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不放心的。”薛眠有心回避话题,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致,眉头不自觉的锁了起来。
秦笛看他这样,多少猜到了一点什么,便道:“既然已经聊到这个份上,至少你该对自己负责。薛眠,懵懵懂懂过一辈子不是你的做派,要是真有困惑的地方,只要我知道,我可以知无不言。”
“……他的事……你全知道?”薛眠被他这么一劝,犹疑间也真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秦笛点头:“基本知情。”
“那——”
本来是不打算问的。
可今天无论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这一切的一切震撼来得太大了。薛眠已经分辨不清费南渡到底是揣着怎样的心思——他到底在做什么?心里又在想什么?如果眼前这些都不是假的,这一幅幅画、一张张照片都不是假的,背后的心思也不是假的,那么……
那么叶清璇又算什么?
沉着的一颗心终于浮出了水面。薛眠咬咬牙,最终鼓足勇气把后面的话问了出来:“他和叶清璇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清璇?”秦笛咂摸了一遍这名字,一时没接得住后面的话。
“对,叶清璇。”薛眠神情认真,目光笃定,道:“她现在在云汉就职,和我见过面,也说过话。她说……她和费南渡就要结婚了。”
“……是,吗?”秦笛像是不大相信,但又不打算核实确认,只道:“就算他们要结婚了,这跟你和南渡之间的事相干吗?”
薛眠被他这一句逻辑怪谈给惊到了:“怎么不相干?他们……他们一个要娶,一个要嫁,怎么跟我不相干?学长你该不是打算让我——”后面的话薛眠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秦笛却听懂了他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所以他道:“薛眠,我只问你一句,不管他费南渡后面是要结婚还是要出家,是从此留在国内还是说不准哪天再回美国,这些你能不能不去管,只管你自己那一颗心,问清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能吗?”
“我——”
薛眠愣在原地,一时哑然。
“你可以抬头看看,看看这满屋子的东西,全都跟你相关。我是他的朋友不假,但这件事上不会偏帮任何一方。他负过你,对你不起,可做错的事他也没不认过,我们这些外人也从没为他包庇说情,给过你一点压力。”秦笛微仰起头,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叶清璇的事我知道一点,据说是政商联姻。叶家有个颇有权势的外公,在北京当的是你想不到的官。其实以费家现在的实力,原本不用靠人再提携带路,但前段时间云汉被警方盯上了,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俗是俗了点,可道理放到今天依然奏效,所以这个时候叶家的分量不容小觑。”
秦笛说的云汉被盯上的事薛眠再清楚不过,只是本以为既然费南渡都被放出来了,事情就该过去了,现在一听才知道还远没有结束。薛眠一时情急,别的都抛到了脑后,急上前追问道:“那他会怎么样?云汉不是已经配合调查了,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吗?我是不经商,也不做生意,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谁也不是百分百干净的。云汉能做到今天这样的成绩,难不成全是靠违反乱纪?那不早就挨查挨抄了,还用等到今天?”
秦笛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嘴角微勾,毫不掩饰的笑了一声,故做揶揄的打趣道:“还说不紧张他,这不比谁都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酱,明天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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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坐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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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被他说得当即脸红:“……我哪、哪急了?”
秦笛含着一点促狭的笑,继续道:“云汉的问题自有一堆高人能人去解决,你不用担心。至于叶清璇么……我要是你,就不会想那么多。”
不想那么多?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要自己不顾道德不循礼义,硬生生去拆散别人一场姻缘?
薛眠自问他做不出来,也根本不必要那么做。先不说他跟费南渡早已经楚河汉界划清关系,就算阴差阳错的又有了往来,那也是不该有的往来。
当断不断,害人害己。
“是政商联姻也好,是互相爱慕也好,那是他们的事。学长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按理该把他的利益放在首位才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不放?”薛眠长呼出一口气,抬表去看时间:“不早了,学长要走吗?”
