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要求得到满足的庄栖唇角扬起,愉快地笑了。
他又慢慢把“猫球”拆开,摊平,猫注视他的金绿眼瞳,好似深夜跳动的烛火,有轻灵的光在闪烁,在它瞳孔深处,庄栖找到了自己。
“你真的好聪明。”庄栖欣赏着漂亮猫眼,借着微醺的醉意,飘飘然道,“聪明得让我怀疑,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阮静时心里猛地一惊,他还真的挺担心,庄栖脑洞大开,七拼八凑的把真相猜出来。
这马掉得,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啊!
“你应该……”庄栖顿了顿,手指戳着阮静时透着粉的猫鼻尖,肯定地说,“是一只成了精的猫。我上辈子救过你,你成精以后,找我报恩来了。”
阮静时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说得对。
庄栖把它抱到自己腿上,若有所思地问:“我的愿望,你都能实现吗?”
当然。
阮静时点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没有我不能给的。
庄栖陷入思索:“许个什么愿好呢……出门捡到钱?捡到也不能用,还得报警。脑子里想到的画面,可以立刻印到纸上?”
庄栖很快否定:“这个容易,我自己就能办到……”
他的神情很快在自己的尾音中,变得沉静平和,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整个人也跟着幸福起来。
庄栖捧起阮静时的猫脸,像是捧起自己最真挚的愿望,一字一句地说:“希望我所珍视的人,都能平安顺遂,从此,不再有生离死别。”
阮静时眼泪差点掉出来,这一刻,他心想,如果真有聆听愿望的神灵,他希望自己能早一天出现在庄栖面前,可以真真切切给他一个怀抱,告诉他,没事了,以后有我在。
第二天一早,庄栖还没从宿醉中缓过劲来,倒是先让电话吵醒了,他也没仔细看是谁,接起来,直接送到耳边。
“小栖,是我啊。”
短短几个字如同把庄栖扔进了冰天雪地里,浆糊了的脑子瞬间冰镇清醒了,他忙从地上坐起来,手边碰到了自己昨晚喝空的酒罐子:“大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大伯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白疼你啦。过两天是大伯生日,想叫你回来,一起吃顿饭,这么久没见,我们都很想你,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庄栖很为难:“我挺好,最近事情多,我可能没时间回去……”
大伯都不让他把话说完:“平时也就算了,大伯这个年纪,还能过几个生日,回来吧,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确定庄栖会在他生日宴当天回来,庄大伯挂断电话,吐出一口长气。
自从惹了阮二少,回来后一直被禁足的庄翔天,听到他的电话内容,十分不理解,没好气道:“办这个寿宴,不是为了给阮家赔礼道歉吗?你叫庄栖回来干什么?”
庄大伯让他气得肝疼:“我不叫他,难道还叫你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你是因为他才得罪了阮家的少爷,有他从中调节一下,事情不就没那么严重了?”
庄翔天鼻孔里“哼”了一声,态度还是很不屑。
庄大伯指着他训道:“我警告你,后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闹出半点岔子,我饶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斜钩一爿月”大宝贝儿的6个地雷,知道你很爱我,但爱是克制,不要让你的钱包辣么快干瘪下去!
下一章阮喵喵终于又可以出场了~
第42章
正式在新家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庄栖因为白天那通电话,失眠了。
他不知道自己去赴宴要不要准备礼物,如果准备,买些什么好?到了之后,他又该说什么,是不是得提前想想祝寿词?
庄栖心烦意乱,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上网搜索适合的祝贺语。
正在猫窝里酝酿睡意的阮静时,也有自己的小心事。
他们已经搬进了新家,原以为能有新开始的阮静时,发现自己还是得一只猫孤零零睡猫窝,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小沮丧。
作为一只猫,我难道不可爱吗?
我乖巧又听话,聪明又迷人,摸在手里毛茸茸,抱进怀里热乎乎,听我咕噜噜的声音,还有于助放松身心呢……
为什么庄栖一直没有把他抱上床,一起睡觉的想法?
望着房间里亮起一小块光芒的地方,阮静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爬床!
