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前倾到某个角度,感觉刹不住车的就要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来个亲密叩拜了。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了他的胳膊,将人稳稳拉回了站立状态。
心脏咚咚咚的狂跳了好几下,薛眠是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吓到了。
待站定,转头看去,费南渡的手还牢牢的抓着自己,面朝着一堆推搡人群。
薛眠看到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个黑肤卷发的印度男人,大概是自觉撞了人不好意思,那人尴尬一笑,双手合十做了个道歉的动作,用标准的印式英语说了声“sorry”,手未放下,像是在等待原谅。
方才那一推力度不小,薛眠这会儿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但到底只是小摩擦,没必要上纲上线,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正想说句没关系然后走人,费南渡却扣住了他,直视着那个印度男人,沉着脸,语气森寒,道:“Watch your steps。Not,Again。”
“Sorry,I’m really very sorry……”
印度人看得仔细,他分明从眼前这个高大男人周身的气场里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尽管对方戴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是凝沉的,跟一头维护领地的狮子一般,剑未拔,弩未张,但莫名让人胆寒。
不过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凶。何况撞得又不是他,他生个什么气。
印度男人不明其意,但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佛祖正在大殿里看着他呢,哪敢不诚心请求原谅,只得不断念着“Sorry sorry sorry……”
“算了,”薛眠反扣着费南渡的胳膊好防止他冲过去,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为零,但他是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看客们投来的各种目光,劝道:“我没事了,走吧。”
人群熙熙攘攘,一点小动静都可能造成拥堵踩踏。费南渡缓了缓面色,转头看他:“真的没事?”
“真的,”薛眠赶紧答:“已经没感觉了,就刚刚疼了一下而已。走吧,不然路都被我们堵了。”
听到没事,费南渡这才松开对方手臂。然而这回薛眠却反而没放开,顺势将人一拉,往人少一点的走廊拽去:“算了,先避开高峰,晚点再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费哥说英文的时候应该超A…………
搞不懂第一次约会跑来寺庙,太佛了…………哈哈哈~~~~
关于普觉禅寺,真实地点。 但为了剧情需要,后文中的一些卫塞节流程也好习俗也罢,都可能会做一些人为调整加工,请大家不要戴放大镜观看哈~~~
下章:约会呗还能咋?明天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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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谈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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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城气候湿润多雨,所以寺内建有很多连顶长廊供人们休息避雨。长廊曲折回环,纵深宽阔,造型也别致,脚下铺着红色的地砖,廊檐上镌画着浮雕与壁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没有座椅。
此时的檐廊下已经站着一些短憩的游客,薛眠有了刚才的经验,挑的位置尽量避开人多处,准备等人少一点了再进殿。
等待的间隙薛眠听到手机响了两声,但不是他的。费南渡按下通话键,道了一声“你说”后便手插着口袋往另一边走去,声音也随之渐不可闻。
廊檐外的树丛里隐约有蝉鸣声传来,薛眠将帽子放回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细汗,顺便把裤兜里的手帕放到包里,等回酒店了洗干净再还回去。
费南渡很快接完电话回来,薛眠转头看去,忽然意识到出来这么久了,走廊里又晒不到阳光,这人怎么还把墨镜架着。
话说他不是应该戴着眼镜才对?
薛眠有些好奇:“你今天……没戴眼镜?”
