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天生一对就非得在一起啊。”程谦阳闷着声,将脑袋埋在陆安城肩窝里,“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以前特别不自信,老觉得自己是后来的,得比其他人更努力才能靠近你,所以才一直追着你,相信你能对我日久生情。”
“我这追得也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了是在追,习惯成自然,甚至都连有没有个结果都看不明白了。幸好老天是终于看见了我的努力,成全了我。”
陆安城没想到程谦阳原来想得这么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毕竟对方这场漫长的追逐,有一半的错都在自己这折腾人的臭脾气。
“瞎说什么,你……你优势大着呢,你知道你这种网络上叫什么吗?叫天降竹马,就天上掉下来白送的,加分得很,主要吧,是他妈摊上我了。”陆安城用肩膀顶了顶程谦阳的脑袋,“喂,程谦阳,你后悔过吗?”
程谦阳顿了顿,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笑了声,悄悄挪了挪脑袋,蹭上陆安城的脖子。
“你说什么呢,你不说摊上你了吗?我就躺着不走了,我要在你心里安家落户。”
“……你土不土。”
程谦阳一头卷毛,柔软不刺,但被这样蹭着也好受不到哪儿去。陆安城晃了晃,企图把他从肩上甩开,可程谦阳跟长在他身上似的。
“安安,我现在真在你心里了吗?”
陆安城一愣,他不仅没想到程谦阳想得多,心里还这么不踏实,越大越缺乏安全感,皱着眉不轻不重地弹了下程谦阳的脑门。
“你怎么屁话那么多。”他低声骂道,“在在在,打小就在行了吧,要不刨开给您看看啊?”
“那不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分量多重。”程谦阳摇摇头,收紧了手,“只是你自己算清楚了么?我在意的,是这里头有多少算爱情。”
程谦阳这一问,让陆安城失了神。
是啊,自己从来没有觉得程谦阳在心里不重要,他太重要了,甚至在自认为对他拥有的“爱情”幼芽般终于经过他漫长的浇灌破土而出后,自己便迅速决定接受了他。
但这份爱真的是最近才滋生的吗?还是它一直悄悄埋在心里最深处,默默生长,只是自己没注意,如今掀开了盖在它头顶的那层布——那层名为焦虑害怕、惶恐不安的破布,又挪走遮挡住它的“竹马情谊”,让它见到了阳光,它才开始贯穿身体般地疯长?
“我算不清楚。”陆安城怔了会,诚实地说。可他很快反问道:“可你就算得清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可能说对我所有的感情都是爱情吧,那——”
他顿了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你他妈也太早熟了!”
“还成吧,不过我自己明白,起码十三岁之后对你的感情都叫爱情了。十三岁之前就算没有,也是顶喜欢顶喜欢的。”
程谦阳忽然抬起头,陆安城只感觉柔软的发离开了肌肤,但随后又被贴上了对方湿热的唇,在自己的下颚角与耳垂间流连。
“如果不是,春梦怎么会都是你呢,安安?”
程谦阳轻轻吮吸过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耳蜗,激得他一个哆嗦:“瞎闹腾!”
“从小我就觉得你香香软软的,可爱死了,怎么看怎么顺眼,谁都比不上,我就最喜欢你,就最乐意跟着你,这不是爱是什么?”
程谦阳起劲了,又往陆安城耳朵里头吹了两下,双手伸进被子里,渐渐不安分起来。
“既然确认了关系,赶紧来做些正常人处对象会做的事吧!”他兴奋地嘬了陆安城脸一口,“真好,以后心里头都没有压力了,我现在算是合法实行我的权力吧。”
陆安城还赤裸着,被这么一摸痒得不行,腰立刻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他妈闹我啊,都做够一个下午了,我肚子还饿着你不让我吃饭,咋?要搞虐待啊!”
说着被子一裹,死活不肯让程谦阳得手。
“老子昨晚喝了不知道几轮,睡眠质量太差,再睡会儿,一会饭菜好了叫我,没起床气踹死你算你幸运。”
程谦阳揉揉他的脑袋,倒也没勉强。
他太高兴了,他现在就能摁着陆安城做上八百个回合,死在人身上都情愿。但是陆安城刚刚打开了一点心门,他不能操之过急,回头再把人吓得把门关上。
不过闹一闹还是可以的。
“是我忘了,刚才你累昏了,我草草给你清理了一下,屁股还难不难受?沙发那皮也粗糙,膝盖疼吗?我给你看看你再睡?”
