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行的眸光在那一瞬阴沉了下去。
江离言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急匆匆地出了门。
要是在高中时期, 让他在楚景行和顾明哲之间选一个的话，江离言应该会犹豫很长时间, 然后选择虽然不对付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楚景行；换做现在,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楚景行。
不过，今天不一样。
顾明哲手中有他想知道的情报。
江离言走出火锅店，一眼就看到了在路灯边倚着的高大身影。
他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不论走到哪里, 往那里一站，不出三分钟, 便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过来搭讪。值得一提的是，他被星探搭讪的次数也不少。
如果说江离言对外的王子形象是伪装出来的，那么顾明哲就是浑然天成, 举手投足都透漏着贵气——以前的江离言是这么认为的，也是对他产生过好感的原因。
“离言, 你来了。”
顾明哲面带歉意地拒绝掉身侧的女生，大步冲他走来。
江离言下意识往后踏了一步，微笑：“学长, 晚上好。”
顾明哲见江离言没有亲近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向前迈步。他朝着周围望了望，指向旁边的光线昏暗的公园：“好久没见了，我们去那里坐坐？”
江离言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啊学长，火锅店里还有朋友在等我……”
顾明哲心说离言何时变得这么会拒绝了，不动神色道：“是这样啊。”
江离言点头，他不断看向腕表的动作仿佛在说他就要没时间了，有话快说。
顾明哲眸光微闪：“之前你拜托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有线索了。”
然后呢？
江离言眼神催促着顾明哲，就是因为听到说有了眉目，他才会扔下楚景行过来找他。
“那家孤儿院的确曾经是顾家的资产，不过在19年前，顾家把那里卖掉了。”顾明哲深呼吸，“并且在公司内部调查不到买家的档案。”
果然是这样吗。
江离言微微皱眉。
他一直查不到关于那个人的记录，那天知道了楚老贼是孤儿后，就想到了那个人可能会被某家收养。虽然像楚家这种实力彪悍的家族不会再有第二个，但实际上就算小型家族，也很有可能在领养了孩子后，为了不让领养的消息流出，顺手收购那家孤儿院。
19年前……
江离言是4岁的时候遇见的那个人，那个人和他有2岁的年龄差，19年前江离言5岁，也就是说，那个人在被收养的时候在7岁左右……
嗯？
好像楚老贼也是7岁左右被收养的。
……等等。
江离言的某种预感有些强烈，甚至让他心跳漏跳了半拍。
同时7岁时被收养，同样喜欢设计……
不，怎么可能。
如果楚老贼就是那个人，他肯定会很早之前就说出来的。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江离言甩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再一次低头看了眼腕表，发现已经出来十分钟了。
让楚老贼等的时间有点长。
“谢谢学长的情报，但是我出来的时间有点久，朋友可能等的会有点着急……”
顾明哲唇角弯出了个讽刺的笑容：“朋友？你说的是楚景行吧。”
江离言一愣：“学长……你看到了？”
顾明哲完全没有否认，反而脸上浮现出担心的表情：“离言，你不要再和楚景行混在一起了，他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离言脸上少见地掠过不耐烦：“学长，我交人有分寸的，没关系，不用担心。”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江离言一副不听劝的样子，顾明哲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离言，我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学长的呢？”
江离言没有说话。
这种沉默让把两个人的距离倏地拉远，顾明哲的语气和动作甚至带着一些疯狂。
“离言！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答应你的告白，你不要再和楚景行在一起了，跟我回去。”说着，顺势就要来拉江离言。
江离言躲开顾明哲的手。
“学长，你这样的行为让我很为难。”江离言虽然摆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但实际语气冰冷，“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与谁的往来。况且楚景行是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清楚。”
“……你真的清楚？”顾明哲仍不死心，“你知不知道他是个——！”
