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先是一片明黄,有些许光透露。
裴佳节愣了愣,手还没从被子里伸出来,那片明黄就被拿走了。
眼睛在光亮下迅速聚焦,他看清了,那是他的小鸡洗脸巾。
作者有话要说: 关大山——关家村村口土味蹦迪第一人
第43章
关山走之前把暖气打开了,现在病房里很暖和。
裴佳节坐起来披上了外套,一边喝着热粥一边看着关山忙忙碌碌。
平心而论,关山对他真的很好了,连灯光刺眼、饭前暖胃这样的事都考虑得周到,让他想借着起床气说出去的一些话都没办法开口。
“你也一起来吃吧,东西等会再收拾。”
裴佳节开口叫住了关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块坐的地方。
关山洗把手过来了,问:“粥还行吧,我走得快,应该没冷。”
“没冷,但是有点多,我喝不完了。”裴佳节把碗朝关山推了推。
推到一半,他陡然一滞,什么时候他对让关山解决他吃不了的东西,这样自然和理所当然了。
关山接过碗,几口喝完了:“那你多吃几口饭,这点粥不顶饿,半夜肚子饿了不好整。”
两个人就这样吃完了迟来的晚饭,气氛很温馨,温馨到裴佳节吃到一半开始掉眼泪。
就很莫名其妙。
裴佳节觉得自己眼眶太浅了,怎么连几滴水都兜不住,一眨眼睛又掉了几滴。
关山自从上次用领带给裴奶奶擦了眼泪之后,就一直在衣兜里备了一包纸,以备不时之需。
他迅速给裴佳节擦掉了眼泪,还把鼻尖上挂的小鼻涕也擦得干干净净。
但是他擦完一遍,又会掉几滴,也没有不耐烦,就耐心地再擦一遍。
裴佳节夺过纸,自己胡乱都擦完了,眼周、鼻子都红红的。
他定定神,带着鼻音说:“你卡号多少,我把今天的钱转给你吧。”
关山简直想咬死裴佳节,这么好的氛围,偏要提钱这样见外的话题。
“老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订婚了,这钱算是咱们的婚后共同财产了,怎么还分你的我的。”
裴佳节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现在就看关山特别不顺眼,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但是看关山一副铁了心不收钱的样子,他也不想多扯废话,几口吃完饭又脱了衣服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关山默默收拾了饭后的残局,继续整理完带过来的东西,洗漱完毕后也钻进了被子。
裴佳节正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玩消消乐,正在玩的这一关死了好多次都没成功。
当后背贴上一片热热的胸膛时,裴佳节手一抖,滑错了,好不容易只剩最后的一个小冰块,又失败了。
被子里已经被裴佳节捂得很暖和了,关山发散思维,觉得他很像个给自己暖床的小媳妇儿。
然而小媳妇儿现在游戏失败,想谋杀亲夫。
关山捉住裴佳节想要打人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重新玩了一遍。
裴佳节心里堵着的气,在接连不断的“Crazy”和“Unbelievable”里将近消失殆尽。
最后代表胜利的“Bonus Time”响起时,还剩下的一点点点小火苗,噗的一下就熄灭不见了。
他在关山的怀里翻过身,任由关山的手臂横过他的腰,垫着他的脖子。
“对不起。”小小的声音在关山耳边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有点迁怒你了。”
“没关系,凭我们的关系,你还可以更过分一点。”关山亲亲裴佳节的额头,“不论怎么样,我都在,永远都不离开你。”
“我不信,等我老了不好看了,说不定还没老,过几年你就腻了。”裴佳节在关山的颈窝里蹭了蹭。
“或者等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爱情转变成亲情,然后你又遇到了另一份爱情。”
关山用手制住裴佳节的后脑勺,两个人呼吸交缠,“我不敢保证一辈子的激情,但我能保证,爱情就只有这一份。”
“上帝造夏娃是用的亚当的一根肋骨,这说明,真正的伴侣是一对一绝对适配的关系。虽然我不信教,但是,老婆,你是我唯一失去过的肋骨。”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适配。”
关山简直要笑出来,没有安全感又怎么样,这玩意在长久的陪伴里总能慢慢增加的。
更重要的是,裴佳节第一次明确与他提出了对未来的设想,虽然很悲观,但这是他逐渐接受自己、愿意考虑一辈子这件事的证明。
