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你有跟宿管阿姨反映情况吗?”夏嵩月是个非常注重睡眠质量的人,要是睡不饱第二天一整天都会很没有精神,所以他特别理解季时珹的情况。
季时珹懒懒地扭了一下脖子,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差不多了,后面他会自己搬出去的。”
夏嵩月听得不太真切,他巡视了一下四周,看见课室人不多,便悄悄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压低声音朝季时珹说道:“来,加个微信,把芋头的照片发给我,还有小程序。”
季时珹垂下修长的睫毛,目光在他白皙手指握着的那个银灰色的手机上微微停留了片刻,便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给他。
夏嵩月发送了验证信息之后就还给季时珹,恰好这时候钟子宁走了进来,他便把手机一关塞进了书包里,若无其事地将书包里装给季时珹的那份包子拿了出来,“你还没吃早餐吧,这是刘阿姨做的素包子,不甜的,你吃。”
季时珹垂眸看了那包子一眼,还没说什么,已经走到了位置上的钟子宁的声音就落了下来,“课室里不准吃早餐。”
夏嵩月刚把自己的那一份包子拿了出来,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无视了钟子宁的话和季时珹说道:“我们出去吃吧,还没到早读时间。”
季时珹起身跟他一起走了出去,路过钟子宁的时候,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了一丝嘲弄的弧度,走在前头的夏嵩月并没有看见。
“你别理钟子宁那个傻缺,他这个人就是那样。”夏嵩月咬了一口奶黄包,找了个比较适合的词形容他,“有点中二病。”
“没事。”季时珹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吃东西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不发出一丝声音,但是并不是慢条斯理那种,不过吃相也很赏心悦目,夏嵩月歪着脑袋看他,忽然打趣道:“我听周睦阳的朋友说,一般如果一个人没有理由的针对另一个人,肯定就是爱情的开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男生喜欢男生虽然算不上稀奇,但是在他们这个年纪里谈爱情还言之过早。季时珹脸上的情绪并没有多大变化,迅速解决了一个包子的间隙,他道:“你那个朋友的朋友是个女的吧,这年头脑残小说不要看太多,会跟,”他的声音顿了顿,用眼神朝课室里钟子宁的位置示意了一下,“他那种傻缺一样。”
夏嵩月还是头一回听见季时珹说“傻缺”这两个字,明明是很普通的字,但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莫名让他有种想笑的冲动,事实上他也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弯弯的,“你这话要是被钟子宁听见,他肯定又要嚷嚷着告诉老师了。”
“随便他吧。”季时珹三下五除二将包子吃完,挺拔的脊背往墙上一靠,垂眸看了看夏嵩月白皙精致的侧脸,倒是对钟子宁的行为有不一样的解读,“你怎么不觉得,他针对我是因为你呢?你们以前认识?”
这话说得有点微妙,隐约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夏嵩月咬着包子摇了摇头,“不算很熟,初中竞赛打过几回照面,我没太注意他,他那个人吧,怎么说呢,只跟好学生玩,对你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你的成绩,就大家理解里定义的那种学霸呗,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没意思。”
季时珹难得挑了一下眉,“你们不都一样吗?除了学习也是学习。”
“这误会可就大发了,”夏嵩月十分不情愿与钟子宁那种高分傻缺分在一群,“我跟他真不熟,也聊不来,是他单方面臆想我们是同类。”
其实这也不能怪钟子宁,毕竟夏嵩月长得太乖太好,一看就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小孩,跟季时珹这样看着又冷又不好惹的学生不一样,非常具有欺骗性。季时珹低下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一直到夏嵩月把包子都吃完了也没再说过话。
今天的数学课有个小测,做一节课讲一节课,数学课代表把小测卷子发下去之后大家就开始埋头各做各的了,十个选择题十个填空题,外加三道大题,基本上跟摸底差不多,夏嵩月刚做完填空题,身侧忽然传来了动静,只见季时珹把笔一放,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睡觉,小测卷子被他压在手臂之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跟前的钟子宁似乎也听见了动静小幅度地扭头看了过来,瞧见季时珹趴下睡觉,眉头皱了一下,夏嵩月知道他想做什么,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抢先低低说道:“钟子宁,你不是老师,别净干一些讨人厌的事情。”
钟子宁完全没有料到夏嵩月会这么护着季时珹,脸上更多的是错愕,因为在他看来,夏嵩月应该跟他一样看不惯季时珹这样的坏学生才对,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深呼吸了一下,没说什么便将头扭了回去。
做题的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大半的学生都在哀嚎还没做完,但是课代表已经很麻利地起身挨个组去收试卷了,因为试卷都是从后面递到第一个,所以夏嵩月就跟着后面递给他的一起将卷子递给了坐他面前的钟子宁,同时还不忘喊醒季时珹交卷子。
