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夏嵩月一回头,正好对上了看见错落的光影里季时珹鼻梁弧度挺拔好看的侧脸,他的下颚骨位置上还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乌青,但是颜色已经淡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一种好看坏学生的气质,也难怪钟子宁老是盯着他看他不顺眼,神游之际,季时珹清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为什么帮我?”
“啊?”刚刚反应过来的夏嵩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泛动着粼粼浅浅的光泽,“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季时珹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半垂着薄薄的眼皮移开了视线,“你为什么帮我藏手机,比起跟我捆在一起,跟那样的好学生玩才是正确的选择。”
夏嵩月沉默了片刻,嘴角忽然一弯,忍不住笑了,“我说季时珹,你怎么那么幼稚,你以为还是幼儿园交朋友吗?我喜欢跟谁玩是我的自由,跟好学生还是坏学生有什么关系,看不出来你人高马大,想法还这么单纯。”
季时珹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什么情绪在幽深漆黑的眼眸里转瞬即逝,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夏嵩月忽然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先别急着谢我,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季时珹顺着他的姿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朝他们俩跑来,还没喘匀气就对他说:“季时珹,闫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正值上课期间,办公室里大部分老师都去上课了。
闫丽将写好的教案搁在一旁,微微仰起脖子示意跟前站着的三个学生,“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钟子宁看了一眼站在最边边的季时珹,率先开口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刚刚体育课自由活动,我看见季时珹回来课室拿手机。”
学生带手机来学校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看就看在是什么老师管了,很不巧,闫丽就是管得最严的那一批,体育课私自回课室在她这里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带手机进课室就严重了,她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季时珹,问道:
“季时珹,钟子宁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时珹眉目懒散地站着,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没有太多的情绪,被点了名也只是眼皮抬了抬,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没有。”
闻言,闫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钟子宁。
“闫老师,他撒谎,”钟子宁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可以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指着季时珹的口袋,说道:“我刚刚明明看见了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塞进口袋里。”
季时珹将校服口袋翻了出来,空空如也的四个口袋狠狠地打脸了钟子宁,他急切辩解道:“我没有撒谎,一定是他将手机藏起来了。”
闫丽的目光在钟子宁和季时珹之间来回移动了一下,在她的心里,像钟子宁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是不可能平白无事杜撰事情来诬赖人,但是反观目前所有证据都显示清清白白的季时珹,一副桀骜不驯比坏学生还要坏学生的样子,很难让人不起疑心,加上钟子宁又是钟主任的儿子,更加不可能撒这种不入流的谎了,所以一番权衡之下,闫丽还是偏向了前者,
“季时珹,你到底把手机藏哪里去了?”
这样偏袒意味十足的问话,让夏嵩月觉得很不舒服,不等季时珹说什么,他便抢先开口了,“闫老师,刚刚解散之后我一直跟季时珹在一起,我没有看见他拿了什么手机,”声音微微一顿,他扫了一眼隔壁站着的钟子宁,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也没有看见季时珹回课室。”
如果说刚才钟子宁和季时珹都是各执一词,但是夏嵩月的话很显然推翻了钟子宁说的一切事情,跟季时珹一副坏学生的样子不一样,夏嵩月长得漂亮又无害,是那种一看就是守规矩的乖乖好学生样,加上中考的成绩确实很优异,也是博雅上级领导指明要重点培养的学生之一,在这样的情况下,闫丽也觉得为难,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她道:“看来应该是一场误会,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以后不要再提了,你们回去吧。”
钟子宁虽然不服气,但是也很清楚闫丽这是给足了台阶让他下,所以他只能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低低地点了下头,“知道了,闫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夏嵩月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现在去操场也没必要了,他将手腕举到季时珹眼前,说道:“要不我们等一下直接回课室拿书包去找周睦阳吧,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少年纤细的手腕骨骼线条分明,腕骨上的黑色运动手表映衬得他肤色白皙细腻,像是色泽漂亮的白玉,季时珹修长冰凉的长指轻轻抓住他的虎口,漆黑幽深的眼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夏嵩月以为他看不清楚,细软的手指反握住他的尾指,将手腕举近一些,“你近视吗?”
