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有的没的想那么一通时,裴青还已经做好了两碗面条。面切得细细的,上面铺着烫好的青菜,煎得焦香的培根和两颗溏心太阳蛋。
裴青还端着冒着热气的面条往楼上走,李默想跟他说邢沛起床气很大,又想告诉他邢沛很讨厌把食物拿进卧室。但是话到嘴边,李默终于识趣地学会了闭嘴。
房间忘记了拉遮光帘,室内敞亮,邢沛毫无知觉似的,横躺在床上,抱着个枕头,脸也埋在枕头间的缝隙里,和被子纠缠在一起。裴青还记得他起床那时,邢沛还睡得挺规矩。
他只好把餐盘放在柜面,爬到床上去叫邢沛。他才轻轻叫了一声,邢沛就把怀里的枕头推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拽倒在床上后,马上抬腿上来压住,软绵绵地在他颈侧咕哝着喊:“裴老师……”
“乖乖,起床了。”
“嗯……天还没亮。”
“天亮了,”说着把邢沛的脸从枕头缝里扒拉出来,“饿了吗?我煮了面条。”
“我好困啊。”邢沛被敞亮的天光刺得皱着眉,带着鼻音嗯嗯哼哼地撒娇,又把脸往裴青还怀里埋。
裴青还抱着他,耐心地讲道理:“那也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你不是昨晚就饿得不行了吗?”
“嗯……”答应着,过了两秒又完全没动静了,甚至在裴青还怀里安稳地打起了呼。
裴青还又把邢沛的脸从他怀里扒出来,亲了亲额头:“快起床了,饿厉害了对胃不好,面条也快坨了。”
邢沛又蹙着眉,房间的亮度让他不太舒服,他又往裴青还怀里钻,咕哝着:“再睡五分钟吧……裴……老师,师兄……”邢沛声音黏黏的,困得慌了,又要堕入梦中似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一点气声,仍在央求着,“求求你了……老公,再五分钟……”
裴青还脑子里“嗡”地一声,他知道邢沛很会强硬地撒娇,他没想到邢沛软绵绵地撒娇时杀伤力更大。他也不知道刚刚那声“老公”是邢沛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但无论有没有意识,裴青还都招架不住了。他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窗帘遥控器,把自动遮光帘关上了,他也被邢沛困在了床上。
邢沛的睡颜安稳,上唇微微撅起,像个单纯无害的柔软少年,不似他平日大多数时候撇着嘴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总之就是又漂亮又可爱,面条也被抛之九霄云外了,他就就这么一直抱着,看着,真切地体味着“秀色可餐”这个词的真谛。
一直到快十一点,裴妈妈来电确认他们中午是否会回去吃午饭。
裴青还蹑手蹑脚放开邢沛,边接电话边揉着被压麻的手臂,在卧室外小声说:“嗯,会回来。”
“是的,我叫他看他来不来吧。”
“嗯,但你们也别太大惊小怪,我怕他不自在。”
“好,随便一点就行。”
挂断电话,才下决心这回一定要把邢沛给弄起来了。
他又走进卧室,欣慰的是,邢沛已经坐起来了,证抱着床头柜上的冷面条大快朵颐。
裴青还去抢他的碗:“都冷成一坨了,你怎么吃这个。”
“我饿死了。”
“叫你起床你不起来。”
“那时我困。”
裴青还还是把面条抢了过来:“起来洗簌吧,我跟我妈商量着中午回家吃饭。”裴青还难得显出一点难为情,他问,“你去吗?”
“去啊,当然去,好久没有吃到师娘做的红烧肉和饺子了。”
“嗯,这两样都有。”裴青还放下心来。
邢沛从床上蹦了起来,吹着口哨去洗澡了。
裴青还把面条拿到楼下,看李默在挪动绿植又去搭手帮忙,完事儿才去把面条倒掉了。
邢沛飞快洗漱好,套了一条内裤急匆匆地蹦到楼下,找到厨房里洗碗的裴青还,扑上去从身后抱着他:“这次这么久没去练琴,你说你爸会不会找我麻烦?”
“不知道。”
“到时你得救我。”
“这种事你要找你师娘。”
邢沛埋头蹭着裴青还的后颈:“瞿连的事,师娘不会生我气吧?”
“说不好,你得自己去问问她。”
邢沛着急了,掰着裴青还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裴青还被他捏着脸,口齿不清地狡辩:“我给你做了早餐。”
邢沛瞟了一眼垃圾桶里发泡的面条,又内疚得很,脸上却是不耐烦的:“我想吃的,你非不让。下次吧,下次我早点起来吃早餐。”
“那说好了。下次吃完早餐,还要说‘谢谢老公’。”
“什么?”
