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裴拍了拍空调扇,站起身,扭了扭脚踝,松松腿拉拉筋,朝门口走去。走前还不忘提醒秦塬:
“塬哥,我说那话你真好好考虑考虑,渡良濑现在看样子是不得不防了。”
霍裴出去的时候带了门,咔哒一声,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我和秦塬两个人。
他坐到我身边,朝我勾了勾手:
“来,我再给你按按。”
我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不了,我不太习惯这样,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秦塬无法,只能笑笑:“那你想要我的信息素吗?”
说着自顾自地释放起了信息素,淡淡的,确实叫人清醒不少。
“难受了不要憋着,千万和我说。”
我随意点了点头,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偷偷瞄他。秦塬将霍裴带来的文件捡起来,重新整理好,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开口:
“小裴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啊?什么?”
我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
秦塬一手翻着文件,一手搭在膝盖上,十分不自然地搓了搓腿。
“咳,就是他说我对你像……”
……哦!像把我当儿子养啊!
我恍然大悟,摆摆手,十分大度无所谓:
“哎,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两天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你现在对我的各种行为,都让我很想喊你一声爸。”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做,你总对我这么提心吊胆的,把我捧得跟个瓷娃娃,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了。秦塬,我们现在是差了点年纪,可我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以前很希望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但现在我只希望你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不好吗?”
“普通朋友?你让我把你当做普通朋友?”
秦塬手一顿,缓缓转过脸来,我望着他的眼睛,那是一潭墨色的湖水,太深太沉,让人只看一眼,就知道藏了太多秘密。
“我做不到,我只是太害怕了,辛柑,我想你好好的,我想让你高兴。”
他缓缓开口。
“你为什么想让我高兴?”
我撇开眼睛。
秦塬合上文件,他换了个姿势面向我。我胸前的抱枕被他抽走,双手被他握住,颤抖着拉向他的胸口。
他像位狂热的信徒单膝下跪,双手紧握于胸,我甚至感受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他虔诚而神情地望着我,眼睛里充满渴求的光。他一字字认真说道:
“因为我希望你能重新爱上我,我希望你能回心转意。”
“哪怕我是这样一个罪人,我依然祈愿你能够原谅我……不要对我失望。”
这样的场景也曾出现在我的幻想之中。
每当秦塬和他的好朋友颜书皓并排走在操场上,而我沉默地站在篮球架下观望他们的一举一动时,我的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地演起秦塬后悔不已然后苦苦倒追我的狗血戏码。
他会在路上堵住我,请求我同他一起上学放学还会拿我最喜欢的零食讨好我,约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末一起打游戏,还会不停散发充满他魅力的alpha信息素,向我展示他美好青春的肉/体。而我扛住了所有诱惑,坚决不肯原谅他,最后他在校门口朝我单膝下跪,苦苦求我回心转意。
每回演到这里,我都会忍不住靠着篮球架大笑,惹来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和一颗从天而降击中我的篮球。
这出爽剧如今真实上演了,而我却如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我沉默地望着他,许久才开口:
“我在哪?”
秦塬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说,我在哪。”
我凑近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二十九岁的我现在在哪?”
秦塬眼里的光一下熄灭了。他听懂了。
“……在疗养院。”
“所以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该乞求原谅的是谁,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我深深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双手从他怀中抽出。
“秦塬,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事,你以为我没办法查出来吗?还是你怕我知道以后会深受什么打击,所以不肯告诉我。”
秦塬挫败地坐在地上,颓然斜靠在沙发边,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可是没用的,你这样做只会加深我的心结,对治疗更不利。我猜想你和未来的我之间所出现的问题,肯定也是因为不够坦诚吧,难道你现在还打算再骗我,让我和未来的自己受一样的折磨吗?”
“不是这样,不是,我没有故意要骗——”
秦塬忽然慌乱地扭过身,跪在地上,猛地抓过我的手臂。
他目光涣散,焦躁不安。
“不是,我从来都不想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住地向我乞求原谅,似乎陷入了一潭久远且痛苦的回忆泥沼中,越挣扎,陷得越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抽身。
他语无伦次地说:
“对不起……辛柑……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不对,你应该相信我,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我求你相信我……”
坏了,秦塬好像又开始失控了。
我神色一变,赶紧反手按住他的肩膀,同时贴近他快速释放信息素,希望借此安慰他。
到头来他成了需要omega信息素安慰的人?
究竟病的是我,还是他?
“秦塬?镇定点!你看着我!”
我用力撑着他的脑袋,大声吼他,求他赶紧回神。
秦塬明显对我的声音有所感应,颤抖着抬起手,回握住我,声音低哑:
“辛柑?辛柑……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我不应该装作不喜欢你然后将你推开。为什么?我害怕你会和我小爸一样,我明明知道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只有你不会……”
我从他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可以感受到他深深的痛苦。懊悔的情绪毒药般侵蚀着他。
结合庄钦说过的话,我推断,或许在上大学期间,我在追求秦塬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喜欢上我了。
可他为什么又要装作不喜欢我把我推开?然后像庄钦所说的,吊着我,却和别人谈恋爱?
“秦塬,你情绪太不稳定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自己情况都这么糟糕了,你还想治好我?咱俩到底谁有问题?”
我用力掐他虎口,力气大得是个昏迷的人都该被我掐醒了,如果秦塬再不回神,我恐怕得让霍裴帮忙打120了。
不是,其他人不知道他这样吗?
还是只有和我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容易情绪失控?
秦塬的眼中布满血丝,他还是紧紧抓着我不放,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得烟消云散: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跑到云南出了事,不会辗转出国,更不会——是我让你失望了。”
可话音刚落,他又半支起身子,飞速俯过身来,狠狠地盯住我。
“为什么大家都要走?我小爸走了,你是不是也得走?不,不行,你不能走——”
我服了,这怎么还跟我无理取闹上了!
“我不走!秦塬!你给我停下!”
我被他闹得原本就不太爽快的情绪更加烦躁,终是没控制住,直接抬手扇了秦塬一巴掌。
啪——
这一声格外清脆,像一发出膛的子弹,直接把我俩都打精神了。
秦塬的眼神稍微恢复了点清明。
我强忍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望着还发愣的秦塬:
“秦塬,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只能去疗养院见见未来的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被老婆打了痛痛
第33章 Chapter 31
与此同时,书房门被人从外头拧开了。
“塬哥你们家没冰糖了阿姨说只有黑糖块问我要不要,我寻思着反正差不多就拿了点儿上来,你看——看……”
霍裴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盅汤和几块黑糖。
可他前脚刚进,就看见我们这状况,目瞪口呆,惊得连连后退,后脚直接又退出去了。
他嘭一声关了门,约过了十秒,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打开了门。
他缩头缩脑地探进来:
“嫂子,家……家/暴塬哥呢?”
我扶了扶额,怼了秦塬两下。
秦塬从霍裴嚷嚷着进屋时就基本恢复了神志,此刻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做回那个处变不惊的大老板。
“没事,你进来吧。”
霍裴胆战心惊地把小托盘放到茶几上,看我的眼神满是疑惑和惊恐,然后在隔着八百米远的地方,将托盘推向我。
“……”
这下误会大了。
“霍裴,我没有家/暴秦塬。”
“小,小辛,你有话好好和塬哥说,我知道他这个人脾气倔,有的时候认死理,不然也不能让你这么辛苦哈哈……”
霍裴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调节气氛,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啥说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