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部队,整个人的状态却不佳,有点灵魂游离□□之外的感觉。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跟温度调节器失灵了似的。眼睛定定望着前方,却无法聚焦,什么都看不清。
从演播室大楼到外景广场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下了电梯出了楼,拐个弯走一分钟就到。
耳机里,导播提醒距离下一场直播还有三分半钟。郑鹤沅带领大家往广场走,在那里要展示的半导体设备已经就位,所有摄影机也全都架好,就等他们到场了。
演播室大楼背面有一排脚手架,跟楼一样高,应该是准备对大楼外立面进行整体改造。郑鹤沅在前带路,通过脚手架区域时特地提醒诸人小心脚下和头顶,留神那些伸出平面的钢筋铁管。
不过他开口时本能之下用的是中文,忘了后面一茬人里有一半是说洋文的外宾。等他反应过来该用英语再提醒一遍时,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痛苦但强自压住没喊大声的“啊”——
有人被钢筋刮到了手,掌心划开一道几公分长的口子,虽不太深,但已经沁出了血,地上登时“啪嗒嗒嗒”的滴出了十几点红斑。
郑鹤沅没料到这一出,赶紧折返过去帮忙,几个外宾和译员也都愣了,其中一名外宾更是一脸惊慌的不住碎碎念:“哦天哪……这东西本该戳到我脑袋的!谢谢你救了我,你太好了!你居然用手直接帮我挡开了?天哪!我该怎么感谢你,哦天哪……”
薛眠半蹲在地上,左手提着右手腕,怔怔的看着掌心那片殷红出神。明明口子拉得够长,血也流得够多,但他这会儿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好奇怪。
“发什么愣?”郑鹤沅拍了他一下:“赶紧去医院,万一破伤风了不是开玩笑的。”招来一名跟随在侧的助理,吩咐马上送人去医院。
“不用,我把这场录完再去。”薛眠单手解下领带,利索的往伤口上一缠,这才顾得上对那个一直不停感谢自己并惊讶于他这番绑手动作的外宾道:“没关系,您的感谢我收到了,不用客气。节目就快开始了,我们先去场地吧。”
“哥们儿你没事吧?”郑鹤沅表示非常吃惊:“都这样了还录什么?后面环节只有十几分钟,有我们台三名翻译在就够了。”
郑鹤沅传音到导播间,将这边情况三句话概括清楚,再示意导播一会儿切镜头的时候注意点,哪知话还没说完,薛眠已经往广场方向走去了。
郑鹤沅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的看着那道走远的高瘦背影。
这人自己虽是第一次见,聊天说话也没几句,但只通过这一件事,就能感觉出来是个“倔人”。脾气犟,原则性强,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纯粹出于对工作的一丝不苟善始善终。
郑鹤沅没有时间多想,引着诸人跟了上去。
外景一切就位,时间卡得刚刚好,导播通知现场还有二十秒切入镜头。
郑鹤沅站到指定机位前,嘉宾和翻译立在两台足有小卡车大小的半导体机器旁。他理了理方才拉扯间有些歪掉的领带,往半导体市场总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然而薛眠面色平静无恙,像一潭静得让人发指的死水,仿佛两分钟前那个被尖利钢筋划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厉害。
郑鹤沅笑了笑,打心眼里赞美了这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啧,给费哥哥的外貌描述有点多,因为偶稀饭,哈哈哈~
友情提示:请记住此刻的费哥哥是戴眼镜的熟男哦~
下章预告:不知道是糖还是渣的鬼玩意儿要来了吼吼吼~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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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录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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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结束已近深夜十点,全程顺利,效果达标。
导播在耳机里喊着收工大吉,郑鹤沅摘下耳麦呼了口气,彼时来接外宾的车子已经开上了广场,于波也跟着过来了。几人与外宾再度一番握手寒暄,互道再见,中方人员目送一排大奔车队缓缓驶离了基地。
车一走,郑鹤沅便跑向了薛眠:“现在可以去医院了?”
“是啊薛翻译,”于波刚才陪同领导在导播间视察,听说了这段插曲,这会儿也是担心:“伤口得及时处理才行,这都已经拖了快半个小时了。这样,我让台里派辆车送你过去,医药费我们来。”
李爵一直留在演播室,外景没跟着来。这会儿见老大居然因公负伤,一只手上半拉都是鲜血,差点没叫出来:“我嘞个去!怎么这么严重!快快快,师兄我们快去医院!”
