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因如此,这人的脸庞不再像前几次看到的那般高冷疏离难以亲近,反添了一分平易近人。
“既然这样,”薛眠清了清嗓子:“我没什么问题是要问的了,看费总有没有要交代的吧。”
“谈不上交代,”费南渡一条胳膊搭在沙发上,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薛眠:“但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
虽然薛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点了下头:“请说。”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费南渡转着手里的翻页笔,不疾不徐道:“你认为,花数亿美金收购一家游戏平台公司,值不值得?”
游戏行业在薛眠大学那个年代,于中国市场来说只能算是刚起步不久,远没达到全民热潮的高度。毕竟那个年代连手机都只是3G网络,能玩的网络游戏仅指电脑PC端那些。但这么多年过去,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如今再提“网络游戏”,已不再单指PC端,手机游戏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实属热门大兴行业。
何况这么多天的会议跟下来,薛眠也了解了不少关于游戏产业的热知识点,要是问他游戏公司值不值得收购,至少云汉瞄准的这家新加坡公司,薛眠觉得无有不可。
“值得吧,”薛眠低头喝了一口茶,语气周正从容:“据我所知,卫总他们已经做了详细的行业尽调。Skyrocket实力出众,开发的游戏很受欢迎,如果能拿下并好好运营,想来起码不至于亏损。”
“何以见得。”费南渡问。
“Skyrocket旗下共开发有七款网游,两款进入全球排名前五十。注册玩家数超过两百万,连续三年每年呈13%的比例递增,去年全年营收入更是高达七千万美金。”薛眠望着他:“难道这些不足以证明其实力?”
“卫澜的尽调很充分,”费南渡点了一支烟:“你的提炼也很到位。不过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可再想想?”
“……别的?”薛眠皱眉,不解其意。
“没事,”费南渡吸了一口烟,微微摇头:“本来也不是该由你去解决的问题。”
薛眠听得一头雾水,正不解间,费南渡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扩音键。随着两声短促的提示音,电话很快被接听。
“哎,费总您好,是我。”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薛眠再熟悉不过,正是收购小组的组长卫澜。
“方案我在看,”费南渡看了一眼屏幕,淡淡道:“做得不错,没有大问题。”
“谢谢费总,”卫澜的声音听着像是松了一口气:“都是大家群策群力想出来的,还请您多指教。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建议做一个Plan B,以免临时出乱。”
一般如果遇到交易额过大的项目,云汉内部都会做一个备份计划Plan B。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最终目的是促成合作成功,宁可提前多花一倍的精力做个备份,也好过中途遇事临渴掘井,反而影响大局。
“不必了,”费南渡言简意赅:“就这一套,不用备份。”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卫澜也没多说其它,道了声“好”,试探问:“那您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费南渡掐灭了烟,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明早到公司后,你来负责召集专题会。通知法务部、财务部总监出席,易总如果不忙,让他一起参加。”
“明白,”卫澜道:“我会通知诸位准时参加的。那费总,这专题会的议题是……”
“核算收购成本,”费南渡关掉了投影:“按这个通知。”
“收到。”
挂断电话,费南渡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眉头蹙着,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薛眠全程看着,心下微动,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费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费南渡起身往书房走:“你坐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薛眠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种很奇怪的、很不踏实的感觉渐渐在心头笼罩开来。
费南渡并未在书房停留,而是直接走出房间上了楼。薛眠越看越觉得哪里奇怪,放下笔记本,悄悄跟了上去。
诚然,他不是个跟踪狂,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潜质等着被激发。只是被心里突然涌上来的不安和怀疑充斥着,似乎有个什么秘密,就藏在费南渡正要去的地方,而他本能的觉得这个秘密……
自己需要知道。
然后,身随心动,一步一步向三楼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显然就是想见见薛哥哥啊,不然大半夜的喊他来干sa?
