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跟我说你后面又请了三天假?”崔绍群磕了磕烟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请假倒是没关系,你想多休息几天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前几天你留北京到底干什么去了,按理那活动早两天前就该结束了吧?”
“别提了,”薛眠对着黑黢黢的夜空吐了口薄烟:“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天创Top1。”
“……Top1怎么了?”崔绍群没明白:“干嘛,他还能留你喝酒不放你回来啊?”
“是留了,”薛眠无奈的勾了下嘴角:“不过留医院了。”
“……?”崔绍群有点懵:“什么叫留医院了?”
这事儿瞒他也没必要,薛眠言简意赅的把前几天的遭遇一说,崔绍群猛的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晏殊昀打电话,找他告状开人。他姓晏的公司里要是还敢留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那他老崔绝不会放薛眠去天创上班。
“你别激动。小觅还在家里,这么大呼小叫的把孩子吓到了。”薛眠将人拽回椅子上,给他倒了杯热水。
“我说,不行你就去一趟峨眉山吧,听说那儿拜佛特灵。瞧瞧你这一身倒霉晦气的,别是撞了什么邪了,破烂事接二连三的来,真是流年不利。”崔绍群情深深雨濛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咂咂嘴,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同情怜悯。
“别这么看我了,”薛眠白了他一眼,掐灭烟头,拿起茶杯碰了一下崔绍群那杯:“明天我约韩风同见个面,事情早处理早了结,再拖下去我也不答应。”
“啊,听你意思这是要上赶着送钱去?”崔绍群啧了一声。
“不是。”薛眠抬眼看了看头顶这片黑得发蓝的天,好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再过几天就是周年日了,不想拖到那时候。”
崔绍群被这话一提醒想起来了什么,当即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了。那是不能拖,得赶紧把姓韩的解决了。你准备约他明天什么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
崔绍群不是外人,薛眠不用在他面前故作逞强,点点头,说等明天约好了人就给他打电话。
次日,乌云密布的一个大阴天,气象预报说今天降水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最快中午之前就有大雨要来。
薛眠的电话打过去时韩风同还在呼呼大睡,大概是没料到前大舅子会主动联系自己,电话里韩风同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惊讶,连着确认了好几遍薛眠是不是本人。
也对,自从三年前两方就抚养薛小觅的事情达成一致尘埃落定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间跨度很大,而且都以韩风同主动登门骚扰、薛眠或报警或自己将人驱走为结束,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韩风同一时不敢相信薛眠会主动约人也不奇怪。
见面地点选在市郊的一间茶社,环境清幽安静,没什么人打扰。薛眠挑了个位置不错的包间,出发前给崔绍群去了个消息,让他直接来茶社碰头就行。
出发前,车里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套黑色的摄影器材,以及一只高脚三脚架。
这是薛眠今天的“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2020.1.27 纪念永远的黑曼巴。我们未曾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我们记得你。
——爱你,爱你们!
---------------
第187章 风筝3
==============================
薛眠在茶社门口等崔绍群。老崔停好车跑过来,脸色貌似不太好,一问才知是在某人那里受了气。
“我算是领教到了,这女人要是耍起横来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完全捉摸不透。”崔绍群烦闷地搓搓头,一副无语凝噎的样子:“你说这天气开始冷了,人容易气血不足,我送她几盒补血益气的保健品有什么问题?好家伙,直接给我扔回来了,说什么是不是嫌她脸色难看上不得台啦,有话就直白点讲啦,别拐着弯的骂人啦……我就懵逼了,我哪里嫌她骂她了?那她这么连轴转的东奔西跑忙着演出,气色是不怎么样嘛!”
“你说程小姐?”薛眠带着人往包间走:“名人可能都有点小性格,你是男人,包涵一下。”
“我还不够包涵啊我?”崔绍群想哭:“真的,真就差跪地上喊一声老佛爷吉祥了……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又不算明星,搞曲艺的,听着都冷门,可那小嘴一张嗓子一亮,尤其是脸一画扮相一穿上,啧啧,真他大爷的好看啊!”
选的包间朝阳,但今天没有太阳,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浓重的黑云压城,天与地被笼罩在灰蒙蒙的暗影里,赏景人的心情也明媚不到哪里去。
崔绍群抬表看了一眼时间:“那孙子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薛眠落座给二人倒茶:“一会儿谈话为主,你把脾气收着点。”
“呵,那可不好说,前天晚上才刚比划过……”崔绍群靠躺在沙发上:“万一他看我今天单枪匹马,想冲过来把前天晚上那两拳讨回去,我总不能坐等着挨揍吧?”
