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已经没脸看了,再度重重闭上了眼。
眼下局势已难更改,挣扎变得毫无意义,只能将身体完全交给身后的人,心里不停阿Q似的宽慰自己: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就当这会儿是昏迷过去所以毫无知觉了吧……
夕阳西下的时候,成功完成任务的义工团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几名队员面色如土,全是被抽干了力气的颓废样子,颓着脸,垮着腰,摆摆手跟这边道了别,相约找个按摩店放松一下去。
“你怎么说,回家还是?”费南渡递了根烟过去给秦笛。
“我就问一句,”秦笛接了烟叼在嘴里,歪着头拿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你妈到底是冲谁来的?”
“我。”费南渡笑了一声:“只有我。拖你下水了,不过看你玩得还挺开心,没……”
“哥,”秦笛斜睨着他,不冷不热的一声笑:“你确定玩得开心的是我?”
费南渡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转过头,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一个站得离自己并不太远、正背着个双肩包立在一排行道树下的细瘦人影。
“说起来他过来干什么?”秦笛同样看了一眼:“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难道是故意跑来参观?”
“哪那么闲,”费南渡吐了口烟:“人家是学霸,时间宝贵。”
“算了,懒得问,估计也是个怪人。”秦笛吸了两口烟,摇摇头,竖起一根大拇指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你这大庭广众的这么开涮他……一会儿要挨骂的吧?”
“怕什么,”费南渡丢了烟蒂,从兜里摸出一片口香糖扔进嘴里:“哄哄就好了。难得这么开心,不怕多费点力气。”
“哄?”秦笛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哄。叫什么知道么?”
“什么?”
“讨好。”
“讨好?”齿间往复咀嚼了两遍这个略带暧昧意味的词,片晌,费南渡咧嘴一笑,语气痛快道:“行啊,就是讨好了,活这么大还真没一个能让我做到‘讨好’这种地步的人。Wow,长经验了。”
秦笛摆了摆手不想再理:“随你吧,你开心就行。没事我走了。”
队伍全散,还没放学的幼儿园门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接孩子的家长在等。
“怎么了,”费南渡走到了树下,弓下腰歪了歪头,笑眯眯的故意把脸往某人跟前凑:“生气了?委屈了?”
“你……”
薛眠脸上一阵白又一阵粉,耳朵烫成个大红元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戏弄我!”
“我哪有……”费南渡一副“你真的是在冤枉我”的样子,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是真看见你了,但又不确定,就试着喊了喊呗。”
“喊我就喊我,干嘛又要我上台去?”这理由太牵强了,薛眠哪肯买账,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这个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费南渡蹙了下眉,像是真在认真思考他这问题:“就看见你的那一眼,我就冒出这个念头了。”
“……”
薛眠已经不想说话了,亏自己还放弃宝贵的自习时间眼巴巴的跑来这儿,原本是想看看这人要怎么做义工,会不会碰到什么麻烦或是不懂的,如果有必要,如果被自己看到他需要支援需要帮忙,那肯定会第一时间“现身”援助的。
他不想过度深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反正来都来了,要是真看到对方有需要的,以他为人处世的原则,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可是个有道义、有爱心的五好青年啊。
而且毕竟……那30个学分真的挺重要的,特别是对费南渡这种即将毕业的大四老生。
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自己只是想帮他争取到那30个学分而已。
可是……可是仗义相助并不包括要陪着上台跳什么扭屁股、举胳膊的低龄儿童操啊!
越想越气,薛眠真的不说话了。
直接掉头大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些地方需要再精修细调,大家先这么看,回头再修文。
这几天三次元非常非常的忙,所以文章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请包涵啦!
最近灵感有点受阻,所以存稿码得十分痛苦,我在调整,可以在这里预告一下,大约11月完结本书,大概……2个半月后?
嗯嗯我加油!
