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含真笑起来,虽然他一直神情自若,但蒋砚还是看见了他眼下的乌青。
已经两天了,晚上还是睡不好吗?
蒋砚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昨晚他和戚松风通过气,知道沈寻暂时还没提离婚,却也没再去找过戚含真,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正想到这,门铃忽然响了,蒋砚狐疑地贴到猫眼后,门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即使通过扭曲的猫眼也能看出模样英俊,只是头上包了块滑稽的纱布。
蒋砚打开门,没放下防盗链,警惕地问:“你有什么事?”
门一打开沈寻便透过门缝往里张望,试图寻找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却一无所获,在蒋砚不耐烦想要关门时突然回神抵住门板,“你好,请问戚含真在这里吗?”
厨房里的戚含真恍惚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边问边往外走:“蒋医生,是有客人吗?”
“送快递的。”蒋砚使出平生最利索的身手在戚含真推开厨房门的前一秒完成取防盗链、出门并关门的动作,速度之快令沈寻只望见了磨砂玻璃门上映出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大门就在他眼前“砰”得关死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蒋砚抱着双臂站在门前,虽然个子比沈寻矮了一截,但气势却意外地不落下风。
沈寻明白对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接含真回家。”
蒋砚冷笑道:“回家?回哪个家?”
“回他和我的家。”沈寻握紧拳头说。
“那是你家,不是含真的家。”蒋砚冷冷看着他。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的家当然也是他的家。”
“你还知道你结婚了?”蒋砚哼了一声,他只听戚含真说了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这不妨碍他替戚含真出气:“结婚了还跟前任纠缠不休?大半夜跑去陪人干什么?看星星看月亮吗?”
沈寻急道:“不是,游然在酒吧出了事,我不能不管他,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门被无声打开,戚含真站在里面,红着双眼看向沈寻。
蒋砚先反应过来,迅速挡在戚含真身前,偏过头说:“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别跟他废话。”
沈寻半晌才回过神,上前想要靠近戚含真,却被蒋砚推了一下,本来他身强力壮不该被那一下就怎么样了,可不知是因为最近憔悴过度,还是看到戚含真便松懈了,竟然被那一推推得踉跄了好几步。
戚含真指尖发着抖,深呼吸了一口气,“没事,蒋医生你别管了,我问他几句话就好。”
蒋砚迟疑地收回护着戚含真的手,却还警惕地陪在他旁边,只见戚含真往前走了两步,眼神在沈寻额上的伤处停留了一秒,随后却像没看到似的,语气平稳地问:“那晚你是去陪游然了吧?”
“……是,但是——”
戚含真疲倦地打断他:“所以你真的骗了我,对不对?”
“……对。”沈寻咬着牙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游然做了,对吗?”
沈寻瞬间睁大眼睛,“什么……我没有!”
“是不记得了吧?”戚含真神色冷淡,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产生什么变化,声音却透着细微的埋怨:“你喝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五年前是这样,上次喝醉了也是这样。”
沈寻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把脑袋撞傻了,竟然听不懂戚含真在说什么。
戚含真见他果真一脸茫然的样子,低下头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五年前被你压在床上当成女人玩弄,我想通后打算和你说清楚,那天我兴冲冲地去找你,却听到你激动地问我,该怎么和游然表白才最浪漫。”
“那次是你……”沈寻怔仲地看着他,一时嗓子发紧。
戚含真没听见他说什么,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强忍着鼻酸说:“……上次那晚,我以为你终于有一点点喜欢我了,第二天满心欢喜地睁开眼,可你又一次忘了。”
“沈寻,好好对游然,我们离婚吧。”戚含真从始至终没抬眼看沈寻,直到转身的那一刻,眼泪终于成线地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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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等等,含真!戚含真!”沈寻快走两步想要去拉戚含真,却被蒋砚拍开手挡了个严实,他眼睁睁看着戚含真飞快地闪身进了里屋,才颓然地放下手。
“含真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找个时间来离婚吧,别再纠缠他了。”蒋砚不近人情地说。
“不离婚,我不离婚……”沈寻喃喃自语,对蒋砚哀求道:“你让我和他解释,我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我只是……认错了人。”沈寻哽咽一下,“五年前我以为是游然……那晚我也都记得,我骗他说我忘了,其实我都记得,我叫他真真,他叫我老公……”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蒋砚不为所动,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迟了。”
“不迟……你让我进去,我就和他说两句话,行吗?”沈寻向来挺直的脊背不知什么时候弓了起来,看上去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苦苦哀求着。
蒋砚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你和游然做爱是因为认错了人?毕竟你是有前车之鉴的。”
“没有做!那晚我根本没喝醉!怎么可能和游然做!”沈寻吼着,激动到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没喝醉那就是清醒的喽。”蒋砚凉凉地说。
沈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清楚地给他描述:“我和游然什么都没做,他醉得不省人事,我只好把他送回家,本想立刻回来,他却摔伤了,后来等医生——对,那个医生可以为我作证,我根本没机会和游然发生什么!”沈寻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欣喜地说:“我这就打给医生,你算时间差也能知道根本来不及做!”
