到陶想点了点头。
“你结婚的那天,我肯定去。”陶想说。
冷风挟着陶想的回答钻入了车窗内,徐逸凡后知后觉的坐直身子,探出脑袋向车身后看了又看。
“小伙子,是去栢立机场吗?”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出租车师傅刚刚有听到陶想和徐逸凡的谈话,只是栢立机场离这里实在有些远,他觉得还是再问一遍确认一下比较稳妥。
“是的。”将脑袋从窗户外面收回来的徐逸凡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答复。
他的眼眶有些红,也不知道是被窗外肆虐的冷风吹的,还是心里觉得悲伤。
那些有淌落迹象的泪水已经全部被他留在了外套的袖子上,落在纯黑色的防风布料上,连痕迹都被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