在这件事上,绝不能等庄栖主动,作为一个成熟稳重值得托付终身的优质男性,自己要拿出点担当来,该行动时就行动。
阮静时钻出猫窝,甩着蓬松的长尾,轻盈蹦上了床。
他一路踩着柔软的棉被,来到了庄栖亮着的手里屏前,主动往他臂弯里钻。
庄栖在阮静时蹦上来的一刻,便察觉到动静了。
他感到挺惊讶,这么长时间,傻猫还是第一次,主动在睡觉的时候,上床来找他。
是因为换了新环境,不习惯了吗?
庄栖放下手机,把投怀送抱的阮静时抱进被子里,手掌覆在它的背脊上,一下一下揉抚着:“等多住两天就好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一人一猫缩在被子里,互相用体温温暖着对方,本该辗转难眠的夜晚,忽然之间,变得不那么寂寞了。
庄栖有时候觉得,傻猫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能看明白,包括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它也都往心里去了。
这让庄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止是一只猫,而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在它面前可以自然而然倾吐出来。
庄栖把怀里的猫,抱紧了些:“我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阮静时耳尖颤了颤,整只猫屏住呼吸,生怕有半点风吹草动,打断庄栖难得的倾诉。
“我的爸妈,他们很爱我,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记得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都很愉快。”庄栖笑出了声,“我从小爱吃甜的东西,不光当着他们的面吃,背地里也会偷偷吃,结果,蛀牙了。”
“爸妈如临大敌,决定携手共退蛀牙,互相监督,不再给我吃半点甜的东西。做不到的那一方,会有很严重的惩罚。”
“就这样,我的糖果零食巧克力棒,全被没收,送给了领居家的小美。那是我过得最不开心的一段日子,后来蛀牙治好了,我的小糖果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生日那天早上,爸爸送我上学,到了学校大门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告诉我保密,不能让妈妈知道。我很开心,到了教室,我在妈妈签过字的作业本里,也发现了一颗糖,她留了纸条,让我不能告诉爸爸。”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有两颗糖,妈妈会在帮我收拾书包的时,藏到书包里,而爸爸会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塞进我的口袋。”
“后来,我还真戒掉了吃糖的习惯,因为我觉得,那两颗糖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每天只吃这两颗,就足够了……”
阮静时感觉有水珠一滴两滴,打落在他的头顶。
眼泪含在庄栖眼里还是热的,滚到阮静时皮毛上,只剩冰凉。
“他们走的那天,一点征兆没有。”庄栖说,“我‘从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变成‘全世界最不幸的小孩’,只在一瞬间的事。”
“大伯带我走的时候,我不仅不相信他,我还觉得所有人,包括整个世界,都在欺骗我。我把自己锁在房子里,捏着他们最后留给我的字条,一直等……在我眼里,他们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我想,他们这次,一定也能回来吧?”
阮静时环住了庄栖的脖子,小小的身子,努力往庄栖怀里钻着。
如果说刚才的他不愿发出半点动静,惊扰到庄栖,那现在的他,只想打断庄栖,把他从悲伤中拉出来。
“最后,大伯报了警,门锁撬开,我被带了出去。我平静的参加完葬礼,平静的接受了所有“节哀”……平静的,撕掉了那张字条。”
庄栖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过去那个家,连同房子里的一切,我什么都没要。到头来,也什么都没留下,他们只活在我的记忆里,现在……连记忆都模糊了。
“再后来,大伯把我带去了他家。”说到这里,庄栖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我不能说大伯不好,他也是尽过心的,他让我把他那里,当成自己家,为此也付出过不少努力,只是他……挺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妥协,很多事坚持不到最后。”
“伯母那会还挺年轻,她很担心我的到来,会对她儿子造成影响,即使大伯再三保证过,她也努力告诉自己,我庄栖不会分走她儿子任何东西,可还是会不由自主提防。”
庄栖没忍住笑了,可那笑声里,却充满无奈和讽刺:“反倒是在我那个堂弟面前,我才真正有种能喘上气的感觉。至少他看你顺眼的时候,对你的感情那是真的,恨你的时候,也是真情实感,一点不拖泥带水。”
后半夜,庄栖把自己说困了,声音越来越小,随后自然而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