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除了生理性别,哪里都像男生,把一群女孩儿迷得天天喊着要嫁要嫁的,她力气很大,一些男生掰手腕都掰不赢她,蓝野被她拍了一掌,痛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这回轮到汪琪笑他了。
李亦欢对摆弄烧烤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直闹腾不停的他这时候倒是在一边认真地做事情。贺枫记得李亦欢小时候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小时候还因为这样的事,他们两个一起挨过他妈妈的骂。
那也是贺枫唯一一次挨家长的骂。
他们初一刚去学校的时候,有为期一周的军训,和高中差不多,但是没有高中那么正式,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训,旁边就是篮球场。每天训练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四五个小时,而且是玩一会训一会的那种,一点也不累。那天下午,休息的时候,贺枫说不想待在原地,刚来学校,还没有玩熟,想到处逛一下。
其实本来是想打球的,但是那时候有的班在篮球场训练和休息,把场地占了,没办法打。
李亦欢也说待在这儿无聊,每次休息都是半个小时,女生们一撒娇又延长十五分钟。所以时间非常充裕。
初中军训也是五天的艳阳天,他还记得当时他们穿过两栋教学楼中间窄窄的只容一人过的窄道,哪里阳光很暗,只有光从楼顶的缝隙斜斜地射下,两侧的高墙都爬满了碧绿通透的爬山虎,一直蔓延至楼顶,仿佛攀着天际。
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窄道不是很长,他们却仿佛走了很久,就像探险,有一种新鲜感和奇妙感。走过窄道,是一个小庭院。说是小庭院,其实是几座楼的背面所夹的一块空地。不像是一些学校,排列得整齐又死板,他们初中学校的教学楼排列得很有意思,一点也不整齐,也没有什么布局设计和规律,所以他们总能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
他们的确发现了有趣的地方。两人在那个小庭院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小窗户,窗户十分隐蔽,被碧绿的爬山虎挡了一小半,贺枫去开那个窗户,发现没锁,他往里面看,发现里面不是很暗,好像有自然光,可能是一个教室或者办公室什么的。
李亦欢也往里面看,说:“我们进去吧,都到这儿了,没路了。”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贺枫无所谓啊,就说:“进去吧。”
于是他先拉开窗子,灵活利落地就往里面跳。李亦欢跟在他后面就进来了。
里面果然是个教室,不过是物理电学实验室,里面没有开灯,但是另一边的窗子很大,没有窗帘,外面的阳光都倾泻进来,洒在光亮的瓷砖上和实验桌上和他们两人的身上。瓷砖亮得反光,能够模模糊糊照出地面上的他们的影子。他们能够看到窗子射进来的阳光中轻缓浮动的尘埃。
仿佛时间静止。
“这儿是哪呀?”李亦欢慢慢地前后走了一圈,发现前后门都锁着,出不去。
贺枫走到窗子前,往外面望,说:“你傻呀,物理实验室啊。”
然后李亦欢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去摆弄桌子上的那些器材,电灯泡,电流表什么的。
当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没有上课的实验教室,为了避免事故,是要断电的,但是那天正好没有断电,可能是上午有班上了实验课,下午也有班要上,中间就没有断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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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秋游(十一)
贺枫他们初一刚去,连课都没有开始上,更别说学物理电学了,那是初二学的。贺枫是没什么兴趣,但李亦欢已经摆弄上了,没一会儿,他就连好了一个电路,并且成功让小灯泡发光了。
“贺枫!你快看!”他兴奋地把贺枫拖过去看。
贺枫一直知道李亦欢在这方面有天赋,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突然有种自家孩子成器的感觉,心中莫名想笑。
不过还是要夸他。
贺枫找了旁边的一张桌子坐着,桌子有点高,他的脚不能着地,在空中荡来荡去。李亦欢就在旁边摆弄来摆弄去……然后,弄炸了一个小灯泡。
“贺枫……它怎么不亮了……”
“……因为它烧了。”
“……那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门被开锁的声音——有老师来开实验室的门了,给下节课上课的学生做准备。
于是后面的事情可以预料,他们两个毫不意外地被抓包了——军训休息期间到处乱跑,随意翻窗子进不开放的实验室,随便乱动实验器材,以及……弄炸了小灯泡……