程谦阳语气温柔,要换了别人还真以为他是关心呢。
陆安城蒙在被子里的脸都快熟透了。
“滚滚滚——”
陆安城此刻其实已毫无睡意,可怎么,他总不能跟程谦阳说,刚才睡那一小会儿,自己做了个梦,把他各个时期各种样子都梦了个遍,还和十七岁时候的他跨越时空激情一刻,现在心潮无比澎湃,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让他看出来,万一真做了自己太过激动怎么办吧。
“行吧,我下去了,坏了刚煎的蛋肯定凉了,我吃了再重新给你煎一个。”
程谦阳好歹还是放过了他,脑袋凑过来又吧唧亲了好大一口,都快把他脸上的肉嘬了去,才算是走了。
二层再一次静下去。
在宁静得连时间流逝都仿佛放慢了的空间里,陆安城终于不再躁动难耐,他开始静下心来思考程谦阳说的那句话——
“我在意的,是这里头有多少算爱情。”
有多少?该有多少?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对啊。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
陆安城一晃神,他望向窗外,隐隐约约透进来的月光将他的思绪一拉便拉回了八年前。
那年他念大二,经过一年的努力他已经成功靠自己混成了至少是学院里的大红人。虽然说话糙了点,脾气爆了些,但陆安城在交友上无师自通的本领让他一路开挂,即使在很多人刚入校不知道该如何适应,痛苦磨合的大一,他的社交能力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只要有局,他随叫随到。
他学会摇骰子,划拳,泡妞,逛夜店,在抱着马桶吐光一晚上的酒后,从胃里泛上来的空虚感直涌进心里。
他是一个人了。
王燚良早进了部队,沈博裕出国留学,周家兄弟刚坐上去南方念书的火车。
程谦阳也不在了。
他是被自己逼走的,出国前甚至有好几个月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陆安城躲着他,恨他,仇视他,对他投去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程谦阳还没有为自己出格的举动道歉,就也出了国。
他们断绝了将近两年的来往。
局终于散了,陆安城蒙着脑袋回学校,颠着步子靠数经过了多少棵树,和多少辆车来保持清醒。可越数越难过,他失落地想,自己又数过多久没见过程谦阳,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吗?
陆安城走走停停,其中一辆停在路边突然开了大灯,明晃晃地闪了他一下。
“卧槽——”陆安城这一骂酒都醒了三分,瞪着眼去瞧开大灯的傻逼车主。
车主从车上下来了,陆安城越看越眼熟,越看心跳得越快,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咽了咽还带着酒味的口水,努力把心压下去,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结果因为醉酒头重脚轻,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对面那人眼疾手快,飞快上前抓住他。
“安安。”程谦阳摩挲着陆安城的手臂,撑住半醉不醉的人往怀里带。陆安城满身酒气,让他忍不住皱了眉,“你怎么喝成这样?先上车,不回学校了我带你回家。”
“程谦阳……”
陆安城感觉胳膊一热,他久违地念出这三个字,眼睛也跟着一热,眼泪就情不自禁留了下来。
“程谦阳。”
他又叫了一声,仿佛在确定抓住自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安安?”
“……程谦阳!你他妈是程谦阳!”他终于带上了一点哭腔,他长这么大很少哭,上一次带着哭腔说话,还是那难以启齿的疼痛的一夜。
但此刻他已经把这件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他反抓住程谦阳的手:
“程谦阳,我胃难受……”
回忆戛然而止,陆安城偷偷缩回被子里,悄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原来不是一瞬间,原来爱从来不是一瞬间滋生出来的东西,它是日久而生,是长流的细水,是自己都不知晓,却早在心底扎牢了根的树苗。
现在它终于藏不住,扎疼了主人,告诉它,我要窜成苍天大树,枝繁叶茂,直到把这份感情,铺满你的整颗心脏。
作者有话说:
人类的本质是柠檬精,我也想有个竹马啊!昨儿闺蜜说你应该把这份希望转化成码字的动力,毕竟他们在文里是真的,我就啥都没有。
第23章 我不作会死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陆安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放纵的机会了。练习册和模拟卷铺天盖地地卷来,即便陆爸陆妈从来不管孩子学习成绩如何也不给报补习班,陆安城也能从周围的同学和学校氛围上感到莫名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