周五见哦~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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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孩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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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已经记不清那天费南渡到底说了多少连哄带骗的好话。
但他记得自己并没轻易“饶过”对方。
天完全黑了下来,像一块黑漆漆的沉铁,密不透风还冷得要死。临近元旦,正是冬天里最严寒的一段时间,晚上的气温更是低得厉害,站在户外没几分钟就能冻得耳朵发酸鼻子发凉。
为表诚意,费南渡留下司机老赵,亲自开车送薛眠回学校,路上还买了薛眠特别爱吃的一个弄堂小店的招牌虾仁猪肉生煎作赔礼。那是之前有次他“强制”要带这个小学霸来市里逛街,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地方,薛眠很喜欢那家生煎的味道,他就记下了。
“没必要买的,到学校都凉了。”手上捧着打包好的三盒生煎,薛眠愣怔怔看了看,自言自语的小声道。
“那就现在吃。”费南渡居然听到了。
现、现在就吃?
薛眠张了张嘴,他们现在可是在车里,环境封闭,有一点点异味都散不掉的。而且他爱吃酸,平时面条饺子必搭配醋,生煎显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这是打算让他在车里蘸着醋包吃生煎?
太夸张了吧。
费南渡看穿了他的顾虑,轻声一笑,手上方向盘打了个转,将车停到了路边。
然后就见他直接从薛眠腿上拿过打包盒,揭开最上面的塑料封盖,取出两袋醋包倒了进去,再将筷子一拆,往盒上一摆,就这么递了过去。
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分犹豫停顿。
薛眠:“……”
“吃吧,”费南渡看着他:“都这样了,吃不吃都有味道了,对不对?”
“可是……”薛眠转过头,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费南渡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想了想,干脆直接上手从盒子里拎起一只生煎丢嘴里,得亏是放了一会儿没那么烫了,吸溜吸溜的嚼完,一口咽下,然后两手一摊:“哥哥先吃为敬,你还不动筷子啊?”
薛眠愣愣的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生煎,半晌,有些欲哭无泪的委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生煎不能把醋直接倒盒子里的,旁边有调料格。你自己看,包子底下的脆皮都泡烂了。”
费南渡:“……”
车停到学校门口时已经晚上七点多,薛眠吃了一盒生煎不怎么饿,剩下的两盒准备带回宿舍给大家分掉。
“诶,诶诶诶——”
薛眠推门下车走人,费南渡手搭着方向盘转头喊他:“跑慢点,就这么走了啊?”
……对噢,不能就这么走了。
薛眠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抱着打包盒小跑着又坐回了车里,直勾勾的盯着他,带着明显情绪的冷飕飕道:“别想用生煎收买我,跳操的事我们还没翻篇。”
费南渡忍不住扑哧一笑,托着下巴靠在方向盘上,一脸无辜的问:“说了一车的好话了,还没原谅我呢?好,那你说要怎么才能翻篇?”
薛眠心道一车好话就能抵偿我今天在外面丢的人了?
没这么便宜的事。
怎么翻篇?哼,早就想好了。
薛眠扭过头看了看车外,今天不是周末,本来出校门的人就少,加上又已经是大晚上了,更没几个还在外边飘的。
“我要……”转回头看着费南渡,咬咬牙,把心一横,义正言辞道:“我要你把今天跳的操现在跳一遍,给我看。”
空气有点凉,气氛一时静异,无人说话。
方向盘上,费南渡保持着托腮动作,就这么看着薛眠,一言不发。
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就像淋了一场大雨似的被冲刷了个干净,上面冷冷清清,什么表情都没残留下。
车厢里突然静得可怕。
费南渡是不是生气了?
薛眠这么想着,但鼓足了勇气没退缩。他大着胆子迎视而上,与对方你不退我不撤的互相对看着,借路边橘黄色的灯光看到那人的眸子好像骤然收缩了一下,瞳孔微微变色,释放出一种带着危险色彩的信号。
有点像……一头饿狼即将扑食觊觎已久的鲜美猎物?
不妙!
薛眠拔腿就要跑!
但来不及了。
在他的手距离车门还有三公分距离时,突然一阵巨大的力道袭来,两只细瘦手腕被人一把扼住,困在了一双强健的臂膀和背后的车座之间。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眼前,带着因为车厢温度过高而被蒸蕴出的淡淡香水味,丝丝缕缕浮动在鼻尖,是盛夏六月的白茉莉,甜得酸牙。
牙酸不是因为刚刚吃的蘸醋生煎吗?
还有空气里若有似无还未消散完全的陈醋味?
薛眠有点懵了,懵懵懂懂间竟还有时间想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