两个人直接跳过班主任,见了年级主任,被罚在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站了一个小时,并被请家长。贺枫的家长是不会来的,但李亦欢的妈妈被请来了。
贺枫小时候经常去李亦欢他们家玩,李亦欢妈妈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她。她是一个很有个性,很少女,很有生活情调的女人,是他一直很欣赏的类型。这次被请家长,他妈妈相当于两个孩子的家长,三个人一起被批评教育。
后来他们两个都被李亦欢妈妈领回他家,他妈妈第一次严肃地批评他们两个:“你们知道窗子里是什么吗?就往里面跳?万一里面有危险的东西呢?如果进去了出不来有没有人发现你们呢?怎么办?你们是要让我担心死吗……”
这个女人发起火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点可爱。
当然后续还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贺枫和李亦欢挤眉弄眼地嬉笑,根本没怎么听进去。
这大概是贺枫唯一一次被家长骂吧。
不是他的家长。
回到苍叶山顶。
贺枫懒得弄那些烧烤架子,也不想点火,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要干什么,于是坐在一边,随口跟他们说:“有要做的就跟我说。”然后静静地往一个方向看。
洛云亭在不远处,脱掉了校服外套,穿着白色的T恤,规矩的校服裤子也被他穿得异常好看。他也在忙碌着什么,脸上有浅浅的笑。
贺枫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他总是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一道屏障。其实说屏障也不是很合适,是……一条小巷。这么说也许很奇怪,但是他确实是这样感觉的。但是这太奇怪了,所以姑且还是说屏障吧。
他还记得他初见洛云亭时的模样,安静的,与世隔绝的。然后他就觉得这人仿佛就该那样,淡然冷漠。后来再见这人,他笑容浅浅,目中盛了星子,灿烂如阳。也见过他认真地做事,也见过他安静地看书,见过他趴在桌子上睡觉,见过他戴那副不常戴的黑框眼镜的样子。
他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们进行苍白的对话,望见彼此含笑的眼眸,被灿烂的阳光共同照着,一起吹着和风。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道屏障是什么。
他喜欢谁呢?
他喜欢洛云亭。
可是洛云亭是谁呢?那个三中的校草,还是老师的宠儿,还是那个运动会看台最后一排的带着耳机闭眼浅眠的少年,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男孩儿,还是那个有些敏感有些淡漠和他浅笑着淡淡交谈的人呢?
他不知道。
你也许会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是啊,可就是这么奇怪。他好像一定在在意什么,在区分什么,如果他区分不出来,那么他就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的那道屏障究竟是什么。
他曾读过一首诗,大概有点像现在的心境吧,这也是为什么说那道屏障是一条小巷。
那首诗叫《小巷》。
安静下来的时候,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事,那些缱绻又疯狂的蔓草,是在阳光下生长的,无声的。有的时候心里会痛,这种痛不是难过的,而是迷茫的,和一些甜蜜的。有很多时候会去想理顺那些胡乱的思绪,可是却发现,这些本来就是少年无厘头的感想与情绪,从哪里理呢?
他不必清楚,你们也不必清楚,那些奇怪的感想与情绪,大概本来就是少年时候,爱情应有的模样。
他承认,他似乎是有一些不同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忽然心里很燥。那些令他想不清楚又纠缠着他的蔓草仿佛此时发威了,它们一起骚动起来。
贺枫忽然站起来,迈开腿,朝洛云亭的方向走过去。
很热,但是他的掌心冰凉,仿佛有汗。
他没有穿校服外套,穿的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宽大的灰色的T恤,此时忽然站起来,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
贺枫的确长得好看,这个没有人能否认,虽然不如小说电影里那样夸张,每天走在路上都有人告白什么的,但从小到大抽屉里都会隔三差五被塞情书倒是真的。他的模样属于有点男子气概,有些棱角,但又有少年人清秀的那样,眉眼锋利,却不带戾气,总是淡淡的,冷漠的,格格不入的,却又强势而倔强的。
很难不被吸引。用江澜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放荡不羁到处勾引人的长相”,贺枫自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在这方面,他算是老老实实做人,虽然经常开玩笑开过头,但他真的是无心沾花惹草的。
此时他并不能顾忌那些目光。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径直朝洛云亭走过去。