江离言一记眼神望了过去，那迫压生生让顾明哲顿住了话头。
“你不配侮辱楚景行，而且我再说一遍……”江离言的唇边笑意全无，他的眸光如带着最寒冷的冰箭矢一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
“我走了。”江离言毫不留情地转身，他回头，唇角调皮地一扬，一如很多年前还穿着校服的青涩少年，“明天校庆见，学长。”
顾明哲愣在原地，只能呆滞地望着江离言的背影。
那就是从那样青涩少年成长过来的男人，也许刚刚的江离言都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表情，语气，甚至带给人的威压——
都像极了楚景行。
江离言回到火锅店，楚景行坐在位置上，锅里的菜没有动，似乎在一直等他回来。
“谈完了？”
“嗯。”江离言在他对面坐好，“是一些关于公司的事情，好像合作的某个项目的条约出了问题，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哦？”楚景行挑眉，“离言，我记得你之前有针对顾家暗中做了一些手脚吧？”
江离言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你还记得啊。”
“当时我说原因等想告诉我了再说就好。不过作为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店里的补偿，我想让你告诉我这件事的原因。”楚景行拖着下巴，笑看着他，但不知为什么，江离言就觉得自己面前坐了一条蟒蛇，正在对他吐着带有剧毒的舌芯。
江离言如坐针毡。
“我……”江离言移开视线，“是因为我的初恋。”
“初恋？”
“对。”江离言低头，“当时他让我误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结果显然易见，并不是他，那次的行为我知道不好，是个报复……”
楚景行：“噗。”
江离言：？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你初恋的。”楚景行眸光的冰冷融化了几分，他抬手摸了摸江离言的头，无奈道，“离言，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江离言抬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隔着火锅的腾腾热气，被摸头的江离言也显得怪可爱的。
因为这一幕，楚景行哪里是眼神变得不再冰冷，他对面前这个人生气超不过三分钟，这次他的心底都要化了。
楚景行眉眼弯弯：“离言呀。”
江离言打了一个寒颤：“干嘛，突然叫的这么恶心。”
“如果我和你的初恋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呢？”
“啊……”
这还真是一个超难度问题。
江离言沉思了数秒，都没有开口。他想要见初恋一面，并不是因为还喜欢他，而是想给他的设计梦想加油。这就意味着，现在在这个选项面前，江离言必然会选择楚景行。
但是为什么楚老贼会问这个问题呢。
江离言眯起双眸。片刻，他得出答案。
“我当然会救初恋啊。”江离言弯出社交时标准的礼仪笑容。
他曾经和楚老贼说过现在还喜欢初恋，如果说选择楚景行，那不就是代表，他喜欢楚景行比喜欢初恋更多一些了吗？
想套话，没门。
只是那边的楚景行丝毫没有他识破套路后不甘心的神情。
……为什么楚老贼笑得更灿烂了。
江离言突然胸口跳得厉害，某种猜测呼之欲出，但他却害怕听到答案。
**
第二天校庆，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的楚景行很早就来到了学校，当然，和江离言一起。
说实话，江离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向讨厌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楚景行要接下这档麻烦的差事。
可惜江离言从没开口问过，如果他问的话，一定会得到楚景行的回复——
“如果我拒绝了，这担子就会落到第二人选的你头上。就是想气气你，才答应来演讲的。”
如果江离言继续追问的话，没准又是另一个答案——
“真话就是，”江离言会得到一阵炽热地，仿佛能燃烧到灵魂尽头的视线，“离言，我会吃醋的。”
“只能由我一个人看到你的好。”
……
还好江离言没有问出口，不然他又要因为楚景行的回答而心动到夜里睡不着了。
江离言和楚景行就读的高中的G城第一名校，甚至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所以，这次的百年校庆吸引了无数外界人士参观。明明校庆还没开始，江离言就看到了穿着各种校服的学生，其中初中生占多数，想来是为了自己中考打气。
“年轻真好啊。”江离言不禁感叹道。
楚景行弯唇：“但我并不觉得和八年前有什么区别。”
江离言歪头看了他一眼。
楚景行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江离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视线的尽头，明显是光线阴暗的准备室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