费哥都已经说啦,自己的发言不会跳出方案本身,也就是绝不给薛哥哥添堵,绝对游走在红线之内。喊你过来做所谓的交流,就是想看看你。
哈哈哈~~~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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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前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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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楼,薛眠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客厅,比一楼还大,应该是连同餐厅、厨房对应的位置都被含在内,所以面积非常大。
但也非常空。
除了沙发、茶几、简单桌椅,以及一套家庭影院,别的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客厅里铺着软软的浅灰色地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任何声音,正好方便薛眠“跟踪”。其实也不用跟,只看这一层哪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就知道人是去哪里了。
薛眠沿着灯光走到一间房间前,门半掩着没有合上。站到门口,直到此刻心里才开始升起一股犹豫的徘徊。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知道这行为很不应该,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跟随本心。
所以本心,你是怎么了,干嘛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
“哐啷”一声清脆爆响,好像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薛眠一惊,又不便直接推门进去,只好透过门缝漏出的光亮朝里看去。
是一间卧室。
落地玻璃窗外夜色朦胧,深蓝色的窗帘合了一半,遮住半轮月。床很宽,铺着深灰色的天鹅绒被子,床头柜上置着一盏台灯,光亮就是它发出来的。
视线掠过大床,薛眠继续寻找声音源头,以及那个进了房间后就好像消失了的……
???
床尾处……那、那是……
有人跪倒在地上?
是……
是费南渡?!
脑中轰的一声爆响,想也没想,薛眠推开门冲了过去。
“你怎么了?”
房间光线微弱泛黄,周遭没有任何声响,一片沉寂。薛眠半跪着,一脸焦急的问。
西服已经脱下丢在一边,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遍布凸起的青筋。费南渡跪在地上,旁边是被打碎的杯子,碎片溅了一地,还好没有伤到人。只见他一手死死撑着额头,另一手紧攥着个东西,攥得骨节弓起,指腹都发白。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整张脸上泛着非常不健康的白。他埋着头,薛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急切的喘气声,一口一口,甚是艰难。
“说话啊!”薛眠急了,扶着他想要将人带起来:“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别……”费南渡垂着头,声音沉弱艰难:“别动我。”
薛眠怕他是哪里摔到了所以不让碰,赶忙撤开手,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得压了压情绪,缓声问:“好,我不动。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费南渡依旧撑着额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门外:“帮我……倒杯水。”
“好、好。”薛眠赶紧起身冲到客厅茶几前,那里有现成的矿泉水和杯子,他刚刚上楼时看到了的。
矿泉水没开封,薛眠拧着瓶盖,不知是不是心里太慌的原因,瓶盖怎么拧都脱手打滑,气得他暗骂了一声,抓起一张纸巾贴在掌心里才把瓶盖拧开,倒了大半杯水又疾步返回房间。
“水,”薛眠把杯子递过去:“然后呢?”
“然后……”费南渡沉沉喘了两口气,慢慢道:“你先出去。”
出去?
薛眠瞬间就明白了。
他让自己出去,即是说,后面的事他不想被自己看到。对吗?
“我不,”薛眠盯着他,语气强硬:“我不出去。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被人看的吗?”
费南渡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是一个药瓶。
薛眠第一眼就看到了。所以他更不能出去。
费南渡在吃药。
什么药?
什么病能让印象里一贯强健的他难受如斯,面色惨白,浑身冒汗,连呼吸都变得这么艰难辛苦?
“……出去吧,”费南渡轻声说:“别怕,没事的。”
薛眠从来不是个愚昧乖巧的人,那些所谓的乖顺不过是世人自认为看到的他的样子,他心里住着头雄壮的狮子,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坚持,更有自己的判断。
一把抓过那瓶药,也没心思去看是什么药,直接问:“几片?我帮你拿。”
按二人正常的力量博弈,薛眠是不太可能从费南渡手里夺下什么东西的,但谁让这会儿对方处在身体不适的下风,薛眠轻松抢走药瓶,甚至都不及费南渡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