“不会的,”薛眠摇摇头:“只要他还想要钱,就不敢动手。”
“你还真预备给他钱?”崔绍群忍不住抬手“啪啪啪”的鼓了个掌:“可以啊,几回了都让他得逞,你家是开印钞厂的?”
“但这是最后一次。”薛眠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
“你拿什么保证?”崔绍群瞪着他:“我他妈感觉哪回都是最后一次,结果回回都他妈还有下一次。除了当初一次性支付的那三百万,前前后后你起码还给了他三十万了吧?”
“二十七。”薛眠放下茶杯:“你今天粗口太多了,悠着点。”
“滚,你少管我。二十七万,就按你现在的身价算,也得是给那种国际型大会翻译五六场才能挣得回来。”崔绍群扔了根烟过去:“我知道你现在是有点钱了,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要养。钱本该越多越好,别花在那种烂人身上,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知道。”薛眠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烟:“你往那儿看。”
往那儿看指的是茶桌正面贴墙架着的一部单反相机,崔绍群顺着薛眠所指的看过去,倏的眯了下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你要把今天的谈话录下来?”
又觉得说不通:“不是,要录也该是偷偷的录,你放这么一个正大光明的位置干什么?怕他不知道你在偷拍啊?”
“不是偷拍,就是这么‘正大光明’的拍。”薛眠叼着烟走过去,弯下腰调试了一下镜头角度:“偷拍的不能作为证据,我要让他自己甘心情愿坐到镜头前,把要说的话说完,以后就可以彻底闭嘴了。”
十点零九分,包间门被敲开,服务员领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挺高,至少一米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但一点不显老相。男人打扮的精致有型,头发一根一根梳得油亮,蓄着一嘴细密的络腮胡,走的“雅痞大叔”风,是时下年轻的小姑娘们都爱的那一款。
来人五官相貌不可谓不好看,放到普罗大众里也算出挑的,但这张脸如果没有确切的必要,薛眠是一次都不想再看到的。
“哟,找这么高级一地方,”韩风同自顾自走进来,笑眯眯的朝窗边沙发上的二人摆手打招呼:“薛眠,出差回来啦?”
崔绍群见了这人就牙疼,看他还好意思嬉皮笑脸的打寒暄,冷嗤一声,觑着眼睛剐了他一眼,别过脸去继续抽烟。
“坐吧。”薛眠淡声道。
韩风同不跟他客气,一屁股扎进了对面的沙发里,一条腿横架到另一条腿上,挺嘚瑟的抖了抖。
“还想着你是找我过来叙旧,怎么还叫上崔总了。”韩风同斜着嘴角朝二人笑笑:“薛眠你不知道,我跟崔总前天晚上才在小觅那儿见过。这么接二连三的打照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之间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崔总是我叫过去的,”薛眠掐灭手里的烟:“你也不用演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什么我让人去拦你。”
“不就是不想让我见我儿子么,”韩风同面露不屑的瞥了一眼对面:“血脉相连的亲情,你们说斩就给我斩了,小觅不要爸爸吗?小觅是孤儿吗?我儿子是给你养了,可也不是说儿子给你养了我这个做老子的就连见都不能见了。薛眠,世上的事情不是这么干的,你要这么来,以后小觅大了指定恨你,你就……”
“你就他妈的给我闭嘴吧,”崔绍群实在听不下去了,抓起烟灰缸恨不能砸过去,指着韩风同的鼻子骂道:“当初是谁要钱不要儿子,血口一开就是三百万,自己把抚养权卖了的?我告诉你韩风同,小觅不交给你养那是你他妈不配养,薛眠给你养儿子那是他记着孩子身上好歹流着他老薛家一半的血。三百万买抚养权,你他妈但凡脖子上那东西不是只拿来喘气的你就出去打听打听,你家谁啊?皇族啊?家里有矿啊?小觅是太子还是龙孙啊?”
“拿三百万买走抚养权,后面再把孩子辛苦拉扯成人又是砸进去多少钱你他妈这些算过吗?说孩子以后会恨薛眠,操,你他妈有脸说我都没脸听,好意思啊?那孩子以后长大了大街上看到你这么个缺德的垃圾货绕不绕道走还他妈两说呢,孩子恨谁心里没点B数吗?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