“你好肉麻。”
裴佳节受不了关山的骚话,他不承认这些话会让他脸红,明明是被子里太热闷的。
关山就嘿嘿笑道:“只对你肉麻。”
裴佳节又把身子翻回去,继续玩他的消消乐,在关山的指导下连连过关,彻底爽了。
一夜无梦,裴佳节睡得特别好。
他醒来时,关山已经不在身边,被子被遮掩的严严实实,被窝里没有一处漏风的地方。
转过头,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监护室转出来了,此时正带着呼吸机睡在另一张床上。
裴佳节轻声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卫生间里杯子牙刷、毛巾面霜,都摆的整整齐齐。
他曾经花大价钱买的电动剃须刀,正放在关山的漱口杯旁。
买之前,他以为自己青春期发育完成后总会长点胡须的,结果包装一直留到关山第一次留宿才拆。
撇撇嘴,裴佳节有点不甘的想到,好东西都便宜他了。
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就是服务台和小厅,关山正坐在小厅的椅子上看着电脑,他的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桶。
裴佳节走过去坐下,拿过保温桶搁在腿上,两手用力旋转。
关山的力气大,不仅体现在抱人和提东西,还体现在他不论是扭瓶盖还是扭其他的什么盖子,都扭得特别紧,裴佳节得费好大力气才能打开。
尤其是热水袋的塞子,关山总是怕没扭紧在被子里就会漏水,总会扭到裴佳节靠自己根本就打不开的程度。
呼,终于打开了。
第一层是包子和小菜,第二层一打开,锅巴粥的香味扑面而来。
裴佳节低下头认真闻了闻,没错,就是这个味道,纯正的锅巴粥。
可太香了!
他还是小时候在外婆家喝过,外婆家当时还是传统的土灶和大锅,煮出来的锅巴粥特别香,让他喝了一次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后来房子拆迁了,外婆也去世了,就再也没尝过那么香的味道,家里的小铁锅煮出来的总是差了一层感觉。
“这也是你那个大厨朋友做的?”裴佳节口中裹了一口粥,含糊不清地问。
关山想起自己曾经撒过的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继续给大厨朋友加戏了。
“不是,是家里的厨师做的,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厨朋友,之前我都是在酒店打包的。”
“哦~这样啊~”
恍然大悟的语调一波三折,波折得关山有点尴尬,他都记不清自己被戳破过多少谎言了。
唉,谈恋爱果然使人降智。
一个人痛苦的日子总会觉得格外漫长,然而两个人幸福的时光总觉得短暂。好像就只是相视而笑几次,一上午就可以过完。
裴奶奶这次醒来后,经过短暂的复原,呈现了非同一般的精神状态。
关山想到了四个字,裴佳节也想到了。
“你们就这样过来啦,那家里的菜呢,别都给放坏了。”两人陪着闲聊,裴奶奶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一地准备过年的菜。
关山抢答:“没呢,都好着,我等会就回去拿过来,咱们就在这里开火。”
他最近跟着李大厨学了两手,还没露过。
然而裴奶奶想吃的不是关山做的菜,她想吃的是裴佳节的手艺。
与裴爷爷一脉相承、味道极像的手艺。
裴爷爷作为曾经大酒店的首席大厨,最拿手的就是大菜,鸡鸭鱼肉样样鲜,却不是裴奶奶现在能轻易消化得了的。
裴佳节就一顿饭做两个大菜,第一顿做得很烂易入口,裴奶奶夹了一块然后摇摇头,让他就按原先的方子做,别改了。
这样做的菜,裴奶奶一顿最多能一样尝一口,再多的就吃不了了。
从腊月二十八到三十,除去年夜饭和早餐,一共只有五顿饭,只轮过了十道菜。
年夜饭,裴佳节从午饭后就开始准备了,想要尽可能地再多做几样,让奶奶多尝几口。
裴奶奶的精神劲儿只维持了两天,然后就越来越虚弱,三十这天更是只有中午醒来吃了两口,其余时间都在昏睡。
裴佳节在病房里的小厨房内,一边切菜一边掉眼泪,他把关山赶到外面去守着了,不要他在里面碍手碍脚。
实在受不了,就放下菜刀蹲在流理台下,咬着自己的袖子,无声大哭。
眼睛被泪水模糊,连倒烧开了的热水时都对不准热水瓶的瓶口,水总往外面撒。
关山进来看见这情况,赶紧拿过水壶把水倒了,怕裴佳节再倒下去会把自己烫到。
放下水壶就把人拉进怀里哄,“不哭不哭”,拍拍背,吞掉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