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你心里难受,你想着为程谦阳分担,但你换位思考,如果你是程谦阳,会想让你为自己这么做吗?我说难听了,你不就是一个离不开自己圈子,没经过大风大浪的二少爷?你知道程谦阳在这条路上走得多艰辛?你可千万别搅和乱了。”
陆安城气得发抖,周家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想把电话摔了,可他做不到,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他是被所有人都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挫折,才会觉得什么事都理所当然。父母疼爱,理所当然,兄友弟恭,理所当然,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爱上他,理所当然。
而自己决定的事和实行的计划也理所当然一定会成功。
说到底,他不过是全凭满腔热血在如莽行事,比没长大的毛头小子还要冲动。
周家佑见陆安城不说话,知道他是没理和自己呛了,语气也软了许多,毕竟他现在热恋中呢,热恋中的男人智商基本是负数,可以理解。虽然陆安城智商以前也没高到哪儿去。
“行了,我说话也有点冲,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吧。我答应了程谦阳有气儿不撒在你身上,都冲他去,那我只能说叨两句,你爱听听,能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就算了,把电话还给我弟——等……”
他突然想起来程谦阳要他转达的话还没说:
“程谦阳要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他不亲自打电话和我说吗?”
陆安城瞬间就失落了。
“他现在是不是可生气,气得不想看见我,不想听我说话?”
“哎哟我的祖宗,他哪会啊,你从小到大蔫儿坏的事做得还少吗?你见他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可能吗?”周家佑扶了扶额,“他还自责呢,行了行了,他就是想当面和你说这件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西昴山,搭个车去,晚了坐程谦阳车一块回来。”周家佑说着又顿了顿,“你要不然路上在买捧花吧,这是我个人建议。”
陆安城花三秒想明白了他这个建议是怎么回事,点点头,难得听话:“嗯,我努力让他爸妈认可我。”
说着便将手机重新递向周家斐。
周家斐死命晃着脑袋朝沙发里头缩。
“放心吧,我这主谋已经被骂过了,你哥气估计消得差不多,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就实话实说,说你原本不想的,是我逼迫你。”陆安城把手机朝前送了送。
周家斐一咬牙,伸手抢过手机,深吸一口气,委委屈屈地接了:“真不是我的主意……”
“知道。”周家佑有些懊恼,刚才周家斐刚接电话的时候他语气有些重,肯定把人给吓了,“没事,都是陆安城的错,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哥哥都知道,回家咱们再细说。”
“你不骂我?”
“骂你干什么?我说要骂你了?”
“……你刚才说了啊,说回家收拾我。”
“我忘了。”周家佑面不改色,“那我肯定不是要骂你的意思,放心,今晚记得早点回家,我在家等你,想吃什么?”
周家斐一愣:“回家?你不是在西郊拍戏呢么?”
“是啊,有个不省心的弟弟耽误了我一天进度。所以你想怎么补偿我?”
“那,肉……偿吧。”周家斐一阵脸红,小声问道,“包括这件事行吗?”
周家佑低声笑起来:“你说行就行。”
周家斐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陆安城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转了两转:“聊完了?说没说做几次算做够本啊?”
周家斐一记白眼飞过来:“滚你丫的吧。”
陆安城一个挺身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滚了滚了,我也要去干正事了,现在居然有些紧张。”
周家斐疑惑道:“我哥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是程谦阳要我去找他,他估计是打算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吧。”陆安城理了理领子,转头问他,“怎么样,我今天看起来还行吗?会不会显得不太正式?”
“没怎么啊,挺正常的,咋了不是去见程谦阳吗,用得着打扮吗你什么样他没见过啊?”
“重点不是他。”陆安城又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要去见家长了。”
周家斐更迷茫了:“什么?见什么?”
“见家长。”陆安城深吸一口气,“去西昴山公墓见程谦阳他爸妈。”
……
西昴山公墓建在西昴山顶,山上有座几百年的古庙,要进公墓得先经过这座庙,只要是个香客进庙多少都愿意捐一点香火钱,久而久之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事业单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美其名能保护并支持维护古建筑。这一点陆安城十多岁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什么古庙什么保护古建筑,说白了不就是等于在公墓前拦了个屏障,请几个和尚做了公墓的守墓人吗?
