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渡勾着嘴角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靠过去小声问他:“外套袋里装的什么?”
昨天难得出了会儿太阳,费南渡把他们仨换下的外套拿出去晒,习惯性的掏兜检查,却在薛眠的外衣口袋里摸到了两个小东西。
一对戒指。
一模一样的造型,花形简单但雕刻精致,银制的质地下泛着微亮的金属色泽。虽然看上去不是价值多贵的物件,但彼时彼刻入眼的一刹那所带给费南渡的冲击却不小。
不知道它们是薛眠从哪儿淘来的,但这戒指背后的含义,或说薛眠想用它们来干什么,想来已经不需要再多言假想。
薛眠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对方偷窥,当即唰得面红耳赤,慌乱间忙躲开费南渡的目光,手下意识捂住口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费南渡则气定神闲多了,他笑眯眯的抬起一条胳膊搭到舱壁上,将人环进包围圈,步步紧逼的问:“背着我偷偷买那个……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管我要干什么,背着我偷偷看我的东西,我还没问你呢!
薛眠又臊又急又气,背过脸去面壁静默,手捂着口袋不松劲,就怕对方一个突袭伸进去把戒指捞走,举着物证来“逼供”。
“不说就不说吧,老躲我干什么。”费南渡眼睛里淌着浓浓的笑意,见对方既不承认也不言语,知道是脸皮太薄受不住这番当面戳穿,加上薛眠又不会撒谎,进退维谷间就只能以无声应有声了。
玩笑有度,费南渡撩到几句点到为止不再逗他。机舱里乘客不多,大家各自翻杂志看报纸,困到极致的薛眠很快便睡了过去。
航班落地,开着在停车场里晾了七天的座驾直奔市区,费南渡就近在有地铁的路边把费西瀿放下,然后调转车头往同华驰去。
进校、进宿舍、打包行李、再出发……一气呵成,等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春运票不好买,不过还好云州和上海两地间的对开车次多,而且全程五个小时也不算多远。薛眠喜滋滋的抢到了一张站票,费南渡却一脸黑线的瞟了那张车票好几眼,最后一甩手,干脆要开车送薛眠去上海。
薛眠吓得赶紧拒绝,眼看天都黑透了,就算费南渡车技再好,薛眠也不敢让他跑夜路长途。而且到了上海后难免要带他见薛盼,薛眠是真的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姐姐重新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会儿不是个三人聚首的好时机。
最后,费南渡勉强妥协收尾,二人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春运大潮里艰难前进。费南渡买了张站台票,一直把人送上火车,直到汽笛声响,长龙一般的车身在铁轨上压出“咔擦咔擦”的阵阵响动,刚刚那个还被自己牵在手里的男孩已经被这条长龙不回头的带走,越跑越远,转眼再没了踪迹。他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连铁轨的响声也都听不到了,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小雪纷纷,春节如约而至。
年三十那天晚上,上海外滩广场上人山人海,上万名群众守在浦江两岸等着新年的第一声钟声敲响,簇拥着围观一年一度的烟花盛景。
薛眠和薛盼被挤在岸边的连廊上,脸颊被冻得红扑扑,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满满的笑。
这还是自父母故去后姐弟俩为数不多的能在一起过新年,以前二人不是一个在福利院就是一个在异地打寒假工,总也凑不到一起。如今薛盼已开始独立,有了工作也有了存款,而薛眠也离开福利院、步入到崭新的大学生活,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苦尽甘来。
这几天薛眠的手机经常不间断的响起,有时是电话,有时是短信。如果是电话,他就会捂着手机“咚咚咚”的跑到屋外去接,而且一打就是十几分钟,一副鬼鬼祟祟怕人瞧见的样子。
这会儿喧嚣吵闹的户外,电话又一刻不停的响起来了。薛眠按下通话键,一只手举手机一只手堵耳朵,可四周实在太吵,那头的声音他一个字都听不清,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薛眠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一秒不等的迅速点开短信箱,指尖飞快打出一串文字发了出去,没一会儿回信也过来了。
薛盼已经观察好久了。
她摆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架势,只抿着嘴唇静静的看着这个傻小子对着手机发笑,待他把手头事应付完,侧过胳膊顶了他一下,促狭的问:“恋爱了?”
够单刀直入的。
薛眠从不对这个姐姐撒谎,他也不擅于撒谎,加之又觉得这事儿早晚得告诉薛盼,所以并不回避,只点了下头以作默认。
“谁?”薛盼继续笑问:“哪个这么有福气的小子,你们学校的?”