“你都不留了,我还留什么呢。”秦笛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房门落锁,发出滴的一声响。原本迈步的脚下一顿,薛眠忍住了想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率先下了楼。
自那天之后,薛眠连着好几个晚上都做了同一个梦,梦境内容模模糊糊,出现了很多人,也经历过诸多场景,可每次醒来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就记得御岚别墅那挂了满屋子的画了。
从知道费南渡就是那个给福利院捐款的幕后人,再到后来亲眼看到那十几幅被他收藏在家里的画,薛眠不敢猜对方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而那些隐瞒的事情背后,又有多少是因为他。
一个被记恨了十年的人,却在你不知情的多少个时刻里默默做了那么多。说来讽刺,更像一个黑色幽默,你恨他,你怨他,你觉得他给你带来了太多痛苦,却又在那么多更痛苦的岁月里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给予的救助,哪怕你并不知道那是他。
可毕竟现在知道了。
所以你要怎么办?是一边怀恨再一边感激,可你又不是个精神分裂者;还是把那些示好看作是一种忏悔的补偿,功过相抵,以后你们谁也不欠谁,就此各自安好。
而本来就一团麻的关系如今又再添了个叶清——
薛眠一脸烦乱的挠挠头,懒得再想了,被子一蒙钻进了被窝。
正月一过天气渐暖,初春时节,到处都是草长莺飞,就是抽条的花木有的自带花絮花粉,风吹着扑到脸上,惹来行人一阵瘙痒喷嚏,倒是难受得紧。
薛眠驾车抵达云梦墅,昨天刚接到通知,说今天有个重要的会需要他跟翻。上了楼,行政部几个姑娘正在准备会议室的茶水,薛眠不便进去,退到休息间准备先歇会儿。
要说一家公司最适合聊八卦的地方,除了卫生间,茶水间必然能位列前茅。薛眠端着泡好的咖啡刚坐到窗边的沙发上,背后跟着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谈笑声。
“你说的真的假的,亲眼看见的吗?”一个嗓门有点尖利的女声率先开启第一枪。
“嘘——你小声点,可不是我亲眼看见的嘛。要不是那会儿手抖得不听使唤,我都准备要拍照了。”另一个软绵绵的女声咂嘴应道。
“要死,你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总裁电梯从来都不对外的,这也能被你碰上。诶,那你看清楚了吗,是那谁没错吧?”
“清楚啊,这又不难认的咯,那叶——不是,那谁来公司上班都这么久了,长得又跟个明星似的好看,她跟老板站一块儿就是活生生的男才女貌天生一对,我除非是瞎了才分不清。”
“我的天……那,那那那他俩真是手牵手进的电梯?”
“不算手牵手,就是叶小姐挽着老板的胳膊,老板也挺自然的被她挽着,两人并排走在前面,姜助理跟在后面,他们三个人一起进的电梯。”
“啧啧,难怪大家都说叶小姐就是未来的老板娘,看来这话还是有点儿根据的。诶,我估计很快就有好消息要公布了,到时候说不准上头给我们也放个婚假,那可真是美呆了。”
“你这一天天想得可真够美的,人家老板结婚关我们什么事?你是能随份子还是能去观礼啊?行了行了,速度快点,你咖啡泡好了没啊?”
“哎呀好啦,走走走,你别推我嘛!”
打闹声随着一声推门响逐渐飘远,旁边的隔间重回宁静,静得好像刚才那一串串银铃似的笑语根本没走远,还不舍不休地萦绕在耳边。
握咖啡杯的手僵了片刻,大脑有那么几个瞬间的放空。薛眠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睛沉默地盯着杯子里那汪深褐色的液体,久久没有动一下。
这世上大概真有“无巧不成书”,上午的会议准时开始,各路人马提前到场找好自己席位。薛眠被安排坐在主会人身后,他刚把笔记本在桌板上铺好,对面突然响起一阵齐刷刷的唏声——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众目睽睽之下,叶清璇挽着刚从国外回来的费南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全场侧目。
鸦雀无声。
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会议主持人易绅言手持话筒叫醒了还在愣神的众人:“好,还没入座的请加快落座,服务人员把空调温度调一下,打高两度。”
钢笔笔尖在纸上晕开了一滴浓浓的墨渍,黑乎乎的,莫名刺眼。
薛眠不动声色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与前座隔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会议主题之前并未公布,只说是开年第一场集团高管会,全员到场,不许请假。薛眠小幅度环顾四周,并没见到有外宾在场,如果今天这场不需要翻译,那他出现在这里倒有些奇怪了。正短想间,前座座椅轻微移动,有两道人影相偕走近。薛眠立刻低下头,在一片光影晃动中确认费南渡和叶清璇已经入了座,这才把头抬起,别开脸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