“夏嵩月,你的最后一题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什么可以这样做?”钟子宁扭头将他演算的草稿纸放在他的桌子上,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半点儿也不计较夏嵩月对他一次次的示好视而不见。
第12章 靠近
平心而论,钟子宁好学倒是真的,而且问问题的时候也很谦逊,叫人挑不出毛病,夏嵩月本来还记仇着不想说,但是钟子宁的同桌也向他投来了渴望大神赐教的目光,他又不好当着人的面拂了钟子宁的面子,只好耐心地将钟子宁的演算过程看了一遍,指出了他的错误,“你这条辅助线错了,你这样做的话,就相当于是把要求证的问题当成条件去做了,我连接C、F两点,就它化简成了几何问题,这样就第二问可以解出来了,不过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我感觉有点超纲了,我不知道答案算得对不对。”
“没事没事,已经很厉害了。”钟子宁衷心地夸奖他,“我连第二问都没有做出来呢,你好歹还有点思路。”
其实早先周睦阳就探过钟子宁的口风,虽然说这一届的高一是不按成绩分班的,好的坏的都杂在一起,但是作为教导主任的儿子,钟子宁所在的班级就代表了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班级,虽然也有成绩一般的,但是拔尖的也是很尖的那种,因此科任老师也特别高水平高要求。
好不容易等钟子宁跟他同桌转过身去,夏嵩月非常无奈地叹了叹气,一转头就看见季时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视线朝着他这个方向,但是又不是在看他,像是睡醒了在缓冲,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素来冷漠幽深的眼眸难得柔和了几分。
“什么时候醒了?”夏嵩月一边转着笔一边问他,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他精致稚嫩的五官轮廓,他就像是一株向着阳光生长的绿植,眼底眉梢上每一寸都透着生机与朝气,是那种黑暗永远也追逐不到的光明和生气。
季时珹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过了一小会儿,他才低声道:“他们夸奖你的时候。”
提起这个,夏嵩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细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尖,他道:“你别听他们说,我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厉害,我也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没有底气,虽然每个人都觉得他是神童、天才,但是他自己并不那么觉得,相反,他会有些不自信,对那些四面八方抛过来的赞美和高帽有些厌恶和抵触,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大喜欢钟子宁的原因,他不喜欢被人注视着,被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季时珹忽然将身子探了过来,下颚越过夏嵩月搁在桌上的肘弯,低头去看他放在桌上的草稿,他的睫毛不如夏嵩月那么浓密,但是弧度很好看,衬托着他形状好看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清冷和优雅,由于距离太近,夏嵩月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右耳耳垂上那颗颜色浅浅的朱砂痣,夏嵩月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惊动了他的发梢。
几秒之后,季时珹便将身子直了回去,轻轻地道:“答案是对的,过程有点错误。”
夏嵩月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停止运行了一段时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时珹说了什么,但是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匆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低下头去看书,借此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心不在焉。
趁着课间休息的功夫,数学老师已经将小测都批阅完了,上课铃一打响,他就踩着点儿进了课室,他叫陈祎数,今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戴着一双黑色金属边的眼镜,看起来格外严肃,也许是在数学专业方面钻研过深,又或者是应了那句老话,十个数学九个秃,还有一个在路上,正值壮年的他头顶上秃了一大片,虽然靠着他精湛的梳发技术掩饰得很好,但是天气一热,课室头顶上的风扇一吹,混着发胶聚起来的头发东倒西歪,那片光秃秃的痕迹就无处遁形了,因此学生们私底下都偷偷给他起了个陈中秃的诨号。
在各组组长发小测的时间里,陈中秃施施然地开口,就本次突发的小测来了个总结,“这一次的小测有点难度,也算是我对你们的能力来个摸底,除了考初中的知识,最后一道大题还有考了一点本学期我们将会学到的一些知识,有些同学虽然没有提前预习过课本,但是思路是非常值得借鉴的,还有一些勤奋的同学预习过了就做出来了,虽然这两类同学很少,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笨鸟先飞这个观念已经过时了,现在比你强的人都比你努力,你如果不努力一些,恐怕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见,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