“嗯。”费南渡点了下头。
“不戴也可以?”薛眠问。
“不可以。”费南渡隔着漆黑色镜片看着他。
“那怎么……”薛眠有些没明白。
“定制的,”费南渡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鼻梁上的东西:“戴它一样。”
“……哦。”薛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手机给我。”费南渡忽然向他递过去一只手。
“干什么?”薛眠面色一紧。
“别紧张,”费南渡笑了笑:“不是查手机。来,解锁给我。”
倒也没那么小气的想成是查手机,薛眠看了他一眼,没多言,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点开拨号界面,费南渡输一串号码:“这个是私人号,存好,以后找我可以打它。”
薛眠想起上次找姜蒙要他电话时对方曾提醒过,她给的是对公号码,即是说他的确应该还有一个对私号码。
只是无论对公对私,既然已经给了一个,而且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是要找他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一个私人号。
但给都给了,总不能当面删掉,薛眠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略抬高,确定屏幕不会被对方看到,在“联系人姓名”一栏里快速敲下几个字,将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大殿方向传来几声钟鸣响,不断有拜谒完毕的民众鱼贯而出,薛眠见人已经少了一些,便问:“现在过去吗?人好像没那么多了。”
费南渡推了推眼镜,转头叮嘱道:“走我后面吧,看着点路。”
大雄宝殿端重华美,正中间的佛祖金身宝相庄严,刚一进殿,第一感觉就是几乎睁不开眼——
一阵接一阵的灿烂金光铺天盖地而来,像是影视剧里加了特效才有的视觉冲击,仔细看,原来是殿内连墙壁天顶都勾勒着赤金色图案,以致整座内殿金碧辉煌,烨烨生辉,华丽的不像真实。
薛眠同样并非礼佛人,但跪拜叩首的动作并没有标准规定,便照着前排几名信众的姿势有样学样,等轮到他们时,虔诚的往一只金红色蒲团上屈膝一跪,双手合十,准备俯首叩下。
却在低头前一秒被一个声音喊住。
“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薛眠应声转头,费南渡同样双手合十跪于他身旁,侧着脸,看着他,一脸虔诚,一瞬不瞬,静然等待。
叩拜不一定非要求个什么,也可以只是一种单纯的礼敬神佛。薛眠被他提醒,竟也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嗯,想好了。”
既然想好了,费南渡微微一笑:“那就发愿吧,心诚必灵。”
耳边传来阵阵僧弥的念经声,鼻间檀香清冽,花香清馥,于有声处听心跳,听呼吸,听自己默念祈愿,听人来人往,自己也成了佛前叩拜的一个小小信徒,心虔诚,意清明。
出了大殿,外面日头稍稍收拢,天色忽然阴了一阵。眼看时间已过正午,薛眠来时路上垫过肚子,一时没觉得饿,还是一阵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饭菜香提醒他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便问费南渡:“不早了,要不找个地方先吃饭?或者如果逛完了,现在下山也行。”
费南渡手负在身后,走得不紧不慢:“饿了?”
“不饿啊。”薛眠道。
费南渡稍抬下颌,指了一下不远处一座通体白玉石色的八角飞檐顶式建筑:“那就再去那儿看看,顺便留点时间让司机赶过来。”
他所指之处乃是寺庙内一处塔亭式建筑,名叫甘露戒堂。戒堂高两层,琉璃金顶,白石塔身,有八面,每一面都开有巨大通窗,戒堂内供奉的是毗卢遮那佛和胁侍菩萨,佛身雕刻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照见众生。
戒堂不比大雄宝殿人流如梭,这里清净安宁,来的都是三两结伴的游客,绕着佛像群参观拜谒,见案前摆有功德箱和莲盏灯,有人解囊,有人点灯,求个尽到心意。
碗盖大的红莲盏灯摆了三排,旁边立着一位手持佛珠默声念经的僧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生得和那佛像一般慈眉善目,虽没有刻意做表情,但脸上总挂着一点淡淡笑意,望之顿生亲切。
“想求一盏?”
费南渡见薛眠目光落在那莲灯上有一会儿了,以为他是想要,问过后也没待他作答便向那僧人走去。
这问话来得突然,举动也突然,薛眠愣了一下,自问并没有想要求灯,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僧人双手合十朝费南渡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是祈愿莲,施主近日如果有愿想求或有事想解,不妨点一盏灯。莲灯长明,平安常伴,心愿到达。”
说来其实求神拜佛祈愿问安,这些费南渡是不怎么信的,倒并非因为他不学佛不念经所以不依赖这个,也不是因为唯物主义让他“子不语怪力乱神”。过去的前半生曾遇诸多红尘事,曾见诸多红尘人,顺也好,逆也罢,如何蹚过来的,他心里清楚。
都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新伤旧疤全藏在一片薄衣料下,用不着求神庇佑怜悯给予解难,也谈不上佛光普照到他。
凭的只是一双肩膀,一副身躯,硬担了下来。
但今天到这一方香火鼎盛的禅院,见这人头济济的信徒,闻檀香,磕长头,谒神佛,忽然有了一种灵台被一扫清明的感觉,想着佛法或却也无边,冥冥中是有定数安排。
既然不信变相信,或者说不妨一信,那请一盏灯、许一个愿,好像也应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