又是点头不开口。
薛盼知道他这是害羞了,她也不追太紧,何况自己心里已经有谱,便温柔着声音试探问:“是不是那个……送我坐火车的驾驶员?”
薛眠:“……”
一句驾驶员终于把薛眠逼得开了金口,红着脸纠正道:“姐,是学长,不是驾驶员……”
“哈哈哈……还真是他啊?”薛盼一阵哈哈大笑,四周那么吵,也不用怕谁听到,又问:“那他对你好不好?你们是认真的吧?我可先叮嘱你一句啊,你比他小,看着也没他阅历多,在外面可不能吃亏啊。咱家的孩子不是能让人欺负的,他要是敢欺负你,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都必须得跟姐说,记住了?”
薛眠被她说得更羞了,虽然嘴上不肯接话,还是乖乖的点了一下头,心里淌了蜜的甜。
不远处,对岸的烟花响动已经蓄势待发,薛眠拉着薛盼的手在人潮里逐波往前,一起去追赶那新年的第一束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下章开始新篇章。
内什么,明天后天有大忙事要忙,没有时间改稿,所以周一停更一天,周三继续。 给新来的小伙伴介绍一下咱们的更新时间:每周一、三、五、六、七。 大约文章快完结前一个月会日更,到时候提前通知~~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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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笙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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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房的护士过来敲门,提醒病人家属该走的可以走了,留一个下来守夜就行。
“不早了,你回酒店吧。”薛眠朝门口小护士道了谢,转过头对费南渡道。
费南渡正在桌前收拾,将吃剩的残羹果皮装进塑料袋,准备一会儿带出去扔掉,免得房间里有异味。
“我去酒店洗漱,晚点再过来。一会儿让姜蒙先照应你,有需要的就跟她说。”费南渡说着就要拿起手机拨号。
他话里意思明白,说的是“晚点再过来”。也就是说……他是打算先回酒店洗个澡,然后再返回医院留守陪夜?
薛眠被这打算惊着了,想也不想的出声阻拦:“我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好了的,不用谁陪夜。你去了就别再过来了,来回折腾不累吗?还有,姜助理也一样,她也不用留下照应,我自己能行。”
费南渡收拾好东西转过身,隔着几步的距离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不解,道:“你觉得留病人自己过夜,这样的安排合理么?”
“不合理么?”薛眠只想让他赶紧回去,所以不为所动的迎面“回击”道:“而且这设想得加个前提——这病人现在是好好的,能走能跑能唱能跳,伤的不是手和腿,晚饭也吃过了,除了忍一夜不能洗澡,他其它什么都很好。”
费南渡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薛眠摊手:“所以你看,我都能跟人开玩笑,像是生活不能自理到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吗?”
费南渡琢磨了几秒,最终无奈一笑,点头表示认可。改了口,对电话那头的姜蒙吩咐把车准备好,他五分钟后下楼。
挂完电话,费南渡走到床边,语带叮嘱道:“值班护士我会打招呼,有事不能忍着,第一个找她们,第二个找我。可以做到的话,我就现在走。”
“当然,”薛眠一脸真诚,语气认真的像是要给对方起誓保证:“身体可是自己的,我怎么可能不上心。”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病人情况也确实已经没有大碍,费南渡不再多言,提着垃圾袋出了病房。
这夜并非他不想留,而是他明白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吃饭的那会儿薛眠主动提起当年的事,要知道那趟入藏经历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非常珍贵的回忆,他没料到薛眠会当着面主动翻开它们,虽然回忆得不多,只是提了几句,但这对费南渡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至少薛眠不再排斥有关他的一切。
薛眠愿意回头去看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而且那些故事里还有他。那是否也就代表薛眠愿意回头、愿意原谅、愿意……回来呢?
不管真或假,至少费南渡愿意这样去猜想,也会为这个猜想尽一切可尽的努力去争取,直到它们成真。
病房里,薛眠躺在带着药水味儿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大概是之前昏迷太久睡饱了,这会儿没什么困意,只能睁着眼睛放空大脑,跟天花板做无声的交流。
本来想给崔绍群打个电话报声平安的,但费南渡提过这事,说已经让人联系了崔绍群,北京的差会改派他人,只是没跟老崔把病情详述,免得让人担心,还是等回到云州后由他自己去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