“你刚在床上撒娇叫我老公来着。”
裴青还眼里含笑,邢沛瞪圆眼睛,脸色迅速涨红:“你未老先聋了吧,我肯定没有。”
裴青还也不说话,凑过去亲他涨红的脸。
“我绝对没喊那两个字,你听错了。”
裴青还继续亲。
“我百分之百没喊,我他妈怀疑你在给我下套……唔……”裴青还用一只湿淋淋的手扣住邢沛耳侧,含住他这两片就会用来嘴硬的嘴唇。
李默坐在不远处的客厅,和厨房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挪到那颗盆里的小树苗旁边,变成另一棵小树苗。
第100章 贵重
邢沛知道这次去裴青还家拜访他父母跟以往很不一样,说怕被清算是假,但只能这么开着玩笑来缓解心里真实的紧张。当然,瞿连婚礼上他干的好事,也应该当面跟裴妈妈道歉的。
这突如其来的,邢沛也没个准备,连一件合适的礼物都没有。他看着自己家里那些画作和工艺品,倒是随便一件都可以拿得出手,但那感觉始终显得潦草应付,缺少诚意。
思来想去半天,邢沛把目光落到了邻居家的院子里。
隔壁住着一对老年夫妇,丈夫是上世纪的知名企业家,已经退下来了。儿女都在国外,老两口和家里的佣人住这么大个豪宅,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跟个植物园似的,四季常开,每次邢沛路过时,都忍不住看上好几眼。
邢沛工作忙,年纪也跟那对夫妇差得有点多,平日见着也只是点头之交,很少来往。但这次他不得不厚着脸皮,走了十多分钟,到人家门口去叫了门。
说明来意后,对方很客气地把他领到了花园里,问他想要什么花,自己摘就是。
既然都来了,邢沛握着剪子,豁出去似的,一顿猛剪。各种各样的,玫瑰、牡丹、百合、芍药、茉莉、白玉兰……但凡开得好看的,闻着好闻的,邢沛都下了刀。过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想说给钱,别人也不差这点钱,但是老两口主动说没关系,院子里的花谢了也就谢了,知道他拿去送人,让看花的人高兴了,比在院子独自凋谢的好。
邢沛点头,心里把这次人情记下了。
才到中午,天色就暗下来,黑云像海浪一样翻卷起来,风也热浪似的刮着,林子里簌簌作响,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临。
邢沛跟着裴青还到他家,在前院就跟正收拾晾晒冬衣和棉被的裴父裴母不期而遇。邢沛下意识地往回收手,但被裴青还捏住了握在手中。以前裴青还拒绝他的时候,他总想在人父母面前调戏人家,然而正儿八经见家长的桥段来了,邢沛心里又有些打怵。
裴青还侧目给了邢沛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眼神,转过头去喊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裴妈妈满面微笑地,把手上的被子递给裴父,迎了上来:“快进屋吧,马上要下雨了。”
邢沛有点不好意思,把臂弯里那捧花递了上去:“师娘,送你的花。”
“真漂亮,好多种呢。”又凑近去闻了闻,然后狐疑地看着邢沛,“你小子不会是去花园里偷的人家的吧。”
“当然不是,我去跟邻居要的。”邢沛洋洋得意地,心情也随着他师娘的一个玩笑放松下来。
说说笑笑走到前面,看到裴父,邢沛终于还是把被裴青还拉着的手抽了回来,更不好意地喊了声:“老师……我没给你带礼物。”
没想到裴老爷子比他还要不好意思,几乎是僵着脸,瞥开眼睛咳嗽了两声:“不要紧,那什么,快进屋。”
裴青还领着邢沛进了屋,这下两家人隔得很近了,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那也是上山下山开得慢,步行也就半个小时。
两小的进屋了,裴老爷子在后面一个劲埋怨裴妈不早告诉他俩孩子的关系:“你看看,我现在怎么面对人小邢,他不得怨恨我之前对他太严厉了?”老爷子眼珠一转,马上回过味儿似的,“我就说你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你不就是想招人喜欢,让我去招人恨。”
裴妈妈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我懒得跟你这人说。”
“说不说你也一向都这样,好人就自己当,总让我去当坏人。”
“呵,我是怕说小邢来找你学琴压根就是为了我们儿子,你受不了这个。”
“你是说邢沛学琴是为了追青还?”
“我什么都没说。”
“这小子,也太不拿琴当回事了,他这什么态度,枉我还真把他当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