“师傅,您悠着点,我要晕了。”陆安城被盘山公路弄得晕头转向,“还没到么,再不到顶我就该对不住您了。”
“别别别哥们儿,下车再吐啊!”那师傅一紧张,忙加了油门,终于是缩了将近一半的时间,把这位金贵的乘客送上了西昴山顶,“到了到了,您这个点上来干什么,进香还是探望故人啊。”
“都有。”陆安城扔了张红的给司机,抱着花准备下车,“谢谢啊大哥,不用找了,问你个事儿呗。”他想了想,又从后座上凑上来:“这庙求东西准不准啊?”
“谁知道呢,我都不知道你是第几个问的了,几乎每一个上山的都要问我一遍,我又不是这庙了的人。”司机笑道,“要我说啊,这种东西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当心诚则灵呗,上炷香,捐点香火钱,许个愿望讨个心安啥的,反正您都不要零头了,肯定不缺这点钱吧。”
“也是。”陆安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其实我不怎么信这些,第一次进香,有点紧张,希望老天爷能听见我说的话。”
司机偏头望了他一眼:“哟,那这么说您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想求吧。”
陆安城垂下眼,随即笑道:“嗯,是挺重要的。”
说着他便下了车,抱着花进了古庙。
等他从庙里出来,踏上通向公墓的石阶时,远远就望见站在墓园门口的程谦阳。陆安城迎上他的脸,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安安。”程谦阳朝他招了招手,“我下去接你上来吗?”
“不了,我三岁吗?”陆安城喊道,“我被底下那盘山路绕得头晕,刚好走走路缓缓。”
程谦阳也只是嘴上问问,压根没听陆安城的话就往下走,边走边说道:“还买了花啊?这么贴心么。”说着正好就走到陆安城边上,替他捧过手里的花,贴着他的耳朵故意道:“真好,你都没给我送过花呢。”
“你想要我明儿拉一车到你屋里。”陆安城数着脚下的台阶。
“那挺好,记得玫瑰花多买点,花瓣撒满床,再送我个惊喜。”程谦阳笑了声。
陆安城斜瞄了他一眼:“你还当真了啊?”
“当然啊,你说过的话哪一次我没当真了?记得惊喜。”程谦阳空出一只手去拉陆安城的。
陆安城吓得缩了缩,没让他牵上:“嘛呢,注意场合。”
“放心吧,今天是工作日本来就没什么人,这个点人就更少了。”程谦阳不肯罢休,固执地重新伸过来,捏住陆安城的手,“不行,牵着你我才安心。”
陆安城心里一顿,垂下头。
“你要说我就说吧,犯不着这样。”
程谦阳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说你什么?好好抬头走路,这里路不太好走,当心摔。”
陆安城只好“哦”了声,乖乖跟着他走。
等两人终于走到程谦阳父母的墓前,程谦阳依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他稍稍俯身,将陆安城买来的花轻轻放在墓前,然后起身紧了紧握着陆安城的手。
“爸妈,这么多年我终于追到安安啦。”
第38章 真相
陆安城惊讶地望向程谦阳。
“我每年都和我爸妈说,今年又没追到安安,希望他们能保佑我恋情成功。”程谦阳回望他一眼,蹲下身擦了擦墓碑上的相片,笑着说道,“爸妈,我今年可算成功了。”
陆安城也跟蹲下了身,想了想,悄悄伸手勾住了程谦阳的胳膊,清了清嗓子:“那个,程阿姨,和——”他顿了顿,脑子一懵,坏了,自己活了二十几年不知道程谦阳他爸叫什么,赶紧悄悄瞄了眼墓碑上的字。
“——程……叔叔?”
陆安城晃了晃程谦阳:“诶,你爸怎么不写原名啊?”
“因为他的中文名是我母亲起的,他俩处对象的时候他就和我母亲说了,百年之后要在墓碑上刻中文名,让他完完全全属于我母亲。那会儿他才刚把人追到手呢。”
“我的天,太浪漫了。”
陆安城有些感动。
“怪不得你总是说一些让人觉着热泪盈眶思绪万千的话,原来都是遗传,你身上的西方基因还真不止在你外表上起作用。”
程谦阳歪了歪脑袋,眯眼问:“哦?我都说过什么,让你这么感动?”说着凑过来咬耳朵,“以后我多在床上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