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张铮:“太弱了,连我手底下的新兵蛋子都打不过,要说让他当参谋吧,他又没那个本事。要不是老帅逼着,我一定不收这样的副官。”
“人各有长,他不适合当兵,或许适合做个医生。”
青禾翻过来,拉着张铮的手道:“我想了很久,咱们得有一所自己的大医院。刘宁銮是剑桥大学的医科高才生,不如让他来开这个头。”
张铮不以为意道:“他还没毕业。”
“这也是没办法,咱们中医大夫多,西医就很少了,留学回来的更是寥寥无几。往后你我生病了,难道还要去日本人开的医院吗?不管是老帅还是你,不都是好几次有惊无险死里逃生的吗,我怎么敢相信他们不会动手脚害你?”
“明天我和他谈谈。”
青禾笑起来,捏了一下他的手。
很多事上,张铮都不会让他失望。
他浑身松软的躺在床上,白皙瘦削的胸膛在灯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晕,张铮目光深沉,极具侵略性的捏住一边豆豆。
青禾按住他的手腕,轻声道:“铮,我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张铮的手顿住。
须臾,电灯熄灭,张铮利落脱掉衣物,翻身上床,将青禾按在自己肩上,闭上眼睛。
青禾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出来。
翌日。
青禾一夜好眠,撑着手臂看着张铮,他的头发长的很快,因为张铮喜欢便不再剪,反正旁人的议论永远都不可能平息,真正和他有关的是张铮,而非他人。
一只大手抚摸他的腰。
青禾笑道:“铮,我待会儿得去见王先奔,来不及了。”
“来不及”当然不是来不及起床洗漱吃饭。
张铮双眼睁开,说:“小混蛋,居然戏弄起我来了。”
他猛然翻身,把青禾压在身下,就像是一只老虎抓住了自己的猎物,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在这样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青禾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手揽住张铮的肩膀,低声道:“铮,快一点儿,不要太久,我怕今天谈事的时候不敢坐下。”
至于张铮有没有依言……王先奔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等到青禾。
“子冉少爷,有人和芳然联系了,确实是右党。”
青禾淡淡点头,“刘盟知道了吗?他怎么说的?”
王先奔道:“是……芳然告诉他的,他说马上就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当时不在府里,就往这儿打了。”
“嗯,丫鬟告诉我了。”青禾笑了笑:“看来他们还挺谨慎,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才联系芳然。”
王先奔谨慎道:“可能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不敢保证大东一定没被他们看到。”
“右党的人说什么了?”
“据芳然说,没什么具体内容,大东卡着时间呢,前后不过三分钟。去的人还是原来那个杨卫。”
青禾挑眉,杨卫就是他在海上花见过的那个和芳然拉拉扯扯的人,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倒老实。
他从来不信芳然那套话,什么早就知道错了没再和那些人说过别的,什么知道刘盟对他好于心不安,他要是真的这么有良心,当初就不会干出来那么狼心狗肺的事儿。
王先奔犹豫片刻,说:“阿来病了。”
青禾怔了怔才想起“阿来”是谁,师兄丹郎死后,他让人把他的骨灰送回了天津,送到了阿来手里。据去的人说,当时他被关在一处公寓里,连饭菜都是丹郎雇好的人从窗户里送进去的。
“什么病?”
“肺痨。”
青禾一顿,师兄,你在下面寂寞了,想让他过去陪你吗?
“……送一百大洋给他。”
王先奔道:“他成天只知道喝酒,已经是个废人了,只送钱,不管他吗?”
