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童倦都没打起来过,久而久之就有人以为他涵养极好,克己自律只爱学习。
程周被他那句没说完的留白吓的发抖,拼命想咽唾沫却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了,这人阴沉沉盯着人的时候,比童倦可怕多了。
“明白了吗?”顾松言问。
程周艰难点头,他嗓子实在太疼了,顾松言再不撒手他就要死了。
顾松言收回手,淡淡朝四周瞥了一眼,远远围观的人立即作鸟兽散。
他将滑落的书包稍微整了整,抬脚往校门走去,看到童倦拖着一只断腿艰难地在司机的帮忙下上了家里的车,他才转身往公交站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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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倦一上车就靠着车窗打盹,司机打趣他:“少爷怎么困成这样?今天上课没睡觉?”
童倦除了打呵欠连嘴都不想张,伸手挠了挠尾椎骨,感觉好像除了胀之外又没那么痒了,奇怪地又多摸了几下。
司机见他精神真的不好,脸颊红的跟高烧一样,手一直在腰后摸来摸去,眉头皱紧带着一丝茫然,不由得有些担忧。
“少爷您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太太今天临时有一台手术要加班,您可以等检查结束了和她一起回家,小少爷今晚说等太太一起吃饭。”
童倦一听邓书仪整个人都清醒了,“不了,我不难受,就是天太热了,我回家洗个澡就行。”
司机看了眼车内温度表,三度,热?
一到家。
童倦上楼把拐一扔,百无禁忌地直接踩在地上进了卫生间,三两下扒完衣服,看着被石膏稳当当包裹的左腿,再看看从大腿到小腿都肌肉紧实匀称充满力量的右腿。
“邓医生真烦人,老头子打一顿我又不会死,比当木乃伊好受多了。”
童倦念叨完,往淋雨头走的时候余光瞥见镜子,忽然想起来发痒的尾椎骨,侧身朝镜子里撅了撅屁股。
毫无异样。
他松了口气,下午又痒又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要顶开皮肉破土而出,吓得他以为要冒个尾巴出来呢。
还好,挺白的,还光滑。
上哪儿找这么好一屁股。
童倦欣赏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在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顾松言屁股肯定没这么好看,没他翘,指不定上面全是疤,又黑又丑。
他美了一会忽然被自己吓清醒了。
等一等。
顾松言的屁股关他什么事。
童倦冲着镜子骂了一声,“神经病啊。”骂完发现镜子里是自己,又补了句,“没骂我自己,骂顾松言那个性冷淡装逼犯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松言:除了我,别人还想欺负他?给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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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律的伤疤
顾松言回到家的时候徐采柳也刚回来。
“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去看书吧我做好饭喊你。”徐采柳将包放下,挽了挽袖子往厨房走,没再多看顾松言一眼。
顾松言轻轻“嗯”了声便回了自己房间。
母子俩的关系并不深,也都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挺好,不必过于亲密。
手机响了两声,短促紧挨。
顾松言关上门拿出手机刚想给对方回复就听见徐采柳在外面喊他,“松言,公司有事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随便吃一点,锁好门。”
顾松言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母亲脱下围裙弯腰换高跟鞋,头发妆容一丝不苟,拿包的动作都透着干练利落。
“不想做饭就自己叫外卖,我走了。”徐采柳换完鞋刚想走,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问他:“我听说童童今天回去上课了,你们学校教导主任的事儿解决了?”
