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对不起你……”祁德生脸上的愧疚之色更甚，却还是硬着头皮想要求情，让祁泽放过刘淑萱这一次，毕竟祁泽现在并没有出事，不是吗？“但是，孩子们还需要她，你就不能、放过她这一次吗？就这一次而已……”
祁泽无言，安静了几秒，突然开口道：“如果我真的死了。”
他的神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祁德生这个人，他算是看明白了，或许平日里的他总是宽厚仁慈，那是好事。但是在这些关键事情里，他依旧想着所谓的仁慈，就太可笑了。
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是圣父吗？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觉得，我母亲会不需要我吗？”
祁泽冷冷道：“你该不会觉得，你有了新的家庭，不怎么需要我了，我的母亲也和你一样，不需要我了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下之大，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母亲。”
祁泽说完，不想继续待下去，推开车门直接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
他把整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警方。
在他阐述事情的经过的时候，祁德生就坐在一边，听着祁泽仿佛局外人一般讲着刘淑萱当时说的话，整个人羞愧难当。
因为担心刘淑萱出事，儿子到处找她，而与此同时，被找的人却因为觊觎别人的钱财而设计想要杀了他，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祁泽的老熟人林薇警官，尽管已经尽力在克制，但是她看着祁泽，整个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这是怎么样一个倒霉的孩子啊……
再联系之前的事情，她有些同情祁泽，默默想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灾难体质？
记录的全程祁德生都没有再说过求情的话，祁泽心里总算和缓了一些。
把事件细节都记录完成之后，林薇安排了几个人去现场取证，自己则开玩笑般对着祁泽说道：“祁医生啊，你要不要找个事间去去晦气什么的，我看你最近倒霉的厉害啊。”
何止是倒霉，别人喜欢他，所以给他投毒，别人看她不爽，纠集一帮人去砍他，就连病人要自杀都差点砸到他，现在，连他的继母都来插了一脚，这倒霉程度，也是没谁了。
祁泽对林薇的关心微微笑了下，祁德生仍旧在一旁没什么反应。
林薇看着有些气不过。
她从警校毕业也才两年多，还没看惯那些花样繁多的家庭伦理故事，看着祁德生一副只想着刘淑萱，完全不在意儿子想法的样子，她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对祁德生道：“您是祁泽的父亲吧？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吧。”
祁德生连忙站起来，呐呐无语，只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副还有羞耻感的样子，林薇的心气儿顺了一些，她这才好声好气道：“虽然你儿子也不小了，但是家人还时很重要的，尤其是你们的家庭情况本来就特殊，最近你儿子又遇到那么多事儿，一次比一次危险，这次又碰上这种事儿，多关心关心总是没错的。”
祁德生听的一头雾水，莫名道：“危险？阿泽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林薇喉咙一梗，她扭头看祁泽，祁泽面无表情。
她又转过头来，看着祁德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顿时无语。
有些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算了，这都什么事儿啊，儿子出了那么多事，老子看上去反而一件都不知道，但凡稍微对儿子多些关注的，也能听到些风声了。
毕竟祁泽所在的医院是一个大型综合医院，最近连着出了这么多事儿，社会上早就有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了，祁德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只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祁泽，都不可能是这副一无所知的表情。
但是他现在愣是完全不知道祁泽遇到的那些事儿，唉。
林薇先前还觉得这人看上去一副忠厚的样子，此时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了，淡淡的交代了些其他事情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祁德生显然知道自己理亏，直接和祁泽一起离开了。
在车上，两人都分外安静。
祁德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不行，祁泽则是完全不想说话，他把人送到家之后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驱车离开。
祁德生看着他离去的车子，神情复杂，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祁泽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市的霓虹灯光闪闪烁烁，时不时打在他的脸上，露出他冷峻的侧脸。
今天的事情，说意外也意外，但是又在意料之中。
从刘淑萱的话中能听出来，她早就有打算想要对付自己了，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只不过……突然变成了她自己毫无章法的直接动手而已。
就好像……
到家后，他开门进去，司徒衍公司的那些人都已经回去了，屋子里十分安静。
就着客厅窗户投射出的一点光芒，他看到了沙发上一个人躺着的身影。
慢慢走过去，司徒衍睡的很熟，恐怕他今天也为了唐寻欢的那个加密的文件忙了一天，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疲惫，但是丝毫掩不住他的俊美。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打下的一片阴影，祁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嗯……”司徒衍眼睫微颤，悠悠醒转，看到眼前的人，吓了一跳，“阿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
祁泽看着他眼中闪过的一抹不似作伪的欣喜，轻声开口。
“司徒，我们在一起吧。”
宛如一颗巨雷砸入心底，司徒衍瞬间怔住。
大概是刚刚睡醒反应稍慢，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展现出狂喜的表情，祁泽就凑到了他耳边，更加柔和的说道：
“所以，我可以不用死了吗？”
第35章 突如其来
祁德生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一个人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成功的，各种意义上的。
生意上，他白手起家，创下了一份家业。
家庭上，他儿女双全，尽管离过一次婚，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失败，只能说两人不合适和平分手。
对待儿女的问题上，祁德生也是是成功的，女儿和小儿子一个上了国内有名的艺术学校，一个海外留学，尽管都还有些小顽劣，但毕竟只是孩子，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失败。
在今天之前，他以自己生意上的成功和生活上的惬意为荣，公司越做越大十分稳定，儿女绕膝，长子成材，这些都是他傲然的资本。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十分公平，二婚前的财产除了部分用来重新起家，大半留给了祁泽，二婚后的东西则都是新妻子和两个儿女的，多么完美。
但是……
大儿子是成材了，但是实打实的说起来，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泽还小的时候，他忙于打拼事业，妻子更向往新奇的世界，一个比一个不着家，祁泽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寄宿学校，半个月回一趟家，就算那样，自己也只是在刚见面的时候热情一些表达一下自己的对他的思念，随即又不得不埋首于公司的事务。
他觉得自己是对的，如果他不打拼，他拿什么给儿子更好的生活呢？
等祁泽再大一些的时候，他和那个女人离婚了。
他没什么不舍的把自己的大半身家留给了祁泽，开始了自己事业和爱情上的第二春，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对外物不留恋，对大儿子也算大方，有多少人能做的比他更好呢？
只不过，有了新的事业和家庭，尤其是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之后，他多久和祁泽通一次电话？再多久见一次面呢？
仿佛去年，只有他自己生日和过年的时候和祁泽见了两面？
他真的做的很好，很对吗？
如果真的没有错处，为什么祁泽从小时候的活泼，变得越来越沉默，他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
祁德生颓废的掩面，书房里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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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不用死了吗？”
客厅的沙发上，祁泽如是问道。
司徒衍的身体清晰可见的僵了一下，正凑在他耳畔轻语的祁泽能清楚的看到他耳朵上的汗毛战栗般直竖起来，纤毫毕现。
“你在说什么呢，阿泽？”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正常，如果不是祁泽用尽心力在认真观察，恐怕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半分轻颤。
祁泽没说话，他从司徒衍耳畔慢慢离开，毫无预兆的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司徒衍的脸颊，又从他的下颔缓缓滑过去。
司徒衍从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就浑身上下无比僵硬，一动也不动，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祁泽会杀了自己，用他伸出的那双修长有力的，做手术的时候无比精确的手，用力掐住他的喉咙。
他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喉结，客厅十分安静，甚至落针可闻，因此，“咕嘟”一声就显得很是清晰。
祁泽收回自己的手，静默着注视了他两三秒，忽而轻笑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