青禾摇摇头:“不用管。等他不在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容易。
第71章
国内形势风起云涌,各地军阀打来打去,为了争一点儿地盘不惜血流成河。
张义山密切的关注着关内形势,他可以在所有的记者面前笑着说自己没有入关的心思,但行为并非语言便能掩饰。两年前,张义山发通电退守奉地,不再参与关内战事,然此一时彼一时,经过两年积淀,他的军队战斗力已然到达顶峰。
看着入驻京城的军阀来来去去,张义山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
张铮身姿笔挺的站在他爸身后,在座的都是张义山的老哥们老兄弟,还没有他一个晚辈的位置,哪怕他是张义山的儿子。
张铮知道这些人大多不愿意看着自己接过父亲的位置,如今父亲身体尚好,所有的矛盾藏的都很深,但总有一天,它们会猛然爆发出来……到时候,真正的动乱就要开始。
他不在乎这些人是怎么看自己的,把他当成一个纨绔也好,当成一个毛头小子也好,这些都不重要。老家伙们的势力在东北盘根错节,他们固执的认为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东北还是原来的东北,早晚有一天,张铮会让他们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会议从上午开到下午,连饭都是在议事厅里吃的。这些绿林出身的将领吵吵嚷嚷乱成一团,为了争谁打先锋闹个不停。
两年来,在张铮和一班留学回来的军官的推动下,奉军的改革进行的很彻底,当然,这些老家伙明言拒绝和他“瞎胡闹”,若非张义山坚持,改革根本不能进行。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也称不上顺利。
议事厅内乌烟瘴气,张铮俯身在他爸耳边说了一句话,张义山微微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
青禾恰好回来,英儿正帮他脱下大衣。
青禾抬起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张铮比了个手势,示意英儿和几个小丫鬟出去。英儿福福身,带着她们下去,还提心的关上了门。
青禾斟了两盏茶,关心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铮并不乐于主动和他说起军队里的事,尤其是张义山对关内的态度,小禾苗儿是长大了没错,但终究只是一株植物,他无法理解他们父子二人在这个乱世中的雄心。
“没什么。”
青禾垂着眼把茶盏推到他手边,说:“先歇一会儿,喝口茶。”
“刘宁銮明天过来,你和他谈吧,看他愿不愿意接着当他的医生。”张铮咕咚咕咚把一盏茶吓了个干净,神色不虞道:“侯骁最近和那个闵子敬走的太近了,这么下去不行。我最近都在奉天,没理由把他们分开,你想办法不要让姓闵的待在这儿,不要让他们见面。”
青禾奇怪道:“有……这个必要吗?他们说不定只是合得来,做朋友而已。”
还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侯骁喜欢的是女人而非男人啊。
“朋友?”张铮嗤道:“我太了解侯骁了,这会儿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思。”
青禾心中难免氤氲开负面情绪,他知道这样不对,片刻道:“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分开他们吧?闵子敬也不见得明白。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难道你还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对?”
张铮道:“侯骁和别人都不一样,你没留意过他的眼睛吗?”
“眼睛?”青禾一怔,慢慢想起来,说:“他的眼睛,似乎有点儿……泛蓝?”
他的语气并不确定。
“侯骁是欧亚混血,他的父亲在香港,是一个爵士。”
张铮没有深谈,然而这短短一句话已经让青禾意识到侯骁出身不凡。命运的馈赠往往藏有代价,有些人生来便不能随心所欲。他们的婚姻不是婚姻,而是筹码。
他说:“那他为什么会到奉天来?”
张铮没有回答他,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青禾对军队对局势并不了解,他以为人们只要安居乐业,却不知道有些人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建功立业,是成为乱世枭雄。
“你代我去探望王厅长,改日有空,我会亲自再去一趟。”张铮点起第二支烟。
青禾点头,王永江是积劳成疾,他为张义山、为东北鞠躬尽瘁,如今东三省的经济好了起来,他却病了,实在让人难过。
“帅爷想好让谁来接他的班了吗?”
张铮挑眉:“还没有,不如你来?”
青禾失笑:“铮,你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还得再磨练二十年。”
“谁做财政厅厅长不重要。”张铮淡淡道。
青禾一时没明白他的话。
张铮掐了烟,说:“我走了,老帅还等着呢。”
青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危机在迫近……事实也确实如此,青禾想,张义山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么多将领都召到府里,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青禾很快就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张义山二度入关,不仅坐的是专列,还用铁甲车开道,此时整个中国,也只有奉军有铁甲车,还是从俄国花大价钱买来的。
卫队和机枪护卫着张义山进了京城。
在专列上的,除了张义山,还有他的老哥儿们,卢成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