顾松言没什么起伏地说:“教导主任还没回学校,处罚应该也在这几天。”
“从小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越打越不乖,这混不吝的性子将来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篓子。”徐采柳念叨了一会,轻轻皱了下眉头到底还是没说完。
顾松言“嗯”了声,意味不明。
徐采柳说:“行了我先走了。”
顾父早逝,徐采柳一个人把顾松言带大,单身女人比别人要承受更多异样的眼光,她硬是在江城打出了一片天,连名字都改成了透着凌厉的徐砜。
徐采柳和童倦母亲邓书仪是闺蜜,一个从教一个从医,可兜兜转转又嫁到了一起去。
顾玉书和童立成亦敌亦友针锋相对,偏又住在一个大院里,每天出门都能互相从鼻孔里甩出两吨车尾气。
两家母亲关系倒是好得很,经常聚在一起逗孩子。
邓书仪自然是怎么看顾松言怎么喜欢,徐采柳也觉得童倦胡闹那个劲儿特别招人,尤其他嘴是真的甜,哄得人眉开眼笑,和自小就沉默寡言的顾松言是两个极端。
后来,顾玉书去世。
顾松言回了房间,桌上那枚戒指几不可见地闪了下光,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这是顾玉书的遗物。
他去世时顾松言还小,跟着这枚戒指交到他掌心的还有一句话,“以后,守护他的责任就交给你了……切忌,不可越界。”
彼时不知这句话的深意,还以为父亲交代的是母亲,让他代替自己保护徐采柳。
后来才知道,父亲遗言里说的“他”,另有其人。
顾松言烦闷地将戒指往抽屉里一扔,脑海里全是那个人,讥诮、轻佻、凶狠、柔软……还有哑口无言的恼怒。
顾松言闭上眼,手指死死地掐紧,眉头微蹙仿佛用尽了全力克制着什么。
守护,不可越界。
微信又响了一声,拉回了顾松言的思绪。
柴意远喊他出去打球,“十一班这些傻逼目中无人,顾学神快来教他们做人啊,告诉他们什么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群四肢发达脑袋装草的弟弟。”
顾松言一向懒得跟人争执,回复了不去便将手机一起扔进抽屉,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镜子里映照出刚刚剥离少年气迈入青年的身躯,腰腹曲线充满隐隐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手臂肩背肌肉紧实,然而最吸引人的还是左胸口那一道道纵横交错、愈合糟糕的伤疤!
他看着镜子,眸光冰冷透着阴翳,拿起剃须刀片,皮肉瞬间被利刃撕裂。
顾松言闭上眼,病态的满足伴随着血腥气一起蔓延,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疼痛克制压抑着,直到那只疯狂的野兽被他锁进心里最阴暗的囚笼。
这里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他克己、自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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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旗仪式。
教导主任终于销了伤病假回来,两个月在家养的白白胖胖的,但看到童倦的那瞬间还是脸色一白,愈合完好的伤又隐隐作痛。
他一定要把这个小流氓开除!
童倦撑着拐杖站到升旗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尊敬的校领导和敬爱的同学们,我是童倦,在这阳光明媚四海清平的好日子里,我要向大家深刻地反思这段时间的错误……”
自己的学生在全校面前念检讨,商经纶没脸见人就没来。
语文老师穆芃捧着脸站在前面笑得比谁都开心,“哦我的天,童倦这检讨儿书写的真波错,不愧是我的学儿生呢。”
辛亦瑶个头不高所以站在九班队伍的第一个,听得十分清楚。
不知道是该先笑童倦一本正经的胡扯还是笑穆芃老师的自恋,咬着牙忍笑,快憋死了。
张干个子也高,和顾松言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哈哈哈他这个检讨写的真有水平,跟演讲稿似的,从哪儿抄来的。”
顾松言看了他一眼。
张干被祖宗眼神冷到,立刻说:“你别看我啊,我又不是污蔑他,童倦这个人谁不知道,要让他自己写检讨,他指定说,老子没错,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还开他瓢。”
顾松言冲台上看了一眼,眼角微弯轻笑了下,眸光里带了一点几不可察的戏谑和温和,张干没来得及捕捉到就听他微凉的嗓音说:“一身硬骨头,怎么打都不肯改。”
张干见鬼似的看着顾松言,等一等?
这……这股子无可奈何的宠溺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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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倦念完检讨,校长又开始以他为教材教训了一遍整个学校的学渣们,硬生生拖到了上课铃响才依依不舍地喊了两个字,“解散。”
童倦艰难从升旗台下来,徐恒过来扶他,“哎倦哥,那天我肚子疼去厕所了,回来的时候你都走了,没看到你跟顾松言打的赌,喊没喊没?”
童倦不是输不起的人,甩开他的手腕,“喊了,那么多人喊我爸爸,我也没多长一块肉,喊他一句他还能多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