“来不及做到最后,可不代表什么都没做。”蒋砚想起戚含真跟他讲的,顿时一脸嫌恶道:“多亏你找了个当三儿当得理直气壮的,还敢发照片挑衅正宫,不然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沈寻没在意他的讽刺,隐隐察觉到什么,起疑地问:“什么照片?”
“含真把照片删了,我也没看过。”蒋砚神情透着一股不耐烦,“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自己回去问游然不就得了。”
沈寻还要再问,蒋砚已经转身了,沈寻急道:“等一下!蒋先生,请你帮我转告含真——”
蒋砚已经进了屋,正要关上门,沈寻的手却卡进了门缝里,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总裁此刻狼狈地贴紧门缝,低声下气地说:“让他等等我,我会查清楚所有事情,证明我的清白。”
“松手,再不走我叫保安了。”蒋砚厌烦地看着他。
沈寻五指死死抠着门板,抬头望向空荡的走道,目光哀切嘴角却挤出一个微笑,他高声说:“含真,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都听见了?”蒋砚走到阳台飘窗前,戚含真屈腿坐在那里,低头抱着膝盖出神,听他过来也不抬头,声音闷哑:“嗯,给你添麻烦了。”
蒋砚无声地叹了口气,给他递了两张纸巾,“再哭眼都要肿了。”
被拆穿的戚含真吸了吸鼻子,偏过头擦去了眼泪,忽然透过窗户望见楼下那个熟悉的背影,正一步步远离他的视野,好似一步步远离他的世界。
戚含真不忍再看下去,勉强回头冲蒋砚笑了笑,“午饭还吃不吃了?”
戚含真没能看见,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楼下的沈寻仿佛冥冥中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这一隅窗户,随即定在了原地,贪婪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起身离开,只剩窗帘摇曳。
沈寻说要查清楚所有事情,不单单指他和游然的误会,还要查明戚含真被舆论攻击的幕后黑手。
那晚沈寻从一开始就没把游然的表白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意识到这件事本身便疑点重重——游然怎么会突然得知他曾经喜欢过他?且没有多做纠结就接受了这一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也喜欢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晚前前后后都透着诡异:语音里游然被人骚扰,可为什么他到达后什么也没见着?那种地方的人怎么会放过一个醉酒的人?还有为什么他刚说要走偏偏游然就摔倒了?
怀疑就像种子,一个冒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沈寻迅速找了两拨人马,一拨去查游然,一拨去查网络上的舆论。
查舆论的那拨很快就出了结果,和沈明诗说的一样,的确是哗站对家编的黑料,再自导自演请水军假装路人带节奏,引不明真相的人站队抵制,最终达到拉戚含真下马的目的。
其实那些黑料完全是空穴来风,种种看似高能的推理更是难以自圆其说,戚含真都不必放出真相,只要指出对方的逻辑漏洞就能让网友自主产生怀疑。
可沈寻并不觉得戚含真意气用事,他只是想,要有多绝望,才会彻底放弃抵抗,任由一盆盆脏水往身上泼?
沈寻呼吸变得粗重,如同缺氧一般,良久后才搓了搓脸,回复下属:“替我准备材料,我要告到他们破产。”
游然的调查在两天后才交到沈寻手里,下属很周到,一查便把游然查了个底儿掉,出入赌场的记录从两年前便开始了,平均一个月去一次,直到今年他爸出事才有所收敛,然后一直沉寂到如今。
游然赌博一直限于国内,相对来讲比较好查,沈寻脸色阴沉,虽然拿不到他在赌场的消费记录,但是十赌九输,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两年输了不少钱,当初他公司偷税和他难逃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