白皙如玉的皮肤一下子在眼前放大,季时珹有些不自然地松开夏嵩月,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敷衍地点了下头,“嗯。”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了钟子宁的声音,
“夏嵩月!”
夏嵩月闻声回头,就看见钟子宁黑着脸走到他跟前,“你为什么帮着他说谎骗老师?你明明就没有跟他一直在一起。”
第9章 我不吃甜的
“那你又为什么非得揪着他不放?”夏嵩月不笑的时候嘴角平稳,眼尾下垂,圆圆的眼形弧度带出几分疏离的味道,看上去一点也不好说话,“你自己先招惹人,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钟子宁一时语噎,他看着夏嵩月,狭长的黑框眼镜后一双眼眸染上几分被误解的受伤情绪,“我没有揪着他不放,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和他交朋友。”
夏嵩月这次是真的确定这人脑子有巨坑,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他,“你错了,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如果你要找志同道合的人,那么你错了,我对你的学习成绩没什么兴趣。”
不等钟子宁再说什么,夏嵩月便进去课室拿了书包,和季时珹一道下楼离开了。
周睦阳是拿了书包去上体育课的,所以下课铃响了之后,他就背著书包在操场外的大树底下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夏嵩月和季时珹下楼了,等人走到了跟前,他才笑笑迎上去,“夏小爷,等一下一起去宽巷子吃炸酱面呗,反正也好久没去了。”
“也行。”反正今天夏元庆要加班,回去也是一个人煮,所以夏嵩月没有意见,他歪了歪脑袋,看向了季时珹,“你呢,要不要一起去吃?”
夏嵩月的睫毛长长的,微微卷翘,衬托得他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季时珹本来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嗯。”
周睦阳说的宽巷子是在博雅一中和他们住的小区中间路段一条走进去的老巷子,算是老城区的一部分,临街的店铺看上去有些年头,青瓦白墙,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周睦阳说的炸酱面是一家叫“张伯的面”的老北京炸酱面店的招牌出品,店主张伯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人非常和善,夏嵩月三人走到的时候张伯正准备开店,瞧见夏嵩月和周睦阳,他顿时眉开眼笑,放下了手里的板凳迎了上来,“你们俩今个儿怎么这么有空过来了?”
“想吃了就来呗,”周睦阳帮着张伯摆好椅子,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好位置坐下来,“怎么,不欢迎啊?”
“当然不是,你们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呢。”张伯慈爱地看着夏嵩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尖果儿今天想吃什么?张伯请。”
“张伯你又偏心夏小爷了,请他不请我吗?”周睦阳从冰柜里拿了三瓶汽水,熟练地用挂在冰柜边的开瓶器开好,“今天我们还带了新朋友来尝尝你的手艺呢。”
“好好好,三个都请,”张伯笑了笑,随即注意到了站在夏嵩月身边高高瘦瘦沉默英俊的季时珹,“这孩子长得可真精神。”
“张伯你别听周睦阳瞎说,你要是让我们白吃白喝下回我就不来了,”夏嵩月带着季时珹坐了下来,顺手将汽水瓶放到了他跟前,“张伯,来三碗招牌炸酱面。”
“好,我这就给你们做去,汽水不够自己去冰箱拿啊。”张伯替他们擦了擦桌子就埋头进厨房忙活去了。
夏嵩月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汽水,忽然想起来还没有问周睦阳拿回手机,连忙道:“睦阳,叫你保管的手机可以给我了。”
周睦阳一边将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一边抬起鼻子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是麦芽糖的味道,我去买两根,你同桌吃吗?”
季时珹摇了摇头,“我不吃甜的。”
夏嵩月将手机还给季时珹,看着他半天没有动的汽水,微微挑了挑眉,“你不喜欢喝汽水吗?”
微微冒着冷气的汽水透着夏天的味道,季时珹修长的手指扶着冰凉的瓶身喝了一口,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觉得甜,不常喝。”
“那要给你换一个吗?你看看喜欢喝什么我帮你拿。”夏嵩月说着就要将那瓶汽水推到一边,季时珹却伸手制止了他,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抬,夏嵩月不解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