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我们回去了。”
“嗯,回去吧,路上当心啊,到家了秦塬给我们发个微信。还有……”
我大爸顿了顿,和小爸交流了下眼神,接着对我们说:
“……听说辛柑最近信息素稳定了些,改天我们再去趟燕郊看看他。”
这个辛柑指的肯定是十二年后的我了。
原来秦塬给我安排的疗养院这么远,居然都到燕郊了。
秦塬看出我的不满:
“那边是私人疗养院,人少环境好,熟人介绍的,我比较放心,开车不满一个钟头就能到。”
“哦……”
秦塬打了方向盘开出小区,开上大路,回程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过半句话。
我想,秦塬不开口,那我也不开口。
我可能这一天精神压力过大,现在有点累了,一松下来就不想说话。
但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
别人都说三年一个代沟,我们现在隔了四个,四个代沟都快隔出一条河了,喊话都听不见,聊什么聊?
我侧躺在椅背上,透过车窗,望着天边夕阳发呆。
在我的记忆里它是很清晰的渐变色,颜料似地泼在天上,余晖中的金光经常让身心疲惫一整天的人重新看到人生的希望。
但十二年后的现在,它基本消失在了朦朦青白色纱幕中。
秦塬的身影反射在车窗玻璃上,也同样朦朦胧胧,不真不切,但我知道令他身影模糊的不止是玻璃的倒影,还有流淌的时光。
我的时光停滞在十二年前,他的时光一直向前奔流,从未停歇。
如果换作十七岁的秦塬,我们或许还有一些共同话题,比如模考成绩,比如高考志愿,比如最近流行的音乐,比如胡同口报刊亭的杂志。
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共同话题吗?
我躺着想,想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沉沉,果然今天用脑过度,缺氧了。
秦塬见我脑袋靠在那半天没反应,小声试探:
“……辛柑?”
我迷茫地回了一个“嗯”字。
“你睡着了吗?”
“没有,快了。”
我缩了缩身子。
“那你先别睡,一会着凉了。”
秦塬估计是调了空调温度,车里一下温暖不少,他还贴心地释放一点信息素安抚我,可我这下更困了,身体很重,懒得动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真是奇了怪,我昨天还听课听得好好的,三更半夜睡早上六点起去上早自习都倍儿精神,怎么穿了个越,身体状态就变得奇差无比了?
我要是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肯定饶不了秦塬这个臭小子。
秦塬估计是找了个机会把车靠边停下,我感觉车身一顿,接着他侧身从后座上捞了一件小毯子,轻轻盖在我身上,两边还给压实了。
我用余光一瞄,上面有两只熊,一只兔子一只猫,一看就是秦满心的儿童毛毯。
就算这样,秦塬还是一路上时不时就喊话:
“辛柑,别睡。”
……
“爸爸,别睡。”
“爸爸,你别睡呀。”
……
我皱了皱眉,秦塬真的太烦了,烦得我都出现幻觉,好像连秦满心都一起念叨我。
我只能努力睁开眼,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含糊不清地说:
“这会儿堵车堵成这样,我睡一会儿怎么了。你也管得太宽了,你只是我邻居,又不是我爸。”
十二年后的秦塬仿佛总有操不完的心,一边是对年仅五岁半的秦满心,一边是对信息素失调身体素质差还在疗养院调养的十二年后的我。
而现在又多了个还有一年才成年的我。
一口奶喂仨孩儿,秦塬真够不容易的。
要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或许就是这当爸一般的生活压力吧。
“我不是你爸,但我是你的合法配偶。”
秦塬笑起来,空出一手把我的头毛捋乱。
“有标记还带证的那种,现在这个年份里,你就得听我的话。”
“你标记的又不是,我,本人,凭什么这样管我?”
我愤愤地想,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根本一点进步都没有,平/权平/权喊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结了婚的omega还不是一样受alpha钳制?
“你有本事现在就领我上街,说这是我的omega伴侣,看别人信不信?我再说一句我未成年,别人说不定还告你犯/法呢!”