薛眠看了他一眼,用目光提醒他注意场合,不要大呼小叫,转身对于波和郑鹤沅报以一笑:“没事,我们自己开了车过来。既然这边都结束了,我现在就去医院。”
郑鹤沅已经“领教”过这人的倔脾气,对方既然答应去医院,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点点头,让助理代为送一送。几人沿原路返回,还没绕到大楼那一边,黑压压的天幕上突然劈过两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一个闷雷砸了下来,一切全是出其不意的突然。
下雨了。
阴沉了整整一天,这场雨终于要落下来了。
到了车库,薛眠谢过送行的助理,准备开门上车。李爵一个鲤鱼打挺先跃上了驾驶位,冲他笑嘿嘿道:“我来我来,哪有让师兄你负着伤还当司机的道理。”
之前二人同行,基本都是薛眠开车。倒不是李爵不会开,这小子毕业前就拿到了驾照,可惜他那驾照就跟买来的似的,驾驶水平就跟捡的别人的边角料似的,总给人一种“要是保险没买够,劝你最好别上车”的暗示感。
薛眠这辆Q5栽在过他手里两次,一次还好,只是闯了个红灯,缴款扣分完事儿。可另一次却直接干到了马路牙子上,前盖都干冒烟了,差点一车两命。自那之后薛眠就再没让这位少爷碰过方向盘,至少别碰他的。
薛眠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受伤的手,数秒后,把门一开,自己上了副驾驶。
李爵乐坏了,比起能摸方向盘,这种久违的“被信任感”更让他觉得爽。
“乘客您好,”李爵绑好安全带,捏着嗓子学着导航软件里的志玲姐姐:“为了您的出行安全,请您系好安全带。哔哔一下,我们即刻上路。”
上不了路了。
李少爷根本没发动得了车。
李爵拧着眉头折腾了将近三分钟,愣是点不着火。不但火没点着,车身还猛的晃了好几下,发出一阵“突突突”的类似打呼噜的声音。
李爵转头去看薛眠,薛眠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让他再试一次。然而结果没差,晃动和响动依然存在,车却纹丝不动。
“我想起来了,下午来的路上师兄你是不是说车好像有点问题,底盘那里有异响?”李爵解开安全带,掏出手机准备打救援电话:“看来是真坏了,还是叫个拖车来吧。”
“不用了。”折腾到现在薛眠已经筋疲力尽,再没力气等拖车队来把车拖走,抬手按下了李爵的手机,捏了捏眉头:“明天再处理吧,先打车走。”
就这样,二人从后备箱里取了两把备用的伞,沿着车库上了地面,顶着大雨站在门卫室旁等着打车。
但这里是郊外,荒凉偏僻得让人泪奔,指望能有出租车经过基本不太现实。李爵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然后盯着屏幕上的计时器一秒一秒的数。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靠!
一个接单的都没有!
页面显示“您附近范围内没有可用车辆”,李爵恶狠狠的盯着屏幕骂了声街,仰头去看薛眠:“师兄,要不还是让郑主播派辆车送我们吧?”
别说薛眠之前已经拒绝了郑鹤沅,即便没有,他也一向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薛眠站在伞下,看着斑驳的雨水夜幕出神。掌心里的痛感早在节目录制快结束时就已经浑然消失,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怜悯,让他这个工作日别过得太背,冒雨等车已经够惨了,实在犯不上让身体的不适再加重一些。
“再等等吧,”薛眠说:“还不算特别晚。”
还不算特别晚?
都已经十点半了!
李爵小声嘟囔了一句,可老大发话他不敢不从,只能依样站等。没多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束照得人睁不开眼的亮光,李爵拿手挡了一下,循光望去,一辆汽车正从A2楼车库驶出,往大门这边开来。二者隔得有点远,加上大雨瓢泼视线不清晰,只能通过车身线条判断这是一辆非常高端的豪华汽车。
待车渐渐驶近,对四个轮子还算有点研究的李爵这才看清了眼前出现的是辆什么级别的座驾。
五百多万的宾利。
颜色还是极难订到的泉水蓝。
这颜色国人可能不太容易接受,但欧美那边很受欢迎,大气中不失奢华,奢华里不乏风尚,让人过目不忘,如猫在挠,恨不能扑过去在车前盖上打几个滚。
打滚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李爵咬咬嘴唇,动了动心思,突然冒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