秦塬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一虚,心想,好像说得有点过了,结果他突然伸手捏了把我的脸:
“放心,别人只会说我老牛吃嫩草,我就当他们羡慕我吧。”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视频聊天终结者
第14章 番外一 八零年代父父爱情(辛电报员x顾售货员)
八零年代是一个百废待兴的蓬勃年代,群众对沟通交流的渴求,除了邮递员布包中日益沉甸的信件,电报大厦的“滴滴”声也不绝于耳。
年轻的同志们下了班,约上三五工友一块去老胡同口的小店吃馄饨凉皮,再配几瓶冰啤酒。
有一个人不喝酒非喝北冰洋。
“小辛同志,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大老爷们的,白长这么高个儿了,跟我们走一个呗!”
姓辛的年轻同志是个alpha,人高马大,但是长着一张圆脸,显小,看起来就和夜校念书的专科生差不多大。
小辛同志笑着摆摆手,握着自己手里的北冰洋一饮而尽,长叹一声爽。
他不好喝啤酒,嫌臭,但是他奢甜,就爱喝汽水果汁这些腻死人的东西,冬瓜条蜜枣儿这些让人听了牙都打颤的东西,是他午休时间泡杯浓茶养精蓄锐的必备零食。
小辛同志因为这样被不少工友调侃不像alpha,可其实大伙儿都知道,这人牛脾气一上来,十个alpha都得遭殃,没人敢得罪他。
“小辛同志,我们去国营店买新款录音机,准备日后得空到广场上跳舞,你去吗?”
工友其实想让小辛同志帮忙,那会儿录音机算是个大件,贵的很还十分笨重,得有个大块头来抗来护,不然谁都不放心。工友思来想去,小辛同志最合适不过。
小辛同志把空玻璃瓶递给小店老板,支在柜台边上:
“可以啊,你们给我买一块五一杯的酸奶水果杯吗?买了我就去。”
“整天吃甜的,甜不死你!你将来找omega得找什么信息素才符合你的口味啊!”
工友不情不愿给他买了,调侃他。
“大白兔奶糖味儿吧。”小辛同志随口一说。
其实他没想过,他觉得这事还得看缘分,如果对方长得脸好,他也不介意对方信息素是药渣味儿的。
到了国营店,小辛同志举着水果杯跟在工友后面晃荡,吃吃停停,四处看琳琅满目的商品。
这里很多进口货,上面字儿他都认不全。
他正蹲地上看一台日立牌的14寸电视,忽然听见工友在不远处喊到:
“同志!同志!麻烦介绍一下产品!”
他好奇,就凑过去围观。
结果他一眼就瞧见了个嫩生生娇花似的不太爱搭理人的小售货员。
“你们想了解什么?”
小辛同志的心花嘭一下开了。
他站在原地发愣,手里的酸奶水果杯都差点扔地上。
“小辛!小辛同志!”
工友喊魂似地唤他,他涣散的眼神才重新有了焦点。
“……啊?”
小辛同志愣愣地问。
“你觉得这一款怎么样?”
小辛同志偷偷瞄了一眼小售货员,脸红着回答:
“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
小售货员抱着胳膊给他们介绍产品,笑容很甜,声音像泉水,清冷却温柔,把小辛同志都听醉了,觉得这小售货员哪儿都好。
重点是长得够俊!人够甜!
顶着标志性微笑营业的小顾压根没觉得这群人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货,心中不屑。
他随意介绍了两款,还叮嘱他们,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毛手毛脚的alpha:
“喏,这个就是最新款的录音机,日本进口的,你们看看别上手,回头给我碰坏了。”
那alpha唯唯诺诺:“一定一定。”
后来工友们商量着买了个半新不旧中规中矩的款,结账的时候小辛同志凑到小售货员跟前,斟酌着问:
“同志,你们这儿进口东西保修吗?”
售货员小顾点点头:“保的,就是返修很麻烦,你们别三两天就弄坏了。”
小辛同志顿了顿,半晌,特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
“那我能管你要个电话吗?我……那什么……洗——”
“哦哦这个简单,这个给你,这是我们后勤处的电话,你有事打给他们,保修我们不负责的。”
售货员小顾大笔一挥,给小辛同志留了个电话,抱着商品交易记录表走了,心想今天不错,又宰到几个人傻钱多的顾客。
留下的小辛同志捏着纸条,风中凌乱。
但风是凉的,心是热的。
爱情开花的滋味是甜蜜的。
小辛同志高兴极了,回家路上特地买了一袋天津麻花,决定庆祝庆祝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